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體力有限,又加之傷痕累累,吳回和鳳凰紛紛從天空中跌落下來,就在這一剎那,櫻、梅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次正面交鋒,恍惚間,一道炸雷突然隱現,化作翻滾的雷龍朝教皇頭頂罩去!
“來吧,來吧!”教皇怒吼着,他厭倦了無謂的等待,他同樣蔑視躲避,他握緊了手中的火鴉槍,那槍似有生命一般正哇哇怪叫,重黎的烈焰正燃燒得猛烈,教皇咬緊牙關,他要正面擋下這毀天滅地的一擊!
怒雷奔騰,金光大盛!
烈火迸裂,紅光璀璨!
巨大的衝擊波帶起沙石飛舞,天地萬物恰似掙扎嘶鳴!
烈風之中,兩名少女終是抵不過身上那火辣辣的鞭痕,再一次跌倒下去,與此同時,雷龍與教皇正面相交,炸裂之聲響徹雲霄!
衆人耳中徘徊着嗡嗡之聲,那是劇烈聲響過後的耳鳴聲,天地爲之一靜。
塵埃中,睚眥有氣無力地癱倒在地,龍鱗紫電也重新變回了紫電劍,在它身側,南宮亮顫顫巍巍地坐在地上,他想努力壓制胸中的憤懣,可幾經運氣還是徒然,終於他“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薄而出,將面前的土地染成紅色。南宮亮四肢八骸勝似要散架一般,他幾欲仰面而倒,城上的上官蕾兒終於抑制不住焦急地心情,飛身下來,將南宮亮從身後扶住。
南宮亮癱軟在上官蕾兒懷裡,口中還不忘蕾兒的安危:“小蕾,快回去,這裡實在危險!”說着,嘴角的鮮血又淌了出來。
上官蕾兒搖搖頭,她知道現在她的武功三成也未恢復,幫不上南宮亮什麼忙,可遠遠地看見南宮亮和櫻在戰場上出生入死,自己的心情着急萬分,她管不了那麼多,她現在只想陪在南宮亮的身旁!
碩大的雷龍將教皇身下的土地劈得焦黑,教皇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全身還擺着抵抗的姿勢,他的身體上多處呈現出雷電的傷痕,傷痕上燒焦的皮肉正大喇喇地翻開着,沒過一會兒,就見他“咚”的一聲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
“贏了嗎……”城牆上先是個別人的窸窸窣窣,緊接着衆人都開始歡呼雀躍起來:“贏了,終於贏了!”
城牆下摩尼教的教衆們,紛紛躁動起來,他們各個面面相覷,終於有人嘀咕了一聲:“教皇……是輸了麼……”緊接着旁邊的人狠狠給了他一個大嘴巴:“教皇天下無敵,怎麼會輸呢!況且還有尊者小童爺大人在呢,慌什麼!”教衆們四下張望着,才發現小童爺早就不見蹤影。
教衆們一時沒了頭領,像是沒了頭的蒼蠅,攻也不是,不攻也不是,皆頓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他們在這嘈雜的人聲中聽到一串男人的笑聲,那笑聲由遠及近排山倒海般過來,教衆們頓時安靜下來細細聆聽,那笑聲正是自戰場上發出,教皇沒有死!
“哈哈哈……哈哈哈……”教皇肆意地躺在漆黑的泥土中,任由鮮血從他的身體裡流出,與身下的泥土混在一起,形成一個又一個黑紅色的土塊。他大笑着,這笑聲鬼哭狼嚎頗爲難聽,像是交雜着許多情緒,有酣戰的痛快,又有失敗的不甘,還有絲絲的譏諷之意。南宮亮心中咯噔一下,“龍吟穹蒼”本是致剛致烈的一招,就算是先前,第五柱召喚出來的一丈多高的倭國武士,都能夠一擊擊滅,更何況是人類?在與第五柱交戰之後,南宮亮又將此招進行了修正與加強,對付教皇時更是化繁爲簡,將數道雷龍化成一股,威力更是巨大,中招之人若是不死,也必然失去了行動之力,可此刻中招的教皇,居然還有體力哈哈大笑!
