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還想問些什麼,然而眼見陰陽炁海開始緩緩消散,於是按下心頭的疑惑,疾聲道:“大孫,早些回大明來!”
隨後,陰陽炁海徹底消散了。
朱元璋轉頭問道:“丘玄清,咱的大孫,還有多久能回來?這陰陽炁海還能開啓幾次?”
一直沒說話的丘玄清掐指略微推算,按照聖孫之前預測的迴歸日期再加上兩界的時間比例,應該陰陽炁海還能開啓最後一兩次。
“陛下,聖孫應該還有兩年左右,即可迴歸大明,這與龍虎山張真人所推測的那扇‘門’的開啓時間,應該是一致的至於陰陽炁海,恐怕只有一兩次開啓了。”
對於丘玄清的這個回答,朱元璋並沒有感到失望,陰陽炁海的開啓固然重要,能讓他獲得關於未來的信息,以及一些大明沒有的神異之物,但這些都是對於大明重要,可對於朱元璋來說,什麼東西,都沒有他大孫回來重要。
畢竟,他家是真有皇位等着繼承
關於以後的大明朝廷,是怎麼因爲沒錢而亡國的事情,朱元璋心裡自是也有一番計較,不過這件事,對於他來說,雖然是個疑惑,但也並不算太過急着知曉。
接下來,朱元璋回到了皇宮,思索着着這次陰陽炁海開啓帶來的種種收穫。
首先就是軍事技術方面的。
一張可以作爲未來大明水師主力艦的“勝利號”風帆戰列艦圖紙,雖然單艦建造就需要消耗上百萬斤的木材,和將近十萬斤的鐵,但這種能夠主導未來海戰趨勢的鉅艦的圖紙,在大明的造船計劃剛剛啓動的時候出現,顯然時機上是恰到好處的。
而與之配套的火炮,雖然沒有能夠直射上千步的西洋弗朗機炮,但能夠基於大明現有工業能力改良出來的虎蹲炮也暫時能湊合用了。
想到這裡,朱元璋下旨,把內廷兵仗局的主管太監給喚了過來,將普通火炮改成虎蹲炮的方向,告知於他,讓其回去後,把虎蹲炮列爲跟新式燧發火銃同等重要的生產任務。
作爲皇帝,朱元璋不需要會這些技術,他只需要給出一個方向,下面兵仗局的工匠們,自然就會去鑽研、實驗,而航海相關的儀器,也是同樣的道理。
其次,則是基於未來的信息,對於大明現行制度方面的思考。
就在朱元璋沉思之際,馬皇后帶着宮女走了進來,宮女們放下了托盤裡的飯菜羹湯後悄然離去。
看着坐在椅子上苦思冥想的朱元璋,馬皇后勸道:“重八,先吃飯吧。”
“唉”
朱元璋喟嘆一聲,看着馬皇后說道:“妹子,咱是真的吃不下啊。”
“今天大孫跟你說了什麼事情嗎?”
“不錯。”朱元璋苦澀地說道,“咱一想到海禁制度、衛所制、兩稅制這些咱看起來牢不可破的制度,在運行百年後,都會徹底崩坍,咱的心裡就不是滋味。”
說罷,朱元璋把這次陰陽炁海開啓所獲知的信息,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馬皇后。
之前在鐘山,因爲短時間內接受的信息太多,所以朱元璋還沒覺得,可如今回到皇宮,把這些東西從頭到尾地細細一琢磨,卻在這種歷史大勢面前,覺得有些無奈。
哪怕他是“開局一個碗”的洪武大帝,也無法依靠制度來對抗註定會發生的規律。馬皇后反而笑着寬慰道:“重八,你看這‘市通則寇轉而爲商,市禁則商轉而爲寇’說的多有道理,咱們未必就要逆着這些規律行事,既然隨着經濟的恢復,海貿需求抑制不住,咱們就放開個口子就好了,何必以人力與天命相抗呢?再說了,你做的已經足夠好了,咱們這一代人,驅逐韃虜,收復了淪陷四百年的燕雲,重新完成了大一統,定下了這麼多制度,總是對自己要求這麼嚴苛又是何必呢?”
