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感覺到有人在注視,程修能擡頭,見到對面的程嬌月,她今日穿着一件白色袍子,銀線勾勒梅花鑲邊,裡面着了一襲玉白色夾襖,純淨,清澈,在雪景之中讓寒意飄香,立刻給身邊的府尹說了聲,拱手告辭,大步的朝着程嬌月走了過來。
“月兒……”
程修能話音剛落,程嬌月便一頭扎進他的懷裡,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決堤而出。
雖然是親兄妹,可是這大庭廣衆之下,如此也是於禮不合,但是程修能向來寵着嬌月,只是感到痛心,“怎麼好好的哭起來了?可是受了什麼委屈,給哥說,哥立刻去給你報仇。”
說完,程修能轉頭怒視着茴香,茴香立刻嚇得跪在地上哭了起來,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程嬌月從程修能的懷裡擡起頭,替他拭去胸前的水漬,繼而,破泣爲笑,“月兒只是太久沒有見到哥哥,心生掛念,聽娘說你與府尹大人在處理一樁案子,便繞路過來看看。”
“傻月兒!”程修能疼愛的攏了攏她的袍子,“這麼冷的天你應該在家裡呆着,你的身體向來不太好,本打算儘早回來陪你一起過年的,但是眼下,恐怕要等這件案子結束才行。”
“哥哥向來才思敏捷,才能出衆,深得府尹大人的喜歡,區區一個案子,不也是幾天時間就可破的!”
眼前的程嬌月,與十三歲的少女無異,這是天性,在最親的親人面前纔會有的天性。
她的眸若琉璃,雖冷,卻有無雙光華,粉脣微微撅起,似有怨懟,更是令人憐惜。
“嬌月妹妹好大的口氣,這次的案子已經轟動京城,全城上下一籌莫展,區區幾天,這口氣是不是太大了?”
程嬌月眉頭一挑,“大皇子還真是無處不在。”
程修能掃了一眼程嬌月,示意她不可如此無禮,程嬌月只是視而不見,對他揚脣輕笑,那明媚一笑,眸光靈動,卻讓韓恕心裡輕輕動了一下。程修能對着韓恕恭敬作揖,“大皇子爲何會來此處?”
“父皇說你們斷案已久,讓本皇子前來看看進展如何,可是府尹剛剛離開,只見你在此處,便過來瞧瞧……”韓恕轉頭看着程嬌月,“連嬌月妹妹的兄長都覺得此案甚爲複雜,嬌月妹妹卻敢說出幾日便可破案,你說這口氣是不是過大了?”
“月兒不懂事,大皇子莫要怪罪。”程修能立刻替妹妹說話。
程嬌月扯了扯程修能的衣袖,“敢問大皇子,敢不敢跟嬌月賭上一把,若是嬌月三日內便破了此案,你便依嬌月一個條件。”
“本皇子向來對嬌月妹妹體貼,莫說是賭了,就算是平白無故想問本皇子要一個條件去,本皇子也照依,美人如依,何來畏懼?”
聽了大皇子的話,程修能的俊眉微微一皺,如此說話,太過輕浮了些,“月兒,不可造次,你先去馬車上候着,爲兄立刻就來。”
“那可不行,女子一言,五馬難追,更何況還是當着大皇子的面,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呢?那,大皇子算是答應了是吧?”
韓恕果斷的點了點頭,看着程嬌月的眼神裡多了些尋思,“只不過,本皇子身無長物,人倒是在這裡,如果嬌月妹妹真的贏了,那本皇子以身相許可好?”
程嬌月無視他的無理,朝着他湊近了些,韓恕也趕緊笑着伸頭過來,這時,程嬌月已經退了回去,晃了晃手裡的一塊黑玉,上面寫着一個恕字,這玉佩她曾經看過數十年,而上面的則是一個愨字。
她深知這塊玉佩的重要性,更何況,現在韓恕突變的臉色,但很快又被輕浮之意所取代,“嬌月妹妹,那可是我要送給將來的王妃的,你莫不是心急先從我這裡得了定情之物去?”
“大皇子莫要這麼心急,三日後,如果你贏了,此物必定奉還,如果你輸了,嬌月便可用此物向你要一個條件了。”
“那如果你輸了,本皇子便要你以身相許,如何?”
程修能實在忍不住打斷了,咳了一聲,“舍妹年方十三,大皇子,這種玩笑話如果讓外人聽了去,月兒回府必當受罰。”
“沒事,本皇子也才十四,等得。”
“大皇子不要說這麼多廢話,賭還是不賭?”程嬌月冷冷的看着韓恕,沉聲問道。
“當然賭!”
程嬌月聽了這話,立刻揚脣笑了,拉着程修能轉身就走,看着她略有些單薄的背影,不知道爲什麼,韓恕突然覺得自己上當了。她似乎有些胸有成竹?
不過轉念一想,這起大案動用了皇城內外的人,也沒有查到一點線索,更何況區區一個女子。
在她十三歲這年,京城確實發生了一起轟動內外的大案,李相被殺,而出事當天,是深夜,李相正與新納的妾侍翻雲覆雨,死的時候兩人被人一劍穿心,此事成爲京城百姓的笑談,可是,對於朝廷來說,損失了一名重臣。
朝廷重臣被殺,皇帝龍顏大怒,喝令京城府尹一月之內破案,而這時因爲哥哥年紀尚小,一直跟在府尹身邊學習,直到最後,也不得朝廷重用,這裡面的曲直原委,也只有大長公主心知肚明。既然老天讓她得以重生,要改變的不僅僅是她的命運,還有哥哥的。
而後來這起案子便不了了之,因爲沒有什麼的線索,兇手並非一般人,行事細密,下刀如神,便像是專程過來取了一對人的性命然後就快速離開,一切如同行雲流水,沒有任何的破綻,根本無從定案。
只不過,在事發之後三年,又出現了一起同樣的案子,兇手落網,爲當年已爲太子的韓愨立下大功,斷案之人,便是她,程嬌月!
“月兒,你剛纔太過莽撞了,母親向來與挹翠夫人不合,更不喜我們與大皇子接近,你這樣做,如果是讓母親知道了,必會重罰!”
程嬌月擡頭看着程修能,“哥哥,你是想要碌碌無爲一世,還是馳騁沙場一次?”
程嬌月答非所問,眼神清明的看着程修能。
程修能眼中有道光亮一閃而逝,“母親說刀劍無眼,生死難測……”
“月兒問的是兄長,不是母親!”程嬌月已經返身上了馬車,“哥哥,今夜回府,月兒有話要跟你說,現在月兒趕着進宮去見太后,就不再擔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