他……還是人類嗎……
更今南宮亮驚異的是,笑聲過後,教皇居然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教皇抹了抹臉上的血污,好讓他能夠看清楚周圍的一切,他身上沒有一塊好肉,滿是傷痕的臉更顯其猙獰恐怖。教皇又一次地笑起來,不過這一次的笑聲卻被胸腔中涌出的鮮血所打斷,他重重地咳了幾咳,彷彿要把滿腔的淤血都咳出來一樣。咳了幾聲,卻又止不住地笑起來。
空氣仿若在這極爲詭異的氛圍中凝固了,衆人不敢發出任何聲響,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一種大難臨頭的不祥預感,幾個膽小的人竟在這笑聲中小聲抽噎着,努力地不發出聲響。
教皇慢慢站起身,南宮亮也想站起來,可雙腿卻不爭氣地顫抖着。上官蕾兒緊緊地握住了南宮亮的手,她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南宮亮的手一邊戰慄着,一邊自手心中冒着汗。教皇將身後的單翅重新張開,那翅膀有氣無力地扇動着,他撿起火鴉槍,慢慢地從地上飛到天空中。與此同時,聖女亦鬼魅般漸漸升向空中。
“快……快跑!”魔教中有人喊起來,那是幾個年長的教衆,他們似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一般嘶喊着,緊接着人羣被衝散,不明所以的其他人也跑了起來,衆人你推我搡亂成一團,只一會兒,踏傷者便有六七人之多。
星芒宮這邊也投來異樣的眼光,她們不明白究竟是什麼讓魔教中人如此膽戰心驚,就在大多數人都不明所以之時,教皇與聖女的身體在空中合二爲一,一隻生翅怪獸展現在衆人面前!
那怪獸乃是一隻人頭大鳥,教皇與聖女的頭一上一下緊緊挨着,顯然這怪鳥是由教皇所控制,因爲聖女的頭顱如裝飾一般懸掛在那裡,雙目緊閉。這怪鳥全身上下皆是火紅色的羽毛,羽毛之中隱隱泛着無數火光。
“難道是雙頭蠻?”星芒宮中有人認識,跟衆人解釋着:“《山海經》中記載:‘北有怪鳥,名曰雙頭蠻,似鶼,見則烈火滔天……”還未等那人說完,只見怪鳥雙翅陡張,漫天大火撲面而來!
危機時刻,鳳凰用身體將魔仙子、第五櫻護在身下,而睚眥亦勉強將亮、蕾二人保護住,星芒宮的人幸好躲在牆壁之側,而魔教中人則沒有那麼好運,逃得慢的皆葬身於這大火之中。看來雙頭蠻完全不分敵我,只是一股腦地戰鬥,怪不得剛纔有的教衆疲於奔命,原來爲此。
一陣大火過後,雙頭蠻俯身下來,直取南宮亮!睚眥早就因爲燒傷癱倒在地,而南宮亮此時傷勢太重,全然來不及躲閃,就聽得“噗”的一聲紅光迸現,血花四濺!
“小蕾!”魔仙子和第五櫻此刻趕了過來,尉遲宇安排好了姐妹們,也從城牆上跳了下來,在衆人的目光中,上官蕾兒擋在南宮亮身前,用後背替他擋住了這犀利的一槍!
南宮亮腦海中嗡嗡作響,還不等緩過神來,雙頭蠻早就抽出槍,又對準了第五櫻!鳳凰急忙忙趕過來護住第五櫻,哪知道雙頭蠻厲害非常,一腳一個將它們踹到一邊,然後又是惡狠狠的一槍!
“櫻!”
這一槍不偏不倚正紮在第五櫻的小腹上,第五櫻晃了幾晃倒了下去!
一瞬間雙頭蠻連傷二命,它口中怪叫連連,顯然通紅的鮮血點燃了它殺戮的慾望,只見它又要提槍殺人,可是槍柄卻被第五櫻死死攥住抽不回來,第五櫻咬緊牙關:“南宮亮……夫君……快走!”
