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幾句玩笑,姚瑩瑩道:“時辰不早了,這會子再不回去,老太太才真該着急。”
金穗送到二門口,姚瑩瑩拉住她的手,笑道:“黃姑娘,老太太喜歡你,這份喜愛跟我和真姐兒是一般的,特特交待,姑娘雖十歲了,但我們家是不用避忌的,只當是我們家的女孩。黃老太爺不在家,獨留黃姑娘,老太太擔着心哪!”
聽到姚瑩瑩提到姚長雍,金穗心下略不自在,忙點頭應了:“因着這些日子爲酒樓發愁,且要過年了,年貨得早早辦起來。”
“酒樓這邊的事,我回去讓四叔催催賀掌櫃,爭取年裡弄起來。這是我們頭一回置產業,老太太關心着呢,定是緊着我們這頭的。”姚瑩瑩笑道。
姚真真往先雖私下嘀咕過金穗,到底是個心眼大的姑娘,秀枝雖誤導過自己,卻沒做過對金穗有實質傷害的事兒,此時,解開心結,笑盈盈道:“正是呢,老太太說榮祿堂空着好幾間屋子,讓黃姑娘得空來住。還有,上回黃姑娘做的酸菜魚,老太太惦記得不得了。”
姚瑩瑩就戲謔道:“是你饞得不得了吧?”
笑過一回,兩人登轎而去。
……
賀世年回到姚府,來到姚長雍處,姚長雍剛上完一天的課業。
賀世年將與金穗的對話原原本本地轉述一遍,又遞上金穗整理出來的計劃書,笑容裡含着一絲欣慰之意:“四爺瞧瞧這份檔子,黃姑娘的經營計劃雖不完美,可自有新意之處,效率很高。還有這幾道菜和果飲,都是小人聽都沒聽過的。”
金穗搬了一些現代的管理模式,但她對經營管理一知半解,只知其表面。不知其就裡,但賀世年是何等樣人物,能透過現象看本質,一下子就看出其中的精髓之處。
姚長雍看後,也點點頭,對賀世年道:“看來黃姑娘在經營上還是有些天賦的。”
如果金穗聽到這句話。一定會汗死。
賀世年笑道:“正是這個話兒呢。”
姚長雍看了他一眼,道:“賀掌櫃。你的話音該改改了。在錦官城住了三四年,怎麼還沒習慣麼?”
賀世年一怔,苦笑道:“原小人在兗州時,兗州人說小人口音不像兗州話,可學了些年,回來又不像梁州話了。可不是越發連官話都說不好了。”
姚長雍意外他提起兗州竟如此毫無芥蒂的樣子,道:“當年祝大掌櫃在兗州周旋,並未提到你和令堂的名字,你是不用怕的。大姑娘那裡約摸會問底細。我使人提醒一聲。過去的事就罷了,既然祝大掌櫃推薦你來教黃姑娘經商之道,我從此就只信你。你且用些心。”
賀世年忙應道:“是小人做的孽,四爺肯給小人機會改過自新,將功贖罪,小人哪裡敢不經心。”
姚長雍點頭。道:“這兩年我們府上不可太過張揚,一切待陛下大婚後再做打算。你且先沉下心,日後自有你出頭的日子。”
賀世年這些年在祝葉青的唸叨下,幾乎被愧疚壓垮了,雄心壯志被磨礪不少,此時聽了姚長雍的話,差點流淚。理想再次迴歸,口中感激不停。
姚長雍笑了笑,又擰眉思索了會兒,賀世年惴惴不安,姚長雍到底沒開口,只揮揮手讓他退下。
……
因開酒樓的發起者是金穗,姚瑩瑩和姚真真只是參與人,金穗便承擔起酒樓的管理重任,有賀世年這個管理人才以及姚府的資源,酒樓的計劃很快便協商制定好了。
避開幾家和姚府牽連大的酒樓,金穗在本地菜的菜譜上下工夫,由賈娘子培訓數個廚師,招牌菜便是辣味酸菜魚。川蜀不僅辛辣的川菜是特色,此地居民愛吃酸倒也是真的,百姓們喜歡醃製各種蔬菜過冬,除了常規的大白菜,蔥、蒜薹、豆角,無所不醃。
金穗胃口弱,偶爾也吃些酸菜開胃,暗自感慨,吃了川味醃菜,韓國泡菜神馬的都是浮雲啊浮雲。
到了臘月中,賀世年出面盤下一家繡莊,上下三層,重新裝修。裝修的思路是金穗提供的,金穗認爲吃飯的地方要讓人心情愉快,首先得寬敞明亮,整潔舒適,色調搭配也很重要。金穗爲這個裝修計劃可是花了不少時間,辦年貨的事情都交給月嬋打理了。
忙過這陣子,金穗總算得閒,姚府再來人催,金穗收拾一番,只得去請安。
姚老太太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臉,道:“瞧瞧這小臉越發瘦了。這幾天就在我這裡好好歇一歇,那些個子事交給小賀便是,姑娘家家的,該嬌養着。你爺爺疼不過來你,我可是疼得不得了。”
姚老太太故意揪着嘴,露出一副調皮樣來。
也不知這副模樣的姚老太太有沒有在掌櫃奏事時露出過。
金穗笑眯了眼,每當姚老太太露出這副表情,就覺得這是自己的親奶奶似的,笑着偎近姚老太太身邊,道:“老太太今兒送燕窩,明兒送大氅,這樣還不是嬌養着,我卻不曉得什麼才叫做嬌養了。老太太這些日子可好?”
