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一時不明所以,正想開口問上一問,卻突然聽到一串極其妖繞悅耳的笑聲:“哎喲喲,原本是王爺您啊……您今天怎麼有空,突然間想起大駕光臨我們這流芳閣了呢?”
順着聲音,清風一眼就瞧見了剛從馬車上走下來的皇甫浩博:“嘿,怎麼走到哪裡,咱都能遇到這位爺啊!”
然而此時的皇甫浩博,卻不知道這會正有兩個人在不遠處瞧着他,他只是一步一搖地走到了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身前:“怎麼?王嬤嬤這是不歡迎本王到此了?”
“哎喲,瞧王爺您這話說的,你可是咱們這兒的福星,是老身我燒高香也求不來的貴人啊,我怎麼會不歡迎您呢。莫說是我,就連我們的賽君姑娘,這幾天也一直都在念叨您呢。”
皇甫浩博聽了微一點頭:“是嗎?那正好,本王今天多吃兩杯了酒,這會兒又突然想起了賽君姑娘的蝶戀花,於是便想着到此來討一杯香茶吃。”
“哎喲喲,那王爺您就快點進來吧!”王嬤嬤這邊廂將皇甫浩博往裡面讓着,那邊廂又連忙吩咐身邊的一個小丫頭說:“憐香,還不快點去通知賽君姑娘,就說武王爺大駕光臨,讓她快快換好了衣服出來,王爺急着要看她舞一曲蝶戀花呢。”
眼見着皇甫浩博被王嬤嬤熱情地請進了流芳閣,清風也不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回過頭來,身後的簾子還在兀自飄動,他張了張口,終於還是又問了一句:“爺真的打算,不再進去了?”
“嗯。”皇甫昊天的聲音有點淡漠,還多少透着一些氣悶:“爺累了,回去吧。”
夜靜更深時分,皇甫昊天卻突然發覺,他竟然好像染上了失眠之症。
輾轉反側,卻總也無法入眠。
只因在他的腦海裡,總是有一個人影讓他揮之不去。
“阿璃。”當那個女人的名字在他的口中脫然而出時,一時之間連他自己也不由苦笑了起來。
沒想到啊,憑他堂堂的四皇子皇甫昊天,居然會對一個流芳閣裡小小的婢女,念念不忘到如此地步。真不知道那個名叫阿璃的女子,她到底是給自己下了什麼咒。
整整一個晚上,只要他一閉上眼睛,腦海裡便一次次浮現出他見過她的每一種模樣。
有初見她時的驚慌,有初嘗愛意的憂傷,有流芳閣裡恥辱的淚水,有鳳凰山上倔強的臉龐,還有那夜,她在他身下輾轉的熱情,那種攝了他整個心魂的愛的滋味,讓他遲遲不能將她遺忘。
然而,或許這些對他來說,都還不算是最煩心的。最讓他無法忘懷的,也不過是日落時分她那迎着夕陽的絕美的容顏。當她如一陣清風般,緩緩從他的面前飄過的時候,她臉上的那一種端莊淡雅的神情,讓他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震驚。
當後來他聽到老七的話語,和見到老二的神情時。他的心裡其實也能夠明白,他的阿璃是絕對有那種實力,可以讓他的衆位兄弟一見傾心的。
然而,當他突然間生出那種意識時,心頭那種隨之而來的煩躁,卻是以前從未遇到過的。
歸途之中,皇甫昊天也不止一次去問自己……這樣子的他,到底是怎麼了?
明明告訴過自己,這樣一個女人對於他來說,也不過是一個令他感覺到歡愉的美人兒罷了。她的出現對於他來說,至少還沒有到達會令他有那種兒女情長的感覺。
可是這一次,僅僅是這一次,當他在丞相府的門口再一次遇見她之後。這種讓他滿心凌亂的感覺……他到底,是怎麼了?
老七說過了,他要回宮向父皇稟明納她爲妃,而二皇兄,則更是先他一步踏入到了流芳閣。名義上武王爺是去欣賞黎賽君的蝶戀花,可是相府門口他望着阿璃背影時的那種癡迷的神情,還有宴席間他對老七話語所獨有的反應……這一切,又叫他的心裡如何不煩亂?
阿璃……她本是他皇甫昊天的女人。
從第一次,她在他的身下隱忍的綻放開來之時,這一切就已經註定了……她,只能是他皇甫昊天的女人。
沒辦法。
此時此刻,他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叫自己鎮定下來。
除非,此時她可以出現在他的面前。然而,這裡卻並非是流芳閣。他也無法馬上就可以見到她。
流芳閣……流芳閣……是啊,這裡真的不是流芳閣。
可是二皇兄,他卻去了流芳閣。
豁然起身。
皇甫昊天發現自己,突然再也無法安靜地在這裡呆下去了。
沒錯,就算是此時已經到了更深夜靜時分,他依然還是想要去看她一眼。
哪怕只有一眼,他只想確定,她還是一個安安份份呆在流芳閣後院裡的小小婢女。
沒有驚動一人,皇甫昊天只是穿了一襲月白色的夜行風衣,便獨自出了門。當他在月光下縱身飛越高牆的時候,那感覺就猶如一道匹練般的月光恍然閃過。
流芳閣雖然離他的府上有一段距離,但是以他的一身獨有的輕功,片刻之間到達也不過只在話下。
雖然只是到過一次,然而那間後進小院裡小小的房間,卻早已經在他的記憶裡清晰地浮現了出來。
只是在他伸出右手之時,心頭卻突然有了一絲踟躕……她,到底還會在這裡嗎?
或許此時的她,正在酣然而眠也說不定呢。
呵,或許這一切,真的是他太過敏感了呢。
然而,既然人已經到了這裡了,他真的可以就此轉身離去嗎?
不如就此進去,哪怕只是看她一眼,只有一眼也就已經足夠了呢。
門,悄然而開。
只是,讓皇甫昊天心頭吃驚的是,這樣的夜晚,她居然連門都沒有栓。
如一道月光下的匹練,皇甫昊天拾步而入。遲疑着走到粉色的紗帳前,他緩緩擡起手,掀起了鋪垂滿地的落紗,低眸去看那牀上的人兒……空的?
怎麼這牀上是空的?
這張牀竟然真的是空的。
粉色的紗賬之下,錦被整齊地疊放着。卻唯獨不見一絲人影,甚至於,連那人一絲的氣息都不曾留下。
她竟然不在這裡。那個名叫阿籬的女子,她竟然已經不在這裡了。
皇甫昊天只覺心頭突然像是被人掏空了似的,只差一點便要倒在這一牀粉色的紗帳之下。
然而他卻沒有。
他只是轉身而出。沒錯,這個地方,他實在是不該來。
或許猜測永遠比現實要讓人慌亂的多,然而這現實卻永遠比猜測要讓人痛苦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