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島,夜色濛濛,樹影重重,濃霧瀰漫,路燈昏暗。
香格里拉酒店,暖氣宜人的總統套房臥室內,樑靜與黎香妍並排靠在牀頭,時而輕聲細語,時而相對無言,幽靜的夜裡,不時聽到隔壁傳來黎婉那悲悽的嘆息。
“香妍姐,你打算什麼時候回摩洛哥?”
黎香妍緩緩搖頭,眼裡滿是憂愁:“我也不知道,等我弟弟的事有了結果再說吧。我倒不怎麼擔心弟弟,畢竟人在做,天在看,他犯下的事應該由他自己來買單。我只是擔心母親,怕她從此一蹶不振,憂慮成疾。”
樑靜攬過黎香妍的肩頭安慰道:“時間會沖淡一切的,反正中國取締死刑了,你弟弟頂多把牢底坐穿罷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黎香妍苦嘆一聲,“唉,但母親從小就溺愛弟弟,哪兒捨得他蹲大牢啊?”
“嗚——”
“咦?誰這麼晚了還來電話?”樑靜咕噥着欠身拿過手機,一看之下抿住了嘴輕笑起來,被黎香妍看在眼裡,擠兌道:“是你男朋友吧?不許躲到一邊接!”
“啊?”樑靜遲疑了一下,牙齒一咬,“不躲就不躲!又沒什麼秘密!”說完就在黎香妍身邊按下了接聽鍵。
“喂,寶貝,睡了沒有?”石大海低沉的嗓音充滿了磁性和溫情。
樑靜耳根一紅,偷瞄了眼黎香妍,見她抱臂發抖作惡寒狀,不由大窘,冷聲嗔怒道:“誰是你寶貝?惡不噁心吶?”
“……”石大海胸口一悶,啞然無語。
黎香妍聽了也是一臉的同情。
見對方不說話,樑靜繼續惡聲惡氣道:“不說話,我可要掛啦!”
“呃——好吧,晚安。”說完石大海便掛了電話。
樑靜這下懵了,眼睛對着手機眨巴眨巴,張大了嘴巴傻愣着,半晌才惱怒地把手機往對面沙發上一摔,狠狠地罵道:“有種永遠別再打來!”
黎香妍學着她的口氣嚷道:“有種打來也不接!”
“咿~~~~香妍姐,你寒磣我吶!”樑靜掐着黎香妍的脖子嚷道。
“哎呀!咳、咳!死丫頭,被你掐死了!”黎香妍緩過氣來,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勸慰道,“趕緊給他回個電話吧,你這麼兇,漫漫長夜,讓人家怎麼睡得塌實啊?”
“活該!”樑靜賭氣道,“他壞得要死了!”
黎香妍玩味笑道:“買這麼漂亮的髮夾給你,能壞到哪兒去?”
樑靜咬着嘴脣沉默不語,半晌後斜眼盯着黎香妍說道:“那你不許偷聽哦!”
黎香妍一臉絕不妥協:“那怎麼行?我長這麼大還沒聽過人家說情話呢!這麼好的機會,我哪能錯過啊?”
“不要臉!”樑靜忿忿咒罵着,起身拿過手機,鑽回被窩裡,將石大海的號碼回撥了過去,還不忘橫了黎香妍一眼,“便宜你了!”
“喂,這麼體貼人啊?知道我窮,特意省我幾個電話費!”石大海調侃道。
樑靜冷哼一聲,斜眼瞄着黎香妍說道:“有些人怕你晚上睡不好覺,叫我安慰安慰你,順便看看你死了沒有?”
石大海啞然失笑:“你看人家總裁,知道體貼人,你真該多向人家學習學習。”
“呃……”樑靜和黎香妍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面面相覷。不禁疑惑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跟黎……總裁在一起?”
“想知道?”
樑靜恨恨道:“想啊!”
“叫一聲老公就告訴你!”石大海的要求很過分。
樑靜大羞:“做夢!去死吧你!”
石大海又來那一套:“好,我這就去做夢,這就去死。晚安。”
“誒~別!”黎香妍脫口喊道,朝樑靜擠了擠眼睛,壓低了聲音催促道,“叫撒!”
樑靜羞紅了臉,拼命搖頭。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黎香妍也不管那麼多了,抓過樑靜的手腕,對着手機含糊地喊了聲:“老公!”
石大海似乎沒聽出貓膩來,得意地嘿嘿笑道:“乖,老婆!嘿嘿嘿嘿!晚安。”
“誒~~喂,喂?我操!”樑靜大怒,手機再次扔出。
黎香妍一臉的懊惱,無奈嘆道:“碰上個無賴,吃大虧了!”