“好,好,難得你小人兒還能從百忙中惦記着我。”
金穗道:“老太太又說笑了不是?我可是時時刻刻惦記老太太的。”說着,她取出帕子,裡面裹了一條菱形金點翠鑲珍珠葡萄紫抹額,繡以紅蓮,金線鑲邊。
恰巧姚老太太今日家常服飾,只戴了一對紫丁香耳璫。
瑪瑙伶俐,捏了捏抹額,嘻嘻笑着爲姚老太太換下抹額。
姚老太太覺得與日常戴的不同,笑問:“瞧着是紫綃做的,卻暖和不少。”
金穗答道:“我在紫綃裡填充了鵝毛,又暖和,又不悶氣。夏天時,本想着做一件鵝毛絨的襖子來穿的,鵝毛上的味道卻不好洗掉,只夠做這條抹額。”
姚老太太道:“原來是夏天就想着做了。”姚老太太歡喜,又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怎麼就忙成這樣,抽個空來吃個晌飯的時間都沒有了?”
自從姚長雍那件事之後,金穗偶有走動,姚老太太還沒聯想到這個上去,金穗不動聲色地道:“我想着老太太這裡常有管事來回事兒,又趕上年底,越發要忙亂一陣子,就不好來添亂。既然老太太不嫌我煩,便是日日請安都是肯的。”
“橫豎你爺爺不在家,這幾天就先住在府裡,”姚老太太回頭對瑪瑙笑道,“你可得瞧着黃姑娘吃飯,把這些日子瘦下去的肉都補回來,不然,我不問黃姑娘,只問你的錯。”
“是,老太太,奴婢省得。”瑪瑙湊趣地蹲身行一禮。
還沒等金穗說話,姚老太太話趕話地一疊聲吩咐瑪瑙打掃廂房,金穗不好強行推辭老人家一片心意,便答應下來,趁這幾日正好跟姚瑩瑩姐妹倆說說酒樓的進程。
這回進姚府,月嬋正好年貨辦得差不多,也跟了來伺候。夜間服侍金穗睡下,月嬋到了外間榻上,正要歇下,姚長雍的丫鬟小翠躲着半邊身子,在門邊上朝她招招手。
月嬋心裡一動,交待曉煙兩聲,合上門出來,拉小翠到樓梯口,輕聲問道:“妹妹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我哪裡有要緊事,是我們爺吩咐我告訴姐姐一聲。”小翠瞅了瞅四下無人,有些做賊心虛地拍拍胸口。她是個老實人,只知道烹茶,對主子間的彎彎繞繞卻不懂,因此也嘴緊。
“有什麼話,還請妹妹直言相告。”月嬋朝她行了半禮,上回姚長雍似乎有話要對她說,但顧忌着金穗,沒開口。月嬋只記得當時姚長雍眼中有責備之意,她的心思變得複雜難明,聯繫當時的情景,對姚長雍要說的話猜到了一點半點。
小翠沒有迴避月嬋的禮,說道:“我們爺說,黃姑娘到底還是姑娘家,底下丫鬟們的婚配,薛姐姐該上些心,黃姑娘曉得一聲便罷了,親自保媒牽線卻是萬萬不可的。”
小翠話說得平平板板的,只是轉述,一點兒多餘的情緒都沒有。
月嬋從她臉上看不出什麼,心道,姚公子還真是“深思遠慮”,半點讓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雖這麼想,月嬋仍是恭敬應聲,暗道,如果金穗不操半點心,那得坑害多少姑娘家?這男主子和女主子就是不一樣。
小翠見話傳到了,此時才還了月嬋半禮,匆匆離開。
月嬋望着小翠的身影轉過樓梯角不見了,兀自發一會兒呆,悄聲退回屋裡。翌日,金穗醒來,趁着爲金穗梳洗的當兒,月嬋把事情提了提,以免金穗心裡存個疙瘩解不開。
金穗卻暗嗤,就這麼大點事兒,值得姚長雍當日那麼大反應?卻是真的丟開手,不再計較此事了。
月嬋爲金穗梳個包包頭,兩個包包上各插了一圈質指甲殼大的紅梅花,襯得小臉紅撲撲的。月嬋在鏡子前比了比,滿意地點點頭,正要爲姚長雍辯解幾句,忽而意識到自己與姚長雍過從甚密,金穗定然不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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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叮噹小魚、花瓣落地之聲(名字好優美)的打賞,恭喜三貓頭兒成爲本書的第一位弟子,下月集中加更,親們耐心等一等,提前祝大家新年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