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謀天下 025 倉稷之險,救援到了 天天書吧
清明時節,淫雨霏霏,抽芽的枝條上全部展開了綠苞,蜷曲了一個時節的葉子紛紛舒張。一片昂然淺綠在點綴着參天古木或是低矮參差的灌木上,山野路旁的野花綻放得越發絢爛,於綿綿是雨絲中輕薄糾纏的霧氣交相輝映,自有妙趣頤景。
出了冥城向南,沿途都是狹窄難行的山路,馬車早已被棄,衆人都騎上馬以最快的速度前行。這日微雨方歇,枝頭樹梢上還掛着晶瑩的雨珠,走在林間樹上無意中輕微的震動,都能將掛了滿樹的水珠抖下來,躲避不及只得給淋了個全身。一行十幾人無聲地行走在以地形複雜稱道的羣山峻林之中,偶爾聽到布穀鳥和其他鳥兒的鳥聲,以及遠遠的虎嘯猿啼。
越往前,路兩側的樹木越發濃密,山林中陰冷潮溼帶着草木腐敗的氣息撲來。忽而一聲奇怪的鷹唳,胯下的馬匹紛紛不安地躁動起來。衆人心覺有異,紛紛抽出刀劍小心地應對。此時,淒冷的山間密林中忽然從四方飛出無數黑衣人,他們動作極快地以包圍式的攻擊朝着中央圍攏,手上招式狠厲朝着十幾人就撲了上去。
“區區鼠輩也敢在主上面前放肆!”周梓橫刀立馬,大環刀寒光閃爍,刀背上九個鐵環隨他每個動作發出沉沉的撞擊聲。
那些黑衣人仿若沒聽到他說的話,不要命地揮舞着手中刀劍衝上來。隨行的隕聖樓人個個都是武學高手,儘管以十幾人之力對抗百餘人實在是力量懸殊,但那些在刀劍上摸爬滾打的人從來都不是能被小覷的。以周梓爲首的人,將穿着玄色大氅的人護在中央,手起刀落的無情爲他們迅速地開闢出了一條新的出路。
百餘個殺手眼見着就被那麼殺了,殺手首領顯然心裡驚詫震怒,暗恨那些躲在暗處的人竟不出手相幫。他思忖剎那,突然做出撤退的手勢。衆殺手驀然見到訊號,都有着一霎的遲疑。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殺了這些人,難道要在犧牲那麼多弟兄之後敗走,自我選擇功虧一簣?就在他們猶豫着是否迅速離開時,密林中突然爆出一聲詆斥:
“殺!”
樹上灌木叢中,但凡能夠藏下人的地方統統爆出條條黑影,本就狹窄的山林道路上頓時圍滿了人。兵刃交錯,織就出一張閃耀着冷冽光芒的無形大網,把生機一點點扼殺在內,徒留無望的死亡逼近。而那原下了令要撤走的刺客首領見狀再度下令,卻不是離開而是絕殺。對象是誰,不用說手下們都知道了。
燼王秘密聯絡星池楚帝,兩人慾結成聯盟,共謀天下。這倉稷山官道是離開帝月前往星池的必經之地,燼王妃率領手下隕聖樓人悄然行進,卻不知消息早就走漏。這場有預謀的聯盟會在此出現斷裂,而那位有可能成爲女帝的王妃,亦會於這場有預謀的圍殺中不死也得去了半條命。
起先只餘下幾十人,如今少說都有三百餘人,而後來加入的人從那動手手段不難看出,是秘密訓練的死士!周梓揮舞大刀的手越發快,刀劍橫檔劈刺,飛濺的血液沾染在雙方身上,溼黏黏的土地被鮮血染紅,隨着還未浸透入地下的雨水一起縱橫了一地。
隕聖樓人越來越吃力,相繼有人跟着倒下去。
潮溼,夾着腐敗氣息的空氣中散開濃濃的血腥味,將雨後山林草木的清新氣息都蓋住了。被保護在其中的那一抹玄色在最初的不動聲色後,許是瞧着自己的人都被被殺完了,她緩慢地揚起手將頭上的帽子往後退下,取了面上的黑紗。縱然不點胭脂,那膚若凝脂,輪廓美麗,五官宛如上天最精緻的雕琢,一分一毫都不見瑕疵。頷首斂眉,微瞋挑笑,每個動作優雅而雍容,骨子裡自然地散發出的高貴氣質更是旁人無法比擬的。
她頭上梳着簡單的婦人髮髻,烏髮上珍珠流蘇釵飾兩隻,哪怕如此簡素仍舊昂然高卓,冷魅幽璨。
一雙墨玉瞳剔透幽深,宛如上古沉墨般黝亮有光,凌厲的眸光掃過全場廝殺的廝殺,她驀地揚脣冷笑:“襄惠帝、凌王、桐封王,你們真是等不及了,竟千里迢迢地趕到星池的境內想把本座殺了。”
“一定要殺了她!”從廝殺開始她就紋絲不動,有人都開始在懷疑她是不是假冒的,如今露出真容倒是讓他們那顆心定了下來。此來的目的就是這個女子,主子命令,生死不計!
