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婉兒姑姑就在大殿中等着你呢,快跟我來。”雙霞說着,蹦蹦跳跳的向大殿而去。
“星芒宮”三個字掛於大殿正上方,這大殿圓頂白牆,雕樑畫棟,說不出的氣派。殿下的臺階就不下百餘階,南宮亮看着這些許的臺階,不由得皺起眉頭,可還是要自己一步一步走。
終於見到了大殿的門,南宮亮扶着一邊的動物雕塑喘着大氣,雕塑裡的動物南宮亮見過,有一次番邦向中原皇帝進貢珍獸時曾見過一次,使節曰其爲象,南宮亮便將它的名字記住了,沒想到今日還能見到此珍獸,這象的雕塑敦實有力,讓人看了有一絲安全感。
“哥哥我就帶你到這邊啦,我走啦!”雙霞衝南宮亮做了個鬼臉,又連蹦帶跳的跑掉了。
喘勻了氣,南宮亮才推開大殿的門,走了進去。
在這漢白玉的巨型石雕下,南宮亮顯得如此微不足道。一隻昂首的巨龜的龜殼上站着一名女子,女子面目清秀而正氣,雙瞳炯炯有神,漢白玉晶瑩剔透,更顯得這女子飄逸灑脫,如仙人下凡。南宮亮看着這女子像,竟有些癡了,他知道,這女子在星芒宮中的地位一定不一般,也許是開山祖師。
“阿亮。”南宮亮身後有人叫他,這讓他從癡嗔中緩過神來,這聲音再熟悉不過,正是魔仙子。
“姨娘,多謝......”
“你認爲我想救你麼?”魔仙子打斷了南宮亮的道謝,在她眼裡,南宮亮就是一個武功卑微,一無是處的混小子,最重要的是他害的蕾兒現在這般模樣!
南宮亮默默地把頭低下去,他如今也不知道要如何說。
“你以爲我想救你麼?”魔仙子將聲調又提高了一些,“如果不是看在蕾兒的面子上,你現在早就被六駿大卸八塊了,你呀你呀武功不濟,還要連累到蕾兒,你就是個廢物!”魔仙子愈說愈激動,憤怒之火在此刻重新被點燃,她若不是看到南宮亮此時病怏怏的模樣,早就巴掌伺候了。
南宮亮低頭無語,一切的錯都在他,他絲毫沒有任何理由去反駁魔仙子,相反,他覺得魔仙子的謾罵與數落都太輕了,是自己的淺陋劍法令小蕾受傷,一切錯都在他。
“小蕾怎麼樣了,我想見見小蕾......”
“小蕾怎麼樣了,關你什麼事!你害得她還不夠麼?”
“咚!”魔仙子還要數落,卻被南宮亮的舉動所打斷。
“我只想見見小蕾......”南宮亮跪在魔仙子面前,一切的尊嚴在此刻都顯得那麼不重要,與自己深愛着的人相比,尊嚴又算什麼呢?“我只想見見小蕾,哪怕只一面也好......”
“咚,咚,咚......”南宮亮磕頭如搗蒜,每磕一下,魔仙子便感覺腳下的地顫抖了以下,每磕一下,魔仙子就感覺自己的心顫抖一下。
“只想見見小蕾......”南宮亮如着魔般不住的磕頭,額前也流出血來,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魔仙子若是一刻不答應,他便這樣一直磕下去,哪怕頭破血流,哪怕昏死過去。
“哎呦!”南宮亮的頭好像是磕到了什麼軟軟的東西,他微微擡頭,正見到雙霞抱着腳在那裡上躥下跳。
“哥哥你磕的好用力啊!”雙霞使勁的揉了揉腳,“別磕了,姑姑都走了。”
南宮亮雙目環視了四周,果然已不見魔仙子蹤影,他呆若木雞的跪在那裡,然後又機械式的磕起頭來。
“別磕了別磕了!”雙霞掰着南宮亮的頭,“你這人還真是個癡子,跟我走吧,姑姑臨走前跟我說帶你去見蕾兒姐姐。”
聽到“蕾兒”這兩個字,南宮亮立馬來了精神:“這位小妹妹,你快帶我去啊!”
