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耳邊響着滴水的聲音,那水滴落在地上的水窪裡,頓時形成了一個細小的漣漪,四散開來。那一圈圈波紋輕柔的讓人似乎忘記了呼吸,只有一顆心隨着這水滴跳動着。四周一片黑暗,在僅有的光亮中,隱隱約約的看見牆角蜷縮着一個人。“是誰呢?”上官蕾兒看了看他,彷彿很熟悉卻又很陌生。
“嘀……嘀……嘀……”再走近那人時,水聲越來越近。
這是一方枯井。
水滴聲是枯井上蓋着的大圓石向下滴水發出的。上面下雨了。
那人蜷縮着,瘦瘦的身體,柔弱的如一棵稻草,是一個小孩吧。上官蕾兒想,怎麼會在這裡呢?這裡好像很熟悉啊……
細弱的抽噎聲自那孩子口中發出,辨不清男女,只有那一頭髒兮兮的短髮擋在臉前,像是一屏幕帳。在昏暗的光線中,腳下淺淺的井水散發着極淡的光,反射在井壁上,飄飄渺渺,猶如在陰沉的湖底。
“司徒長老。”一個熟悉的女子的聲音,若即若離,上官蕾兒先是一愣,繼而在她的眼前彷彿出現了一男一女,女的打着油傘,男的則穿着蓑衣。上官蕾兒仔細一看,那撐傘之人不正是自己的母親麼?這樣說來,井底的那個人……
“魔仙子啊。”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自那斗笠中發出,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像是在嘆息,“你對她也未免太嚴厲了些吧,她只不過還是個孩子……”
“司徒長老,我心裡有數,蕾兒這孩子從小被我慣壞了,現在不消消她的鋒芒,只怕將來必定會闖下大禍。”魔仙子聲音很柔弱,卻很堅定。
“這孩子卻極象年輕時候的你啊。”司徒長老語重心長,“只要自己認定了的事,不論對與錯,一定會堅持下去……”
“正因爲如此,我纔不想讓她和我一樣走許多彎路,”魔仙子輕彈着衣角的雨水,“這孩子性格孤傲,好勝心強,不明世事,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也不該將主公的女兒打傷,況且主公對我們母女二人有恩,長老您說,這樣的事還小麼?”
“畢竟是八九歲的小孩子打架啊,況且主公並不計較。”司徒長老將身上的蓑衣裹了裹,小聲說道,“確實是主公的女兒不對啊……”
魔仙子答非所問,獨自說道:“看來雨要下的更大啊,還是回去吧。”說罷,輕抖衣衫,朝來的方向走去。
望着二人的背影,上官蕾兒有些惆悵,彷彿隔世。
“嘀……嘀……嘀……”黑暗的角落裡,小女孩依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如若石像。
枯井上漸漸的傳來了“啪啪”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麼?”上官蕾兒想到。
果不其然,那腳步聲在井邊停了下來,然後就見得一個矮小的身影正奮力地將石蓋搬開,“譁”的一聲,大量的積水自上而下傾瀉下來,滴到小女孩的身上,滴到她身邊的水裡。她擡頭看了看,微光下髒兮兮的臉上還掛着淚痕,她望着黑洞洞的天,又重新將頭埋入了雙臂中。
上面似是有人撐着傘,雨水沒有再滴下來,忽然從上面順下一根繩子來,繩子上掛着一個小小的竹籃,那竹籃剛接到水面上時,發出一聲輕輕的落水聲,上面的人似乎耳力極好,沒有繼續放繩子。
“小蕾,小蕾,我給你送飯來了。”一個小男孩的聲音,他的聲音很清脆,顯得很頑皮。
小女孩沒有理睬他,一動不動。
上面的小男孩沒有自繩子感覺到竹籃被動,於是接着說道:“小蕾,小蕾,你快吃飯啊,你已經一天沒有吃飯了。喂,下面冷不冷啊,你有沒有凍到啊?喂!你有在聽麼?”
“南宮你走,不要來管我。”小女孩顫聲說道。
“我怎麼能不管你?等你長大了之後,你還要嫁給我呢!”上面的小男孩頑皮的說道。
“誰說要嫁給你……你不要胡說!”小女孩顯然有些着急,“你……”沒等小女孩說完,小男孩搶着說道:“誰胡說了!我們打好賭了,你和小玉誰輸了就要嫁給我的,你別不承認!”
