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進這個幽蘭軒,這裡本來應該是一間稍有特色的茶寮,信於京城中心,應該門庭若市纔對,而如今這裡似乎一個人也沒有,迴盪着空曠的詭異。
裡面坐着一個年輕人,此時,正在替嬌月倒茶,一見到她進來,便立刻笑了笑,“太子妃,你遲到了。”
透着薄薄的一層茶的白氣,混和着茶的清幽香味,他的五官在這一切之中慢慢的呈現了出來,俊逸而空靈,仍然是有些蒼白的臉色,他修長的手指像是有些魔力般,讓嬌月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緊盯着他倒茶的方式,姿勢優雅,舉手投足間都不難看出他尊貴的身份。
走到他的面前坐下,嬌月淡淡的笑了笑,“白神醫。”
“難得太子妃娘娘還記得在下。”白蘇看着嬌月揚脣笑了笑,明明是一抹動人心魂的笑,卻是讓嬌月只覺得不寒而慄,可是,他曾經出手救過她與韓恕也是事實,她也並非一個知恩不報的人。
“不知白神醫是否已經想到要讓嬌月如何報答你了?”嬌月端着茶抿了一口,甘香入喉,入口微澀,入喉清甜,讓人精神一震,很是舒心。
“在下還以爲娘娘一來便會問在下要另外一半的解藥?”白蘇淡笑的看着嬌月,“在下曾經說過,服下那半顆解藥,太子便只能維持一年的性命,如今期限已至,娘娘難道就不擔心?”
“嬌月派出了很多人前去打聽白神醫的下落,卻都無功而返,只能盼着你稟着醫者之心,不忍心讓太子慘死,會自己出現,如今你來了,便是遵守了我們之間的約定,所以,何必多問?”
“一年前,在下曾經問過娘娘一個問題,可是當時娘娘是有所猶豫的,不過,不知道今日在下能不能得到娘娘你的一個答覆?只要你回答了,解藥便是你的。”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其實我對白神醫你也感到很好奇,爲什麼你就要對我與韓恕之間的感情這麼有興趣呢?”
“等娘娘回答了在下這個問題之後,在下自然會爲娘娘釋疑。”白蘇喝了口茶後,擡頭看着嬌月,一般的女子在得知自己的夫君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命,必定會跪求解藥,或是整日裡以淚以面,而面前的程嬌月,淡然自若,雖是着急,卻也能不動聲色,怪不得那個人對她這麼有興趣。“當初娘娘與太子殿下都身中劇毒,太子殿下更是危在旦夕,而當時的解藥一半便可解去娘娘身上的毒性,若是全部給了太子,太子無礙了但是娘娘卻會白白枉送性命,如果讓你再次選擇,你會如何作選?”
“選擇仍然是一樣,只不過到了今日,答案會有所不同。我,可以爲了韓恕不要性命,但是,當時的解藥仍然只會一人一半。因爲,如果不是因爲有了這一年,我不會知道原來在韓恕的心裡,我有着這麼重的份量,更不知道原來在我心裡,可以爲了韓恕去死。雖然明知在後宮之中,最不應該涉及到感情,因爲會顯得無知,造就懦弱,可是,我們兩個人,明明與這個皇宮格格不入,卻又只能安身立命於此,如果白神醫過時不出現,我會選擇與韓恕一起離世。”嬌月淺淺一笑,脣邊有着絕美的漣漪,惹得她的雙眸清澈如水,如同星辰般璀璨。
白蘇見狀,忍不住失聲笑了起來,“果然與在下所想的一樣,如此甚好,解藥便在此處,娘娘可以選擇其中一樣。”
嬌月看着桌面上唯一的一個瓶子,如何選擇一樣?心裡猜想他必然還有後話,於是,坐着不動,等着他把話說完。
“解藥拿走,人留下。當初的救命之恩,便是娘娘你跟着在下走,三年之後,方可回京。”白蘇像是料定嬌月會反對般,繼續淡笑着說道,“娘娘自然是可以反對的,不過,在下已經算好了時間,若是娘娘現在答應,再派人將此解藥送去達克奈,或許還能保住太子殿下的性命。”
“白神醫,本着醫者之心,爲何你就是偏偏要與我過不去?”嬌月沒想到白蘇居然早就已經料定此戰難打,就連她也低估了達克奈,再加上韓恕的血可以治好爹身上的毒,她以爲當初白蘇只不過是隨口一說,並沒有過多的放在心上,其它的事她都可以淡然處之,可唯獨與韓恕有關的事,她辦不到!“白神醫,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在下的目的剛纔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只需娘娘隨着在下離開京城三年,三年之後,你便是自由之身。如何?”
嬌月怒極反笑,“我對你而言可是有什麼利用價值?我一直以爲你是不問世事的!”
“娘娘切莫多想了,在下要娘娘離京三年,不過只是因爲曾經與人打過一個賭,沒有別的原因,與宮政無關。相信,娘娘你也不想於這宮內枯死一生吧?”
白蘇的話確實是戳中了嬌月內心深處,可是,一切都會有變數的,有韓恕的地方,纔是她程嬌月的家,無關宮內宮外,一想到會與韓恕分開三年,她的心,居然像是被萬箭穿心……嬌月起身,“多謝白神醫能如約來到京城,不過,你的藥太過貴重,嬌月受之有愧,告辭。”
“沒關係,我們早晚還會再見的!”白蘇在嬌月的身後輕笑着說道。
嬌月沒有回頭,朝着門口走了出去,茴香與絨兒一見到嬌月出來時的臉色比進去的時候更加蒼白,兩人都不敢出聲,一直到回到東宮,嬌月一口氣喝了兩杯涼茶下去,這才覺得稍微緩和了一些,她轉頭看着兩人,“去叫東風哥哥過來一趟。”
絨兒立刻轉身走了出去。
茴香輕聲問道:“娘娘,到底出了什麼事?”
嬌月搖了搖頭,輕輕的嘆了口氣。
東風很快就趕了過來,一進門便着急的問道:“娘娘,可是身子有何不適?”
嬌月讓茴香等人全都出去,獨留下東風一人,這才說道:“剛纔我出宮去見了白蘇,如果東風哥哥你沒忘記的話,應該還記得當初我與韓恕於縝南邊境遇到的神醫,如果當時不是他及時出現,我與韓恕恐怕早就已經命喪於此。他與我有過一年之約,是因爲他曾經說過,韓恕的命,只有一年之期。所以我纔會讓你在這一年裡不斷的想辦法,看能不能破解怒赤所下的毒……”
東風內疚的低下了頭,“我已經想過一切辦法,包括師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此毒看似簡單,但就是所有的解毒對其無效,嬌月,莫不是那白蘇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