三個人同時作出一致的命令,除了部分對付隕聖樓人的死士外,其餘人都朝着魚璇璣所在的位置攻了去。沉沉黑色交接成一片密密匝匝的網,阻隔了生機,滿帶着森森尖銳的殺氣從四面八方撲來。
“主上!”周梓解決了身邊兩人,迅速到她跟前來,眼眸裡有着不難察覺的慎重,以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道:“他們的人明顯比我們預料的厲害,爲了聯盟大計,屬下先送主上離開這裡吧。”
他們的確是有準備而來的,但三股勢力的強勁亦是在他的預料之外。主上不僅擔負着隕聖樓的興衰成敗,還關係着帝月燼王未來的子嗣的傳承,千萬不能有一點事情。手下拼殺得越來越吃力,周梓甚是擔憂在計劃外出現不該的事情。
魚璇璣環視四周,冷然看着密林中滿地狼藉的殘屍,忽然縱身朝着三股勢力首領而去,清冷之音宛如琉璃相撞,悅耳冷凝。
“找死!”
她一抹玄色流淌着黑珍珠般柔亮的光華,傾身剎那圍在腰際的軟劍孰地抽出,好如遠天之際突然劃過的流星墜月,柔軟的身子宛如游魚般沒入深淵般的墨潮之中。軟軟劍身恍若白色的海浪,隨她一起飄曳在殺機無邊的地獄。她身影快如鬼魅,幾乎都沒看見她怎麼出手,所過之處身邊人就挨個地倒下去。不過是就見他們周圍都倒了一地的橫屍。
周梓等人詫異地愣了下,隨即暗忖主上武功造詣果然高深。而那些死士見狀心中更是驚駭,魚璇璣的武功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高深得多,那麼想要完成任務那就非常困難了。不過,他們是死士,是主人未達目的不惜一切的利刃。就算她魚璇璣是銅牆鐵壁,他們也要用血肉之軀剖開讓其不攻自潰轟然倒下。
“保護主上!”死士的目光中一致的決然落入眼中,周梓心頭猛顫,大聲朝僅剩不多的人喝道。
大刀斜砍,從右肩一帶整顆腦袋頓時被砍飛,噴薄的血液炙熱而帶着股腥臭的氣息,周梓殺人殺的眼瞳發紅,宛如被激怒的野獸,下手更加兇殘。隕聖樓本就不多的人現在只剩下了六人,死士卻還在不斷地涌上來。周梓急怒,不知是出於他的感覺有錯還是自己眼花了,他忽然覺得現在上來的死士像是沒有了先前的的人氣,突然就變得死氣沉沉了。
“不好,他們的血有毒!”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正在浴血奮戰的隕聖樓人都有剎那的驚詫,隨即下意識地都朝着魚璇璣所在地方靠近。
魚璇璣驀地神情冷冽起來,嘴角掛着不及眼底的諷笑。司空家的三父子爲了她早點死竟下了如此血本,將這種幾近於毒人的強大死士都用了,要知道訓練死士成本極大而且卓越着往往百裡挑一,遑論本身血液帶毒的。不過眼前的形勢,於她還真是大大地的不利……
不過……
就在她頭腦思忖之際,遠處漸漸地傳來了一片凌亂交雜的馬蹄聲,眸子陡然染上了喜色,果然如她所料。
而三波勢力的死士在聽到馬蹄聲的瞬間,臉色就開始變了,更有人厲聲喝道:“一定要殺了那個妖女!”
歸屬不同勢力的死士聽到這句話,不約而同所有殺招步步緊逼,將周梓等人隔絕開,將魚璇璣圍在一方空地上。前方鮮血噴涌,落到地上不是鮮紅而是帶着淺淺的黑色,旋而不幸沾染了血跡的小草突然就蜷曲了葉子,不多時整株草便枯萎死去,頹敗得勝過寒秋深冬的殘酷。
縱早知曉他們的計謀,魚璇璣還是心頭一驚,這毒雖然不能立刻要了人的命,但死亡的過程顯然是極度痛苦的。那父子三人中最恨自己的,當屬襄惠帝了,看來他是算準了司空凌和司空珏的心思,才額外地準備了這一手。
但是,她魚璇璣的性命是這麼好要的?
手上的軟劍似銀白的飄帶般被她舞動,沾上了帶毒的血水,寒光閃爍的寶劍漸漸地染上一層森森青光,將原本的色澤都掩蓋了。魚璇璣也不刻意去糾纏什麼,軟劍抖動被劍氣掃到,或是受了傷的,無一例外地中了她劍上的毒,很快就敗下陣下。
隕聖樓人見狀才明白過來,原來不是所有死士的血都帶毒的,只有其中某股勢力的死士纔是餵了毒的毒人。想到這點,他們下手便更有明確點。但是,在人數上他們還是寡不敵衆很快就顯現出敗績來。
“來人,將這羣刺殺燼王妃的歹徒給本國師拿下!”馬蹄聲近在耳畔,山林官道的另一頭是穿着絳紫色大衫下裳騎馬率領護衛趕來的俊美年輕男子。若非先看過巴圖的畫像,而他又自稱本國師,魚璇璣怕也是跟此刻的不少人一樣認爲這個國師是冒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