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是,姚家是商家,而攝政王有銀子,不管他是否懂得商場經營之道,總之,用藏寶賭坊的銀子堆出商戰,姚家不會覆滅,也會元氣大傷。
這對剛剛經歷過傅池春洗劫的姚家來說,絕非容易解決的麻煩。
金穗趁着參加宴會之便,見了馬太守的夫人一面。
馬伕人好奇地打量金穗一番,拉着她問了許多話,畢竟掌權的女人不少,這麼年輕便掌權的女人可不多見。最後趁人不注意,偷偷給金穗塞了一張小紙條,面上卻無異色,依舊談笑風生。
金穗深感佩服,她在袖中藏起紙條的時候忍不住心虛,可馬伕人半分異樣也沒有,她要學習的地方很多啊。
金穗拿了紙條給姚老太太看,那紙條用的是一種類似密碼的文字,金穗很囧地看不懂。
姚老太太好笑,展開紙條,神色微微一變。
“老太太,馬太守說了什麼?”金穗奇怪地問道,難道王老五路上被攝政王發現後殺掉了?
姚老太太搖了搖頭,說道:“這不是馬太守寫的,是慕容王爺給的紙條。這是我們兩府最高等級的密碼,馬太守怎麼會曉得?慕容王爺說,王老五已經平安到達伯京,關押在慕容王府的地牢裡。王老五合作的要求是,我們必須先救出他的三個兒子,否則的話,他情願咬舌自盡,也不會配合我們的行動。”
金穗眉染薄怒,俄而,她輕輕嘆口氣:“當初王老五肯交待實話,便是我答應了他,會在拉下攝政王后,保全他的三個兒子,前提條件是,他的兒子沒有助紂爲虐。如今對他的要求更高一層,他提出的要求自然也高了。也是,若是王老五出面指認攝政王。攝政王一定會對毫不留情地他兒子痛下殺手。”
“嗯,王老五不是蠢笨的人,這個要求無可厚非。但是,一旦救出他的兒子,我們知曉攝政王賣國叛國的事情也會暴/露,這跟我們的初衷不符。更莫說,能不能在攝政王的眼皮子底下救出他的兒子們了。”姚老太太眉梢緊緊擰起。
金穗恍惚間,看見姚老太太眉毛裡有一根長長的眉毛全白了,頓時涌起一股心酸,姚老太太年過古稀。卻還要這樣殫精竭慮。她不由得有些愧疚。想着不能全靠姚老太太出主意,便積極思考起來。
她兩輩子頭次遭遇這種關係國家的大事,一些正常的路徑肯定行不通,只能往非正常的路子上想。這一想就想到了那些穿越小說裡,女主角們逃跑的招數最常用的一招是什麼?
“死遁?死遁是什麼?”姚老太太轉過目光問道。
“啊?”金穗詫異,聽到姚老太太問,才知自己不知不覺把心裡所想的話說了出來,赧然地解釋道,“咳,死遁,就是裝死逃走……”
“這個法子倒是不錯。王家三個兒子若是裝死,攝政王便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可怎麼裝死呢?死人就是死人。活人就是活人,太醫一摸脈就摸出來了。”姚老太太匪夷所思地說道,有法子可想比束手無策好多了,經金穗這一提醒,她不禁也思考起這個可能性來。
金穗試探道:“老太太。有沒有那種可以暫時讓人停止心跳和呼吸的藥?”就是傳說中的假死藥,穿越小說裡常常有。
姚老太太本愁眉不展,聽了這話忍俊不禁,噗嗤一笑,彈了彈她的額頭:“你這小腦袋瓜子想法可真稀奇!世上哪裡有這種藥,呼吸可以閉住瞬息,但是心跳停止那是真的死了。唉,罷了,你說的這個死遁未必不可,也算是個思路。慕容王爺手下能人異士多,也許他們能想出來妥善的法子。”
金穗臉色悄然紅了,點了點頭,但是她沒有放棄這個想法,穿越主角通常有不死定律,什麼跳崖、詐屍之類的,往往還有奇遇,但王老五的三個兒子可不是穿越主角,跳樓都能摔死,別說跳崖了。
過後兩天,她都在想怎麼破這個死局,到最後還真給她想出來幾條,連忙記在紙上,拿給姚老太太看,當然,死遁要花費的代價肯定比直接殺了那三個人大得多,但是王老五“一字千金”,費些心思安排這些計劃,還是值得的,比賠進姚家強得多。
這回姚老太太沒有直接否決金穗的意見,反而細細琢磨,最終拍板道:“可以考慮,藏寶賭坊不缺銀子,咱們姚家可也不缺銀子!”