見朱元璋依舊眉頭微蹙,馬皇后伸手點了點他:“你啊,總是有操不完的心,自己一個人就想把兒孫後代的事情都辦妥。”
“咱只是不想讓後代皇帝走彎路,敗壞了大明基業。”
朱元璋拉着馬皇后的手說道:“不過事情倒也不算嚴重,海禁既然維持不了,那就開海便是隻要這大頭的利益能控制在朝廷手裡,而不是士紳手裡,便是對國家穩定有些影響也不妨事。”
見朱元璋聽勸,馬皇后抿嘴笑道:“人性逐利,南宋放開了讓這些人撒歡,也沒見他們折騰捅破天,只要朝廷整體可控就好了。”
朱元璋點了點頭,至於衛所制和兩稅制,根基都在土地制度上,恐怕暫時也沒有比現行制度好的辦法,也只能如此了。
“以後若是打下日本,這白銀用來當貨幣,卻是比寶鈔要穩定得多,收稅也能按土地收稅,不得不說,大孫所言的這個‘一條鞭法’實在是妙,咱真是期待大孫回來。”
馬皇后亦是期盼:“希望大孫早點回來,上了年歲,真想看到重孫子啊.”
兩人又聊了幾句,這時候,馬皇后忽然提起了一件事情。
“老二在關中鬧得太不像話,百姓民怨沸騰不說,與觀音奴更是夫妻分居,你這做父皇的,得管管他。”
聽到馬皇后這話,朱元璋的臉也黑了下來,老二秦王朱樉在封地可以說是無惡不作,不僅欺壓殺戮封地百姓,而且在王府大興土木,與那次妃鄧氏整日裡無所事事,以折磨宮人取樂,包括但不限於割去宮人的舌頭、將宮人埋於雪中凍死、綁在樹上餓死、用火燒死等等,行徑之殘暴,可以說是不太擬人了。
這些事情,朱樉自然都壓下來了,但他不知道的是,朱元璋安插在他身邊的錦衣衛,卻都將這些事情,如實上報給了朱元璋。
而朱樉殘暴的舉止,朱元璋卻並未全部讓馬皇后知曉,怕把馬皇后氣出個好歹,只是撿了一部分罪行相對較輕的事情說與馬皇后聽,不過即便是“相對較輕”,那也足夠把馬皇后這個當孃的,氣的嘴脣直哆嗦。
她和朱元璋都是愛護百姓的人,沒想到自己的二兒子,當了藩王,對百姓竟然會如此殘暴。
“老二真真是不曉人事,蠢如禽獸!咱本想派老大去教育教育他,不過.”
朱元璋話鋒一頓,他差點把朱標前往關中可能會病逝的事情說漏嘴,所以趕緊轉了話題:“不過,老大事情忙,這樣吧,咱將大宗正院改爲宗人府,任命老二爲宗人令,把他召回京城,帶在身邊管教,免得他禍害百姓了。”
“也好。”
馬皇后憂心忡忡地說道:“觀音奴的事情,咱們也得上點心,不能讓人家覺得天家無情。”
朱元璋自然知道馬皇后沒有明着說出來的東西,觀音奴是擴廓帖木兒(王保保)和脫因帖木兒的妹妹,她的兄弟此前在北元朝廷擁有極大的影響力,因此將觀音奴嫁給朱樉也有在北元朝廷內部埋釘子的意思.不過如今北元覆滅,由王保保在元末亂世中建立的這支大軍也隨之煙消雲散,觀音奴自然也就沒那麼重要了。
可對北元是北元對觀音奴來說,她既然是秦王正妃,那朱元璋和馬皇后就是拿她當兒媳婦看的,觀音奴聰敏賢惠,又沒做錯過什麼事情,他們自然不能看着觀音奴被朱樉冷遇,夫妻別居多年算是個什麼事?傳出去也是讓人看天家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