一聽傅遙有解決書本發黴的好法子,崔撼趕忙應道:“還請傅姑娘賜教。”
“賜教不敢當,敢問崔公子,府上平日裡都是用什麼法子給書本防潮的?”傅遙問。
崔撼答:“趕上天氣好的日子,我便會命人把府上的藏書,拿到日頭底下暴曬數個時辰。若趕上雨季,長日陰雨連綿,就只能做些生石灰袋子,用來防潮了。”
“將書本常拿到日頭底下曬曬是對的,可用生石灰來防潮的法子,卻不太可取。生石灰吸水防潮的效果雖然不錯,但用起來卻存在風險。生石灰遇水會生熱,倘若誰稍不留神,將生石灰袋濺上水,生石灰髮熱,一旦引燃了周圍的書本,恐將生出大禍。水火無情,崔公子務必要慎用生石灰,最好是不用。”
崔撼聞言,忙點點頭,“我是聽說過生石灰不能沾水,卻並未對此事太上心,索性傅姑娘今日提醒一句,否則來日一個不仔細,只怕真會生出大禍。只是,不用生石灰來防潮,那書本豈不是要發黴的更厲害。”
“崔公子可聽說過芸香草?”傅遙問。
“崔某不曾聽過。”
“《夢溪筆談》中有云:古人藏書避蠹用芸,芸,香草也。說的就是芸香草。”傅遙頗爲耐心的與崔撼解釋說,“這芸香草不僅對書本防蟲有奇效,對防潮也很是管用。而且這芸香草自帶香氣,且氣味清幽,經芸香草薰過的書,都會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聞了還有提神醒腦的功效。”
崔撼聞言,顯得既驚奇又興奮,“真有這麼好的東西?”
傅遙點頭,“我記得兒時,我孃親就曾用過這個法子爲我爹薰書。”
“即如此,我一定要試試這芸香草。”
“芸香草非京都一代的產物,產地應該在嶺南江州一代。想要在京都城內買到這種香草恐怕不容易。不過憑敬王府的能耐,命人辦些回來也不是難事。”
崔撼笑笑,與傅遙拱手,“傅姑娘博聞廣識,崔某佩服。”
傅遙可沒想在崔撼面前賣弄,之所以肯與崔撼多說這些,不過是想叫崔撼多記着她點兒好。
俗話說的好,種善因才能得善果。
能對旁人好些,就不要太冷漠刻薄。
“我
也只是成日裡無所事事,多讀了幾本閒書而已,不似崔公子你們男子,志在四方。”
“傅姑娘謙虛了,傅姑娘見識廣博,不輸我們男子。”
傅遙與崔撼相談甚歡,聊着聊着就走到了雍王府門口。
這廂,崔撼才預備問傅遙,要不要他命人多捎點芸香草回來,送去國公府些,就見從一旁的馬車上下來一個人。
這人不是旁人,正式李元徽的親孫子李珺晏。
見此情形,傅遙也不知該說真巧還是真不巧。
巧的是崔撼和李珺晏是如假包換的親戚,具體來說是妹夫與大舅子的關係。
而不巧的是,崔撼這個妹夫,似乎並不待見李珺晏這位大舅子。
傅遙看的清楚,就在方纔,崔撼一望見李珺晏,臉色就立刻陰沉下來,哪還見一絲的輕鬆愉快。
至於李珺晏這邊,神情也挺尷尬的。
傅遙不免有些左右爲難,不知是該繼續與崔撼閒聊,還是主動與李珺晏打個招呼。
其實,傅遙覺得,崔撼根本沒必要對李珺晏橫眉冷對。
畢竟,設計逼他娶李芝蘭的人並非李珺晏,而是李元徽那個老匹夫。
而在大婚當日,險些叫他名譽掃地的人是李芝蘭,李珺晏自始至終都是無辜的。
因此,崔撼仇視李珺晏真的沒什麼道理。
但話又說回來,她不是也與崔撼一樣,怨恨李元徽,也連帶着恨上了姓李的那一家人。
傅遙想想,覺得自己也沒臉怪崔撼小氣。
崔撼顯然是個愛憎分明之人,喜怒皆形於色。
縱使李珺晏的確是他名義上的大舅子,崔撼也丁點兒不給李珺晏面子,直接別過臉去,只當沒看見這個人。
在這種情形之下,李珺晏的處境就變的十分被動了。
身爲大舅子,哪有主動給妹夫問好的道理?簡直荒謬。
可李珺晏的胞妹,李芝蘭的榮辱,如今就捏在崔撼手中。
倘若他對崔撼不客氣,只怕崔撼回去,就會對李芝蘭不客氣。
身爲兄長,自然要一心爲妹妹着想,爲妹妹籌謀。
可若代價,是自己的尊嚴……
傅
遙懂得李珺晏的不容易,又想着她還佔了李珺晏一枚令牌和兩個心願的大便宜。
眼下李珺晏遇上了難處,她於情於理都不能視而不見。
於是,傅遙便主動與李珺晏打了招呼。
“好久不見,李公子安好。”
李珺晏聞言,趕忙回禮,“傅姑娘同安。”
傅遙衝他一笑,口氣輕快的說:“今日天公不作美,我好不容易出門一趟,竟趕上下雨。到的時候,馬車還被堵在巷口進不來。剛巧撞見了崔公子,我倆便一塊兒步行進來了。”
傅遙說着,便讓開身子,想叫崔撼與李珺晏能借此說上兩句話。
縱使他倆不願與對方寒暄,能打個招呼也好。
誰知崔撼卻比傅遙想像的還要固執,偏不肯搭理李珺晏。
在衝傅遙說了一句,“恕崔某失禮”之後,便先行進了雍王府。
自始至終,都沒正眼瞧過李珺晏這個大舅子。
傅遙原本當崔撼與李珺晏只是形同陌路。
而事實上,這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更加惡劣,簡直是勢不兩立。
由崔撼對李珺晏的態度,傅遙幾乎就能推測出敬王對李元徽的態度。
看來,李元徽從這門費盡心機也要結成的姻親關係中,也沒得到什麼切實的好處。
這就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吧。
敬王府到底不是一般的人家,而李元徽卻妄圖一口將敬王府吞併,真是自不量力。
難道他就不怕一個不小心,撐破了自己的肚子?
崔撼這一走,李珺晏就顯得更尷尬了。
傅遙可不願陪李珺晏一同站在這兒尷尬,正預備轉身往雍王府裡進,誰知李珺晏卻主動與她搭話說:“上回傅姑娘代家妹遞送家書的事,李某還一直未得機會當面謝過姑娘。請傅姑娘受李某一禮。”
李珺晏說着,就衝傅遙拱手一禮。
傅遙無論明裡還是暗裡,都不願與李家人再有任何牽扯,尤其是在這雍王府門前,衆目睽睽之下。
若叫人看見,她單獨與李珺晏站在一起說話,李珺晏還衝她作揖。
那些有心之人還不定要怎麼亂想,又怎麼出去胡說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