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隼離開之後,大帳裡的氣氛變得很緊張,而且還帶有明顯的尷尬味道。
在殷隼來之前,曹子昂不止一次的跟部下們說,自己一定會馬上官復原職,而且等到論功行賞的時候,也少不了他的一份兒。
可是現在看來,不光官復原職遙遙無期,更別想着有論功行賞的一刻。
部將們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有些小心翼翼的說:“主將大人,您別介意,反正接下來咱們還有很多仗要打,立功絕對不是什麼難事。”
“對啊,以您的武者實力,殺敵立功是小菜一碟。”又有人附和。
曹子昂眼睛一瞪:“你們什麼意思,讓本將效仿那些小兵嗎?都滾出去,以後別叫我主將,我現在只是個偏將,別在這裡礙眼。”
“這裡是主將大營!”有人慌不擇言道,說出來馬上就後悔了,話裡有暗諷曹子昂身爲偏將,同樣沒有資格繼續留在這裡的意思。
曹子昂老臉通紅,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走。
大家都用責怪的眼神,看着剛纔口不擇言的傢伙。
殷隼將情況回報給葉雲揚,回想曹子昂當時的表情,他覺得十分解恨。
葉雲揚淡淡一笑:“希望他能從中悟出你我的深意,從此之後不在一意孤行,而是兢兢業業的爲朝廷辦差。”
殷隼搖頭說:“我看難,那傢伙是個極其要面子的人,在衆人面前丟了臉,肯定已經將你我二人恨之入骨,只要有翻身的機會,他會首先把咱們踩在腳下。”
葉雲揚冷笑:“那就要看他有沒有這樣的本事。”
殷隼見他並不擔心,知道他已經做好了安排,便不再說這件事,請示道:“咱們什麼時候出兵,孟霍遭逢白天的慘敗,已經元氣大傷,我們正好趁機將他滅掉,徹底拿下王庭區的控制權。”
“時機尚不成熟,我們需要靜觀其變。”葉雲揚搖頭說:“孟霍雖然敗了一場,但是根基還在,下次咱們再想從他這裡佔便宜,恐怕比登天還難。命令大軍駐守王庭,沒有本帥的命令,誰都不許輕舉妄動。”
“遵命!”
孟霍率領殘軍逃到王庭區的東側,因爲前面就是西蠻的地盤,他不敢冒進,命令探馬四處查探,務必要確定此地的安全。
他最擔心的是,如果孟圖此時來犯,手裡的這些殘兵敗將能不能擋住。
幾分鐘後,探馬回報,說有一支打着西蠻旗號的軍隊,正在朝着這邊快速移動。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孟霍驚出一身冷汗,要是再敗一場,自己手中的資本會越來越少,甚至無法在東蠻和西蠻的夾縫中生存下去。
“列隊,準備迎敵!”他高聲下令。
將士們一聽有敵人出現,全都驚慌失措起來,士氣也跟着低落到了極點,多數人都做好了再次潰逃的準備。
看到這一幕,孟霍不由自主的萬念俱灰。
叱吒南蠻數十載,他沒想到自己會落得如此下場。
“報!”新的哨騎從遠處趕來,扯着嗓子大喊:“大王,西蠻王派人送來牛羊和糧食若干,由一支萬人隊押送,距離我方只剩下不到十里。”
“孟圖有這麼好心?”孟霍表示不信,因爲西蠻大軍剛剛敗在南蠻手中,報仇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會主動送物資過來。
他馬上命令部將:“你們親自去查探,看看這支萬人隊後面有沒有跟着大軍,孟圖是個狡詐的傢伙,黃鼠狼給雞拜年,絕對沒安好心。”
在他看來,孟圖定然是用這批物資來迷惑南蠻大軍,然後突然從後面殺過來,痛下殺手。
部將們一抱拳,打馬離開。
孟準繼續下令:“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以免上了西蠻賊子的當。”
可事實證明他想多了,萬人隊的後面連個人影都沒有,押送物資的將軍說了,孟圖感念老爹在對戰孟準的時候吃了虧,所以特意送來一些物資,幫助其渡過難關。
確定這不是陰謀詭計,但孟霍還是疑惑不解。
自從兩個熊孩子被封王之後,孟圖上跳下竄,得到大秦的支持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將近一年的時間以來,孟圖多數情況下是跟他作戰,雙方早已經事成水火,仇怨無可調和,他怎麼會突然來示好?
一名幕僚分析說:“大王,孟圖失去了秦人的支持,宛如喪家之犬,自知不是您和漢蠻聯軍的對手,所以纔來示好。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他肯定是想聯合咱們,共同對付大漢和孟準。”
“他做夢!”孟霍氣呼呼的說:“要不是他一次次挑釁,本王至於落到今天的地步嗎?”
幕僚趕緊勸說:“雖然事實是這樣,但現在我們最大的敵人是漢蠻聯軍,如果不找人聯合的話,不管是南蠻還是西蠻,早晚都得被對方吞掉。老話說敵人的敵人是朋友,爲了能夠有翻身的機會,暫時與西蠻合作也是可以的。”
孟霍皺眉:“可是,孟圖與孟準早有合作協議,他會甘心重歸本王的麾下嗎?”
