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圍坐一起,聽墨蘭嘰嘰喳喳講些無關緊要的話。看着她笑,也一併跟着她笑。然而每個人的心裡,卻都明白一個道理,也許,這將是這個孩子一生之中最後的快樂時光了。
直到後來,當墨蘭感覺到累了,墨大夫也已經爲她澆好了一壺熱水,再拿些專門爲她配製的草藥,暖暖地泡了一大桶熱水。
望着墨蘭小小的臉上,已然佈滿了疲憊,簫璃也不由主動承擔起了爲她洗澡的任務。
當她將墨蘭小小的身子放入熱水之中的時候,墨蘭卻突然伸手抓住了她:“阿璃姑姑。”她突然叫住簫璃:“今天晚上,你可以陪蘭兒一起睡嗎?”
簫璃一低頭,卻看到墨蘭的神色之中,不知何時竟然佈滿了小小的寂寥。一時之間,簫璃的心頭也是猛然一顫,竟不由自主地愣在了那裡。直到木桶裡的水溢出來,打溼了她的衣袖,方纔陡然回過神兒來。
“蘭兒這是怎麼了?一個人不敢睡覺嗎?”簫璃儘量把自己的聲音放得平靜一些,緩緩問她道。
卻在此時,只見木桶裡面那個小小的人兒,竟然將自己那張小小的臉兒埋入熱水之中,許久才又擡起頭來,那一刻,在她的臉上佈滿了水珠兒,可是簫璃還是一眼就看了出來,原來墨蘭她,真的哭了。
簫璃原本以爲墨蘭也不過只是一個孩子。可是這會兒,她才發現,原來她竟然錯得這麼離譜。
墨蘭的確是一個孩子沒錯,可是很明顯的,她卻是一個非常有思想的孩子。說的更明白一點,其實墨蘭是一個非常早熟的孩子,卻又時常用一張稚嫩的笑臉去掩飾她那顆幼小無助的心靈。
這一點,就在她將那一張小臉從熱氣騰騰的水桶裡擡起來的時候,簫璃的心中便猛然就意識到了。卻也正是因爲這樣,在那一刻,簫璃原本平靜的心情,竟然一下子被擾成了漩渦。
那一會兒,簫璃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要對她說些什麼纔好了。直到門口處再次傳來響動,簫璃才突然間回過神兒來。
起身走到門口處去看的時候,原來是墨大夫。只見此時墨大夫的手上提着一個銅製的湯婆子,上面套着一層厚厚的純蘭棉布。
看到簫璃時,墨大夫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煩請阿璃姑娘,把這個放到蘭兒的牀上去吧。這樣子,她就不會因爲暖不熱被窩而睡不好覺了。”
墨大夫笑着將湯婆子遞到簫璃的手上,卻猛然發現簫璃的臉上現出一片怪異的神色,沒等墨大夫開口問,卻聽簫璃突然開口問他道:“蘭兒她,經常睡不暖麼?”
墨大夫聞言一笑,道:“這孩子自小體質冰寒,特別是到了冬天,藥廬裡的條件又十分有限,所以她睡不好也是常有的事兒。不過這些年,老夫專門爲她配製了一些藥湯,讓她睡前好好泡一下,再往牀上放置一個湯婆子,慢慢地也就好起來了。”
原來是如此。簫璃眼中神色突然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又連忙笑着對墨大夫說:“我知道了,這個您交給我,就放心好了。我現在就去把它放在蘭兒的牀上,等一會兒她洗好了澡,就可以暖暖地睡上一覺了。”
“那就多謝阿璃姑娘了。”墨大夫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簫璃迴轉身形將湯婆子捂到墨蘭的被窩裡,再回到木桶前面去的時候,看到墨蘭正在水桶裡被熱氣蒸的小臉通紅,可是此刻,她的一雙眼睛,卻是緊緊閉在一起的。
“蘭兒。”簫璃輕輕喚她一句,墨蘭卻並沒有應她,更沒有睜開眼睛。
簫璃見狀,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從木桶邊沿上拿一條毛巾,泡在熱水裡浸溼了,輕輕在她的背上爲她擦洗着。或許是感受到了她的溫柔,簫璃發現墨蘭的背在她的手下,竟然輕輕地顫動了兩下。
直到這個時候,簫璃才又輕輕地開口對她說道:“蘭兒想要阿璃陪你,是不是有好多的話兒想要對阿璃說啊?要不然,阿璃這幾天,一直都陪着蘭兒住在這裡好不好?”
一聽到她的這些話,墨蘭也突然睜大了眼睛,可是此時在她的眼睛裡,卻依舊裝着不可置信:“你說的可是真的?”
簫璃衝她一笑:“當然是真的,除非是……有人不把我當做她的好朋友。”
卻不想,聽了這些之後,墨蘭望着簫璃突然開口說了一句:“阿璃是蘭兒最好的朋友了。”
簫璃聞言衝她倩然一笑,然後開口道:“既然這樣,不如蘭兒先在這裡等阿璃一會兒好嗎?等我先去把王爺打發走了,然後就回來陪着蘭兒一起睡覺,你說好不好?”
“你說的是真的?”墨蘭望着簫璃的笑臉,再一次求證道:“那你會不會一去就不回來了?”
簫璃卻突然伸出一根食指點上她的額頭:放心吧,阿璃一會兒就回來。如果你不相信的話,不如我們來拉勾勾啊。“簫璃說着,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在墨蘭的面前來回地勾了幾下。”
“拉勾勾啊?”墨蘭看着她的表情和動作,似乎是一點也不明白簫璃到底都在說些什麼。
不過簫璃卻並沒有放棄,而是伸出另外一隻手,將墨蘭浸在熱水之中的小手拉上來,然後衝她一笑道:“看到阿璃的手指了嗎?只要你跟着阿璃一起做就好了。”
墨蘭遲疑着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卻被簫璃上前一把將它勾了起來,然後拉上一拉,緊接着拇指上翻與她的小小拇指相挨相依,並在嘴上唱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唱完之後,簫璃更是衝着墨蘭眨一眨眼,笑道:“記住了哦,這個,可是我們之間最真誠的承諾了哦,是誰都不可以耍賴皮的哦!”
“真的?”墨蘭望着簫璃的笑臉,也不由衝着她咯咯地笑了起來。
而此時的簫璃,卻笑着在她的面前站了起來,說了一句:“當然是真的了。現在,你就在這裡等着我吧,阿璃去去就回!”
簫璃走出墨蘭的房間,卻在門口處遇到皇甫昊天,正想開口問他怎麼到這裡來了。卻見皇甫昊天突然衝她豎起一要食指。
皇甫昊天伸手拉了簫璃,二人一併走出門外。
廳堂裡已經不見了墨大夫的身影。據皇甫昊天說,墨大夫離家多時,心裡總是放心不下,所以這一會兒,已經是按捺不住地去察看他留在家裡的一些藥材去了。
簫璃笑問,真的假的?卻不防被皇甫昊天突然伸出的雙手捧上了她的小臉:“阿璃,謝謝你!”
簫璃擡眼笑道:“幹嘛啊?突然之間,搞得鄭重,怪讓人不適應的。”
皇甫昊天卻對她說:“這話,是墨大夫讓本王轉告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