金穗眨眨眼,調皮地笑道:“老太太,張葉等人入了攬寶賭坊,所賺的銀子有一半記在四爺名下,四爺說有我一份功勞,孫媳也賺了個盆滿鉢滿。這回,孫媳私自出五百萬兩銀子買王老五三個兒子的平安。算是給慕容王府謀士們的辛苦費。”
“你啊!”姚老太太嗔笑,點了點金穗額頭,“羊毛出在羊身上,若是攝政王曉得你用他費盡心機賺來的銀子算計他,不得氣得吐血。”
金穗嘟噥道:“吐血纔好。”
至於王老五,金穗是不會原諒他的,他綁架了黃老爹,把黃老爹送出梁州,導致黃老爹身陷險境,雖不是主犯,卻也該死!等塵埃落定,金穗肯定不會放過他的狗命。
金穗寫的幾個不算成熟的計劃八百里加急發往伯京。
未隔幾日,攝政王的後手便出來了。
樑管事這回來姚府不僅是焦急,而且滿身狼狽,門房吃驚地瞪大眼,諂媚的笑容斂了起來,顧不上樑管事的打賞,神色鄭重地去通傳。
“雍四奶奶,屬下無能,出境的糧食有兩批穿越雲貴時遭遇山匪,被打劫!”多年來打着姚府旗號,從未曾遭遇過山匪打劫,樑管事慌了手腳。
金穗查看那筆訂單,深深顰眉,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當下再去收購這筆糧食卻要花大價錢了。
樑管事看金穗並不顯慌亂,慢慢安定下來,靜等金穗思索出結果。
須臾,金穗卻問道:“樑管事是否有應對之策,追回那批糧食?”
樑管事一愣,自從吃下這幾筆訂單以來,一直是金穗在指揮,他和任管事按部就班地聽指揮做事,此時聽金穗慎重地問他意見,他稍微有些意外,因着今年的形勢比往年不同,他纔會亂了方寸,畢竟他是負責收集和運送糧食的,對朝堂之事卻不懂。
腦子冷靜下來,樑管事道:“四奶奶,屬下已經讓人報官。雲貴一帶向來山多,高原多,地廣人稀,那羣山匪隨便把糧食藏在哪裡,人在山裡可以四處轉移,想要查到線索需要動用地方軍隊。這……這個面子不曉得能不能請動當地太守。追回來的希望不是很大,所以屬下只能狼狽回來稟告……”
樑管事老臉泛紅,當時一發生搶劫,他第一反應是,完了,追不回來了,報官之後,便直接回來請示金穗。
至於請動當地太守去剿匪,他根本沒想過。
金穗食指指甲輕刮大拇指,想了半晌,道:“我記得雲貴一帶,姚家族人有位叫做姚君陽的,是位州府級的倉曹,主管的正是倉谷之務。如今全國糧價被糧商惡意拉漲,那些山匪卻還打搶劫糧食的主意,實在罪該萬死!這筆糧食我們不要了,若是能追回來,直接送給當地官府做跑腿兒費,我想,他們肯定會樂意去剿匪的。”
“什麼?四奶奶!這筆糧食花費的銀子可不少,比去年高了一成呢。”樑管事不妨金穗如此果斷,說不要糧食就不要糧食了。
“能用銀子買來的就不算貴。我們姚家的信譽可不是銀子買得到的。”金穗淺笑道,她現在就是要用藏寶賭坊的錢跟攝政王拼財力。
而且全國糧價飛漲,百姓日子不好過,龍椅上的屁股可坐不安穩。藏寶賭坊藏了糧食,他們得敢拿出來才能賺到銀子,不敢的話,一則,明年再出售這批糧食可就成了陳米,價格不漲反掉,二則,不拿出來?不拿出來,皇帝可不答應啊!又有銀子,又有糧食,這就是謀反的節奏啊!
攝政王要是想孤注一擲的話,他纔會把糧食一直藏着掖着。
金穗預估不久之後,這糧價就會被朝廷給壓下來。她清楚地記得小時候,連年餘曾說過大夏富裕,富裕到國庫的糧倉堆滿了白花花的大米,有些甚至已經黴爛了。
根本不需要擔心朝廷沒糧食跟糧商們打糧食戰役,除非藏寶賭坊能耐到可以把整個國家的儲備糧食全部買下來。
樑管事不敢再質疑金穗的決定,而且他在糧食界浸淫多年,也預計到朝廷會很快出臺應對措施,便問道:“那四奶奶,把糧食送了官府,我們是不是要再收購一批糧食?”
想到收購糧食要花的銀子,樑管事就肉疼,這筆買賣姚家虧定了,如今只能聽金穗的保住姚家百年信譽。
“不用收購糧食了,在你和任管事去江夏的時候,我已經吩咐各地金玉滿堂的管事悄悄購買少量的糧食作爲儲備,如今看來正好派上用場。稍等兩天,我讓他們把糧食送過來。”金穗淡淡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