“我叫雙霞,你叫我小霞就好,哥哥你就是南宮亮吧,姑姑的嘴裡提到過你,跟我走吧。”雙霞吃力的扶起南宮亮,“蕾兒姐姐傷的不輕,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南宮亮的心裡咯噔了一下,剛纔瞬間的能見到小蕾的欣喜,此時卻被一臉愁容所代替,南宮亮是個喜怒形於色的人,就連雙霞也看出來他心境的轉變,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靜靜的走在前面。
在鱗次櫛比的屋舍中前行了約麼半柱香的時間,二人才在一間小屋門前停下。剛纔有個人影見二人前來閃身不見了,南宮亮知道是魔仙子姨娘,他此刻的心情極其複雜,有見小蕾的喜悅,也有悔恨與憂愁。
雙霞和門前的侍女打好招呼後,南宮亮才推門進去。
是小蕾。
屋裡充滿了小蕾身上特有的體香,這是南宮亮再熟悉不過的。這香氣充斥在南宮亮的呼吸中,讓他的眼淚霎時流了出來。
小蕾,我來見你了。
上官蕾兒靜靜地躺在薄紗帷幔之後,寧靜而安詳,像是睡着了一般。
“小蕾,小蕾......”南宮亮推開帷幔,掙扎着半跪在牀前輕聲呼喚,此時的上官蕾兒臉上還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這讓南宮亮的心又痛苦了一分,“小蕾,我來看你來了,小蕾。”南宮亮的淚水不住涌下,他多麼希望上官蕾兒能回答一聲,哪怕是罵他,他都願意聽,可是現實就是現實,上官蕾兒依舊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是睡公主般閉着雙眼,讓人既心痛又生憐愛。
沒有人回答,只有一片死寂,還有南宮亮的抽泣聲和上官蕾兒微弱的呼吸聲。南宮亮輕柔的握起上官蕾兒的一隻手,這隻手依然白皙纖細,也許只有在這個時候,南宮亮纔敢觸碰她,自己一直心愛着的女子。
“小蕾,小蕾......”南宮亮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低聲喃喃的呼喚,在他心裡,只有小蕾,哪怕可憐的阿嬌爲他而死,在他心裡,如何也容不下這樣一位妹妹,因爲他的心,早就被上官蕾兒佔滿。也許只有在小蕾面前,南宮亮纔會卸下全副武裝,哭的像個孩子,他沉沉的低下頭去,不住的抽噎。
當南宮亮再擡起頭來的時候,他發現他已經不在上官蕾兒的房間了,而是來到了一處陌生的環境。四周都是霧,遮掩了他的雙目,南宮亮盲人般摸索着挪動步伐,卻發現無論如何走,自己都走不出這白色世界。終於似是有風將霧吹散,那霧漸漸淡了下來,一條石子大道亦展現在南宮亮面前,這路扭扭曲曲,一直向前延伸,恍若看不到盡頭,南宮亮似着魔了一般,全身不由自主的順着大道前行,像是冥冥之中有隻手在牽引着他,南宮亮自己也好奇,因此任由自己的軀體大步前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座高聳入雲的牌樓矗立在南宮亮眼前,南宮亮眯着眼向上瞧着,正見牌樓上兩個明晃晃的大字耀眼,那兩個字蒼勁有力,給人一種直透心底的威懾力,南宮亮只瞧了一小會兒,就覺得頭暈目眩。
“重獄。”南宮亮不由得唸了出來,“原來這個地方叫重獄。”牌樓兩邊還刻着一副對聯,南宮亮也念了出來:
“逃出三界不修道,遁出五行不禮佛。”
“有些意思。”南宮亮也被這幅對聯深深吸引,所謂“逃出三界,遁出五行”,是修道禮佛之人所夢寐以求的最高境界,即超脫生死,獲得永生,可是修道禮佛之人傾盡一生之力量,也未必達到這種境界,可是這副對聯卻大言不慚的說不用修道禮佛就能逃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南宮亮心想,立牌樓之人要麼便是大智大慧之人,要麼就是個紙上談兵,誇誇其談的庸人。南宮亮笑笑,雙腳早已邁過了牌樓。
入了牌樓,又是一番景象。牌樓內是和普通的小鎮沒有什麼區別的地方。中間是一條黃土墊道的小路,小路兩側則是一隻只簡陋的茅草屋,鮮見木質泥質房屋,相比於中原的一般城鎮都顯得相形見絀。小鎮的簡陋給南宮亮的衝擊還不是很大,造成巨大沖擊的是周圍死一般的寂靜,南宮亮周圍也有老百姓經過,但是那些人都好像是遊魂一樣,低着頭,一點兒聲音也不出的自南宮亮身邊經過,絲毫也不在意這位陌生的遠方來客。
“喂,前面那傢伙,你的腰牌呢?”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名捕快模樣的人,擋住了南宮亮的去路,“你站住,你的腰牌呢?放在那裡了?法律規定誰也不許摘下腰牌,你難道不知道麼?”說着,向南宮亮走去。
“腰牌?什麼腰牌?”南宮亮一臉迷惑,自己迷迷糊糊的來到這裡,此時又不明就裡的被一名捕快攔下,詢問什麼鬼腰牌的事,真是有夠奇怪。
“沒,沒有腰牌。”南宮亮見那人氣勢洶洶的走過來,手上正要抽出他的朴刀,南宮亮下意識的向自己的腰間摸去,卻發現自己的紫電劍沒有佩戴。
“快逃,跟我走!”一名女子的聲音迴響在南宮亮耳畔,緊接着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穿走於茅屋之間,南宮亮向那女子望去,好熟悉的背影!
就這樣在繁密的茅屋中來回的遊走,捕快的叫囂聲也越來越遠,終於聽不見了,二人在一處停下,南宮亮一邊喘着粗氣,一邊用幾近哽噎的聲音叫着:
“小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