呆呆地愣了半天神,樑靜心中一動,拿起座機撥到了服務檯:“您好,請幫我查一下石大海石先生的房間號。”
總檯:“對不起,酒店入住客人中間沒有叫石大海的。”
樑靜眼珠一轉,連忙改口道:“對不起,再幫我查林舊城林先生的房間號。”
總檯:“林先生住的是1108號房間。”
“謝謝了。”放下電話,樑靜“哦耶”地高舉起拳頭,得意地說道,“小樣,跟海南島超級無敵首席女警花鬥?哼哼!”
“你男朋友有倆名字啊?”黎香妍皺起眉頭道:“1108號?那不是邱冬的房間嗎?你男朋友跟邱冬認識?”
“鬼曉得!”樑靜起身一邊找衣服一邊說道,“肯定是成少華安排他們認識的!咱這就去砸門!”
“送貨上門吶?我可沒這麼好的興致!”黎香妍懶懶地拎起電話,撥了1108號房間電話,“邱大夫,給你兩分鐘時間,把小靜的男人帶到我房間來!哦,對了,不準穿衣服!”
樑靜:“……”
……
子夜時分,青島市局刑警大隊會議室。
會議室牆壁上掛了一大幅投影,上面正一張張翻滾着黑寡婦被殺現場的照片。
在東子死後,黑寡婦就成了揪出警局內奸、搗毀“黑夜降臨”殺手組織的唯一希望,但就在小蔣他們根據手機定位趕到青島市郊一家賓館時,竟發現黑寡婦已經直挺挺地陳屍牀上了。
成少華歸隊後,立即採取了緊急措施,兵分三路,一路查當時入住賓館的嫖客線索和賓館錄象,一路查黑寡婦接到的最後一個電話的來源,最後一路則是查東子手機最後的通話記錄!
火速行動下,三路人馬相繼反饋信息:賓館裡的探頭幾個月前就已損壞,而當時跟黑寡婦做性.交易的只是一名本地宅男,由於是第一次招.妓,竟然沒有正常勃.起,羞憤下,扔下三百塊錢便匆匆離去了;第二路彙報稱,根據黑寡婦的手機記錄,大概在性.交易尾聲,她接到了一個公用電話,而經查,那個公用電話亭周圍並無監控探頭;第三路也沒傳來好消息——東子在打電話給黑寡婦後,確實還打了個移動電話給別人,但對方那個號碼沒有用身份證登記,打過去也顯示不在服務區,對方顯然已經警覺地棄用了。
“收網”小組成員喪氣地看着投影畫面,一個個抽着悶煙不說話,只有小蔣拿着激光筆詳細地作着案發現場解說:
“死者裹着浴袍,頭髮是潮的,顯然剛剛洗完澡。”
“房門沒有撬門痕跡,兇手應該是敲門進去的。”
“死者頸椎斷裂,應該是被人從身後大力扭斷了脖子,從使力方向看,對方不是左撇子。”
“房間內沒有搏鬥的痕跡,兇手跟死者應該是認識的。”
“死者指甲縫裡沒有發現皮肉組織,說明兇手的手法很嫺熟,死者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掙扎便被殺害了。”
“好了,”看到小蔣介紹完兇案現場,成少華肅容道,“大家怎麼看?”
看到衆弟兄皆是一籌莫展,成少華冷冷道:“兇手顯然很高明,根本就沒留下半點線索和破綻,但他忘了一點:正是他這麼高明,恰恰說明了他很專業!對警方證據的收集、破案的思路非常在行!”
一弟兄嚷道:“頭兒,這下可以百分之一百地肯定是姓曹的了吧?”
成少華點點頭:“東子出現在成都一院時,我們就可以這麼肯定了,但我們缺少最重要的東西——證據!本來我們把寶都押在黑寡婦和東子身上了,現在他倆死了,我們也只有最後一條路可以走了!”
小蔣把激光筆往會議桌上一扔,瞪着眼道:“咱們全體出動,分赴香港澳門,把姓曹的在賭場內消遣的錄象搞到手!就算不能告他是殺手組織的內奸幫兇,也要讓所有人都看到他奢侈的一面!”
“對,將來把錄象交給紀委!”
“這種垃圾,雙規都便宜他了!”
成少華伸出手壓了壓,示意諸位弟兄噤聲,正色道:“我們不要大張旗鼓地輕舉妄動,別把他逼得狗急跳牆了。現在表面上形勢對我們很不利,那咱們姑且將計就計,擺出一副拿他無可奈何的樣子來!”
衆弟兄不解:“那香港澳門那邊還查不查啊?”
“查,當然要查!”成少華成竹在胸,“但不是我們去查,相信我們去了也查不到結果,那些賭場可都是黑幫掌控的!因此,我們又要麻煩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