“明明是她輸了,她受傷了……”小女孩哽咽道。
“我看得清清楚楚,是她自己用小刀割的手臂,不關你的事。你輸了就是輸了,相公關懷娘子總沒錯吧。”小男孩嘻笑道。
“你別不害臊……”
“是你自己親口答應的。”小男孩字正腔圓的說道,“你說話別不算話。”
小女孩默默無語。
“是麼,我以前便答應過他麼?”上官蕾兒想着,雙頰竟有些緋紅。
“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你快吃飯吧,虧待誰也不能虧待自己。”小男孩倒比小女孩稍長一歲,似乎成熟了不少,“爹爹說過,只有天天吃飯才能快快成長啊。”小男孩手中的繩子突然動了一下,緊接着便覺得手中的繩子變輕了。
小男孩將繩子收起來:“我要走了,要不然會被爹爹發現的。小蕾,你在這裡再熬幾天,等你出來,我讓雪姨給你做一大桌子好吃的。”說着將石頭重新搬過來。“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啊。”接着便聽見一串遠去的腳步聲。
小女孩將籃子摟於懷中,慢慢的吃起來。
“呼~~~~”上官蕾兒長舒了一口氣,望着她,就如同是鏡中的自己。
這井突然拉得很長很長,輕快地在上官蕾兒的眼前臥下來,成了一條漆黑的道路,這條路很長很長,彷彿沒有盡頭,天空中繁星密佈,卻沒有月亮,似是躲到黑紗後面去了。在這漆黑的道路上,蹣跚地走來兩個人,這兩人均穿着夜行衣,此時正一個攙扶着另一個向上官蕾兒走來。“咚”的一聲,其中的一個扶着街邊的木樁倒了下來。
“南宮,南宮你還好麼?喂!”急切的女子的聲音。
那個倒下的人將面罩拉開,果然是南宮亮,他此時的臉在星光的照耀下顯得極爲蒼白,嘴邊還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血絲,此時他重重地咳了幾聲,便覺得一股血氣自肺中涌出,南宮亮運了運勁將它生生的壓了回去,卻擰着眉頭將手捂住胸口,似是極爲痛苦。
“還死不了。”南宮亮沙啞的說道,“那大漢的拳法真是厲害,只一拳就險些要了我的命……”
“要不是因爲我一時逞強,你也不會……”那女子說着,眼中似有淚光閃過。
“小事一件,嘻……”南宮亮大聲的喘着粗氣,又掙扎着站了起來,那女子忙將他扶住,南宮亮朝她擺了擺手,說道,“沒關係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好熟悉的聲音……”上官蕾兒望着那女子,“似乎……”未及多想,那黑衣二人早已漸漸遠去。那黑夜旋轉着,扭曲着,漸漸的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將整個世界吸納了進去,天空驟然一變,亮了起來。
“小蕾,小蕾!”上官蕾兒看到自己正虛弱的躺在南宮亮的懷裡,手腕上還緩緩地淌着血。“小蕾,小蕾!”上官蕾兒彷彿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溫熱的男子氣息正襲遍自己全身,似要將自己融化掉。上官蕾兒看着自己蒼白的臉,蒼白的嘴脣,蒼白的手臂,心中似有一種悲哀,又似有一種狂喜,這感情糾纏在一起,讓人生出莫名其妙的感覺來。
“小蕾,小蕾!”南宮亮呼喚的聲音在自己的耳畔迴盪。
上官蕾兒的心底傳出一聲語句:
“南宮……我……終於……能爲你做些事了……”
“噗!”一股腥臭的黑血自那蛇體中濺出,如一股熱泉噴在端木英豪的臉上和身上,這更激發了他的鬥志,他猶如一隻發了瘋的狂獅,不將敵人置之死地,決不罷休。
打鬥中陸續有人被蛇咬傷,有的人竟漸漸體力不支下來。幸而人多,互相扶持,相互彌補不足,因此僅有三四個武藝不精的的劍師被咬傷。
“他媽的……”荊飛疲於與巨蛇糾纏的無奈,猛然跳起,使盡全身的力氣將刀自蛇的頸上劈下,只見得手起刀落,一股腥臭之血噴涌而出,緊接着巨大的蛇頭自空中掉落下來,險些將荊飛砸傷,荊飛斜斜地跳過,撐着一棵樹的樹幹粗粗的喘氣:“要不是老子的體力還未恢復……”
三下五除二,衆人已將九隻蛇中的八隻殺死,只留一隻殊死頑抗的黃綠色蛇王。
“玄天九蛇陣?我呸,就他媽的名字好聽!如此不堪一擊!”荊飛背靠着樹幹,笑罵道。
衆人已將這最後一隻巨蛇圍住,均都緊握兵器,想將這隻巨蛇殺之而後快。卻見那隻巨蛇倏然直立而起,如一條擎天巨柱,筆直的立在衆人面前,緊接着便是一聲滔天尖嘯!
此聲震耳欲聾,竟吼得讓人有些發暈,不待衆人明白過來,只見谷中騰騰又竄出幾隻筆直的柱子來!
是巨蛇!
此時蛇陣的真身方纔顯現出來,九隻通體黃綠色的巨蛇猶如九隻通天巨柱,三五成簇,竟透露出些許陣法的玄妙。原來先前那八隻墨綠色巨蛇實爲耗人之體力的先頭部隊,如今的巨蛇纔是中流砥柱。此時衆人耗力過甚,看着眼前這九隻巨柱忙茫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