幕僚心道重歸你的麾下肯定是不可能的,人家現在也是王,最多跟你聯起手來抗敵,但他沒有明說,而是話鋒一轉:“他跟孟準聯合,是因爲南蠻比較強大,而現在漢蠻聯軍強大,爲了自保他一定會撕毀協定的。送來牛羊和糧食物資,爲的就是試探您肯不肯接納,既然對方示好,我們不妨也表現出誠意來。”
孟霍緊皺的眉頭逐漸舒展起來,心道跟西蠻聯手是個不錯的選擇,首先能夠震懾漢蠻聯軍,保證自己的安全,其次可以趁機幹掉孟圖,將他的西蠻大軍吞掉,這麼一來就又有了跟漢蠻聯軍叫板的實力。
對,就這麼幹,趁機搞定孟圖。
他嘴角微微上揚,說:“沒錯,孟圖示好,我方有必要拿出誠意來,再說了他送來的這批物資,正好解我們的燃眉之急,不要是傻-子!去通知馬將軍,讓他親自率兵前去接收物資,並且讓對方帶話回去,就說本王謝過西蠻王的好意。”
幕僚大喜,抱拳道:“屬下這就去安排。”
第二天,消息傳到孟圖耳朵了,他高興的哈哈大笑。
有些部將不明白,明明剛在孟霍手裡吃了大虧,爲什麼要主動示好,應該殺過去報仇纔對。
見部下們不理解,他解釋說:“漢蠻聯軍的戰鬥力,出乎我們之前的預料,而且他們已經佔領了王庭,我們要是繼續與之合作,收拾孟霍當然不在話下,可是南蠻被滅之後呢?”
衆人不語,只有少數人想到關鍵內容。
孟圖繼續說:“一旦南蠻不復存在,漢蠻聯軍會視我們西蠻爲大敵,以他們的戰鬥力和士氣,我方很難與之抗衡,別忘了大秦已經不再支持本王。所以,我們想要自保就必須聯合孟霍,兩家人馬加起來,纔會有勝算。”
衆將恍然大悟,紛紛稱讚孟圖有戰略眼光,但是也有人持懷疑態度,說跟孟霍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孟霍是個極其精明的傢伙,除了上次在帝都被漢帝劉啓坑了一回之外,這輩子都是他坑別人,兩家聯合之後,他一定會打西蠻的主意。
孟圖又笑了:“他打西蠻的主意,本王還要打他南蠻的主意呢!你們真以爲兩家能做到精誠合作嗎,本王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們,絕對不可能!如果漢蠻聯軍逼-迫的夠緊,雙方爲了自保,有可能聯起手來抗敵,但只要站穩腳跟,孟霍必然會生出異心。”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然後壓低聲音說:“本王就是要趕在他有所動作之前,先下手爲強,吞掉他的三十幾萬大軍,我們就有了跟漢蠻聯軍叫板的實力。”
部將們紛紛豎起大拇指,不遺餘力的拍馬屁。
不愧爲父子倆兒,想到一塊兒去了。
ωwш▲ttκΛ n▲¢ ○ 既然雙方都有意向,可謂是一拍即合,孟霍爲了降低孟圖的防範之心,甚至公開立孟圖爲南蠻世子,當着衆人的面立下遺囑,自己百年之後由孟圖繼承一切。
孟圖更絕,公開表示重歸南蠻,父子二人不計前嫌,精誠合作對付外敵。
之前還是你死我活的仇敵,突然好的能穿同一條褲子,不光蠻族的百姓覺得無法接受,就連雙方的士兵都嚴重懷疑——這對父子的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
不管怎樣,從表面上看二人和好如初,雙方的軍隊也兵合一處,兵力達到八十萬左右,孟霍以蠻王的身份發出徵兵令,迅速徵集大軍二十餘萬,總兵力順利躍過百萬大關。
消息傳到王庭,孟準首先慌了神兒,然後是殷隼等一衆將領。
殷隼第一時間找到葉雲揚,埋怨他當初沒有一鼓作氣拿下孟霍,而是給了對方喘息的機會,繼而與孟圖狼狽爲奸,二蠻聯合起來之後,實力大增,想要吃下他們可不容易。
葉雲揚並未在意,而是語氣輕鬆的說:“稍安勿躁,那對父子各懷鬼胎,他們的所謂聯合維持不了多長時間,只要我們不動,他們會自己先亂起來的。”
殷隼不相信:“真的?”
葉雲揚笑着說:“當然,如果我們此時發兵,爲了自保,會促成西蠻和南蠻聯軍變成鐵板一塊。反之,因爲沒有仗打,也不用擔心生命安全,以孟霍和孟圖的性格,他們能安耐住寂寞嗎?”
殷隼秒懂:“你的意思是,給他們向對方下手的機會?”
“對!”葉雲揚說:“你去交代孟準,讓他抓緊時間派出人手,去收買孟霍和孟圖的手下,不管到時候父子倆誰獲勝,都能從失敗的一方拉過來一批人,何樂而不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