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他把她剛貼的招人告示撕下來,特別自信的告訴她他是這個職位的最佳人選。
人走了就再也沒有了,就因爲這句話,欲晚決定要留下他。
只是一個賬房先生而已。
不過是一個比較聰明的賬房先生。
而且,是個閒情逸致,遊山玩水的江湖人士。
這點十分的對欲晚的口味。
在若兒的事情上,他的確也幫過她不少忙。
他們一起逛夫子廟,一起遊秦淮河,陪他吃遍了建康城的各處小吃,逛遍了值得逛的地方。
因爲是異鄉人,欲晚一直把他當做很好的朋友來看待。
纔會在衛黎出事,萬念俱灰的時候想起他來。
武陵早就被周人佔領,緣何她能那麼自由的出入?
在武陵城門口,也就是欲晚轉頭的那一瞬間,看守的士兵突然就改變了主意,放他們進去。
在周營的時候,他能叫出那麼多人的名字,說的話也讓人很信服,那個時候,她不過是以爲那是他機智的對答。
原來並不是那樣子。
而他把她和衛黎放出城門,卻毫髮無損,還能有幸作爲使者來到建康。欲晚一直以爲那是他會做人,那是因爲他的聰明,所以纔能有機會再見面。
卻沒有想到,原來,她一直以爲的崔慕青,卻不是他認識的崔慕青。
他是齊國公,是周國皇帝的弟弟。
欲晚放下梅花糕,含笑禮貌的回答宇文皇帝的話,“自然是很滿意,想必齊國公也對建康城的糕點有些研究吧。”
回答完他的話後,欲晚便垂頭,想再夾一塊梅花糕,卻又在剛觸到的時候,緩緩放下了筷子。
宇文皇帝又繼續對欲晚說道,“長樂公主滿意便是了,我這個弟弟曾經在益州做總管,對南方的吃食也有些講究,這下子,正好排上了用場。”
欲晚輕輕頷首,“周國疆土遼闊,飲食習慣也是參差不齊,倒是便宜了長樂。”
崔慕青的目光從另一邊看過來,欲晚迎接着他的目光,依舊是含着笑,卻沒有什麼溫度。
齊國公開口,“兩年前,皇兄讓我回長安任職,本王遊行的時候恰好路過過建康,覺得建康的小吃甚是不錯。”
似乎是想解釋什麼一樣又補充道,“那個時候,在建康確實住過一段時間,直到年初皇兄急召,本王纔回到長安。”
看來,宇文皇帝對這個皇弟十分的看重。
欲晚悄悄的側身問身邊的毛喜,“這個齊國公很厲害麼?”
毛喜瞥了一眼對面的人,壓低聲音回欲晚的話,“真人我也是第一次見,不過我聽說他從小就和周皇關係深厚,所以周皇剛登基沒多久就把他召回長安。”
“他是周明帝的第五個兒子,叫宇文憲,不過聽說他早就已經成婚了早已經成婚了,夫妻恩愛和睦,而且還有個兩歲的兒子。”
最後一句話說的欲晚心驚肉跳,不由的擡頭的看向對面的崔慕青。
恰好這時他也正笑着看她。
欲晚張嘴道,“原來護送長樂叔叔成王回國的便是身份高貴的齊國公,是周皇的親弟弟,國公倒是很平易近人,長樂不識,甚是失敬。”
崔慕青的笑容有些僵硬,片刻纔回答欲晚的話,“兩國能友好往來纔是最重要的,我不過是在其中穿針引線罷了,長樂公主不用覺得抱歉,倒是我一直沒有明示身份,反而覺得不好意思。”
欲晚點頭卻未看他。
靠近欲晚的毛喜想起出來的正事,向周皇開口道,“正如齊國公說的那般,國與國之間最重要的便是互通有無,和平相處,周皇肯派殤國公護送陳國的成王回國,由此可出貴國對我國的重視,所以這次我們國家的皇上也派了本朝公主前來答謝。”
宇文邕一雙精明的眼睛透出一些不一樣的神采來,笑着回道,“成王本來就是陳國人,是陳朝皇帝的親弟弟,孤沒有理由讓骨肉分離,損人團圓。”
毛喜亦回之,“貴國果然是個知理明事的國家,這對虧了周皇的領導,如此說來,毛喜等人這次前來,倒是有一事相求。”
宇文邕哦了一聲,看向毛喜,用沉穩有力的聲音說道,“只要周國能幫的,便一定盡力爲之,毛使者請講。”
“自古百行孝爲先,成王能回國,我們的章太后十分的高興,但是想到自己的媳婦還有孫子還留在外面,便日日相思不能寐。”
毛喜拿出陳國當今的太后來。
欲晚在宮裡住了那麼久,也曾去拜見過太后,不過太后對人似乎挺冷漠,對她這個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公主也不怎麼愛搭理。
欲晚也不會自討無趣,所以也只是在必要的時候去向她拜安。
本來,她親爹並不是章太后的親兒子,在陳國大亂的時候,她倒是毅然決然的保選她爹當了皇上。
想來,她也是個明事理的人,不過她知道自己的兒子陳昌溺水而亡後,似乎也沒有多大的傷心難過。
所以,對更不相干的成王怎麼又能做到喜歡呢。
誠然,欲晚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外交手段而已,向來這種談判都要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所以,毛喜這招親情計打的很好。
果不其然,欲晚注意到宇文邕的臉色微微一滯,片刻後點頭贊同道,“老人家向來比較看重親情。”
讓欲晚沒想到的是,崔慕青竟然開口幫他們這邊說起話來,“皇兄可記得小時候的事情?那個時候,我的母親很愛帶着我們外出去遊玩。”
欲晚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的母親的事,於是細細的聽着他們的談話。
“皇弟也還記得,小時候的那段日子確實很愉快很美好,不知現在你母親身子好點了嗎?”宇文邕憂心的問道。
齊國公略略斂眉,嘆了一口道,“老毛病了,還是那樣子,不過近來心情很好,身子骨倒是硬朗了些。”
“想必知道你回來了,又因爲你的兒子要過生日了,方纔高興吧。”宇文邕笑着回道。
原來最近他的兒子要過生日了,欲晚垂目喝水。
崔慕青臉上卻是很平淡,只是微微點頭,復而又側眼看向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