南宮亮早就呆傻在一旁,突然的變故猶如晴天霹靂,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尉遲宇與魔仙子已經恢復了些氣力,趁着這個空檔,尉遲宇攜了南宮亮,魔仙子攜了昏死過去的上官蕾兒,掙扎着跳上了城牆,而鳳凰則攜着睚眥逃遠了。
“昆那,快快快加強防禦陣!”尉遲宇大叫着,昆那閃出身來,帶着佈陣小隊迅速地在城上布好了防禦陣。
漫天大火又一次降臨在星芒宮,這一次姐妹們有了準備,將防禦陣的威力發揮到最大。烈火將陣法的屏障燒得通紅,守陣的幾個人皆汗水涔涔面露難色,只有她們第一時間知道,這屏障被攻破只是一瞬間的事。
此刻的星芒宮的戰力已然消失殆盡,若還沒有人站出來,恐怕凶多吉少了。雙頭蠻怪叫一聲,將身子狠狠地撞向屏障,屏障頓時被撞出一道裂縫,不過隨即又癒合好了。
“宮主,快頂不住了!”昆那大叫道。
“只好拼一拼了!”雖面臨這般險峻時刻,可尉遲宇依舊冷靜,她對魔仙子呼喊道,“婉兒,這雙頭蠻亦是獸類,我還需你的雲子馭獸裳一用!我要用四靈的力量將它封印起來!”
“可是姐姐,我已然召喚不出麒麟……”
“你與麒麟血脈同源,你來代替它也是一樣!上古四靈聽令,與我共同馭起這‘四靈馭獸大陣’!”尉遲宇義正辭嚴。
鳳凰、睚眥、玄洛、魔仙子皆聽到了尉遲宇的呼喊,紛紛做出迴應。
“誰人可替我爭取時間,與這廝纏鬥……”尉遲宇還未說完,只見南宮亮早就從城牆上躍下,撲在雙頭蠻身上!雙頭蠻身上烈火熊熊,可南宮亮心中的悲痛早就讓他的肉體麻木,他如野獸一般撕咬着雙頭蠻的身體,雙頭蠻則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搞得有些手忙腳亂,險些從空中跌落下來。南宮亮鬚髮燒得皆無,雙瞳灌血,身上的皮肉冒着青煙,他一發狠,手中紫電劍削下雙頭蠻一大片翅膀,雙頭蠻也不是吃素的,只輕輕一下就將南宮亮持劍的手腕掰斷,紫電劍脫手而出,落於地下。
“成了!”尉遲宇這時纔將陣法布完,她對南宮亮大叫着:“阿亮,將它引到這邊來!”
南宮亮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使了個“千斤墜”,雙頭蠻身量不穩從空中跌落下來,正摔在“四靈馭獸大陣”的陣眼之中。
四靈早就等待在陣法四方,魔仙子一揮手,無數雲子編織成一張大網,將雙頭蠻罩在中間不得動彈,此刻四靈藉着陣法發揮出最大的威力,用所有的力量鎮壓着雙頭蠻的氣焰。
雙頭蠻在陣法中掙扎着,衝撞着,終還是抵不過四靈的合力,不消盞茶功夫,便又幻化回了教皇、聖女、重黎、吳回四個本體,又過了一會兒,重黎、吳回也消失不見了,只剩下教皇、聖女昏死在陣法中。
“阿亮,阿亮!醫療隊,醫療隊!白鷺,白鷺!”
“我的兩個娘子怎麼樣了?”南宮亮遊走在昏厥的邊緣,他問着趕來的白鷺。
白鷺早就哭紅了雙眼,默默無語地檢查着南宮亮的傷勢。
南宮亮心中明白,他是親眼看着雙頭蠻殺死的小蕾和櫻啊!
南宮亮有氣無力地躺在地上,他眯着眼望着天空,天空早就放晴了,一朵朵白雲正緩緩地向前走着。
又或者說,雲在向後退着……
這讓南宮亮想起了鍥龍劍法的第五式——龍逆。
南宮亮耳中早就聽不見衆人的聲音,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坐起身,回憶着劍譜上的口訣,將血脈逆行,他什麼都沒有了,還要這些武功作甚!
“老睚……”南宮亮並未說話,只是用“心語”呼喚着,睚眥本就與他心意相通,來到了南宮亮身邊。
“殺了我……”
“你……”睚眥瞪着南宮亮。
“求你殺了我!”南宮亮心意已決。
睚眥本就懂得南宮亮心中的苦楚,他亦愣頭愣腦,在衆目睽睽之下,睚眥從南宮亮背後一爪下去,對心而穿!
青山如黛,綠水如藍。
一襲熟悉身影呈現在南宮亮身前。
“南宮,南宮,你楞什麼,目標快出現了!”
南宮亮終是緩過神來,他笑了笑。
小蕾,櫻,我不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們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