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又落,風起風又止,轉眼五天過去了。
五天時間裡,發生了四件事。
首先是關於青島嶗山水上樂園籌建工程的。就在青島二建開足馬力全面施工、青Lang集團等三家公司也相繼參與進工程建設後的第二天,一件匪夷所思的事發生了。
就在天色濛濛放亮、駐紮在嶗山海域工地上的青島二建的民工們起早準備幹活時,駭然發現岸邊漂浮着一具男性屍體!而就在派出所警察抵達現場、打撈上屍體後,民工們驚恐地發現,死者竟然是他們的工友!但他是什麼時候死的、怎麼死的,他們卻一無所知。
嶗山重水和青島二建的負責人都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卻發現晚了一步——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工地現場已有幾家當地媒體捷足先登了!
看着不遠處興奮地上竄下跳、熱情地拍照採訪的記者,黎香妍蹙起了秀眉,轉頭望向朱曉偉時,發現他也是一臉憂色。
……
第二件事跟嶗山水上樂園工地上死人的事有關。
就在遇襲後的第三天,成少華就出院回市局了,他受傷不重。但回到市局後,等待他的是狂風驟雨般的批評和指責。
在工作會議上,市局主要領導對成少華及其麾下原“收網”小組成員的出格舉動給予了嚴厲批評和嚴肅質問,尤其是副局長曹義凱,在會議上義正詞嚴地對成少華髮難,從當初擅自干涉屍檢所工作的越權,到後來欺上瞞下申領穿戴避彈衣的瀆職,直到現在私下行動導致警員重傷的違規,一一舉例,針針見血,最後一拍桌子警醒與會人員——“收網”小組早已解散,成少華卻不守紀律,不聽指揮,仍然執迷不悟地網羅前組員,暗中搞小團體活動!這是青島警局內的害羣之馬,必須嚴懲!
市局一把手尚成榮沒有包庇成少華,雖然從客觀上來講,在青島公安系統中,成少華是所有年輕幹警中的佼佼者,但畢竟不是他的心腹,不是他一手提拔出來的,因此,尚成榮聽從了大部分人的建議,同意對成少華作停職處理。
這一切都在成少華的預料之中。他也沒有過於沮喪,因爲他剛剛收到一個好消息:張國華度過危險期了。
然而公安局接下來的一個決定讓他和所有前“收網”小組成員大吃一驚:局裡研究決定,他們從即日起趕赴嶗山水上樂園項目籌建現場,負責工地的安保工作。
成少華頓時光火了,這種安保工作哪兒用得着堂堂刑警大隊去做?這不是拿他們當城管使喚嘛?甚至連城管都不如,如果他們往工地上一站,只要不開口說話,路人一定會把他們當成臨時招聘的外地保安!
看着手下兄弟露出苦澀的表情,成少華一拍桌子,怒氣衝衝地闖進尚成榮的辦公室,正好曹義凱也在。成少華還沒開口說話,就聽曹義凱陰陽怪氣地說道:“如果不想幹了,就趁早提出來,局裡好多合同警員等着進編制呢!”
成少華鐵青着臉,瞪着曹義凱,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後,終究沒有說出一句話來,默默地轉身離開了局長辦公室。
不錯,他成少華可以豁出去,但他要考慮到兄弟們的處境,不能讓他們丟了飯碗。
第二天,他和弟兄們在去醫院探望張國華後,就趕到了嶗山工地現場,一打聽才知道,工地上剛死了人。不過這事跟他們已經沒啥關係了——他們現在的身份都是保安,不是刑警。
……
第三件事發生在木島。
就在元旦假期結束後的第二天,十幾名虎背熊腰、面相兇悍的漢子乘着一艘遊艇登上了木島,手裡拿着一卷捲圖紙、拎着油漆桶和刷子,大搖大擺地在木島上逛了一圈,然後在村民衆目睽睽下,拿起刷子在一間間石屋牆壁上畫上了大大的“拆”字,還在“拆”字外面畫了個圈。
“我們不同意拆!”
“不許在我家牆壁上亂寫字!”
“滾出木島!你們這幫強盜!”
木島村民激動地圍攏過來,憤怒地指着手指罵道。
“媽勒隔壁的,找死啊!”帶頭大哥模樣的漢子叼着香菸、斜瞄着三角眼,罵罵咧咧地走上前去,一把揪住石龍的胸脯罵道,“給點顏色就開幾吧染坊了?信不信老子弄殘你?”
石龍毫不示弱地回抓住對方的衣服怒喝道:“你有種試試!你們以爲我們木島人就這麼好欺負嗎?”
“我擦!”帶頭大哥眼裡戾氣閃過,擡起拳頭就向石龍臉上狠狠砸去。
一見他們動手了,村民們一擁而上,想跟他們搏鬥。
卻不料那幫人陰笑着,從各自手裡卷着的圖紙中間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砍刀來!原來他們是有備而來的。
衆村民一下子遲疑了,石龍則被對方兩三個人踩在地上狠命踹着。這時,阿珍從屋裡拿了把菜刀衝出來,尖叫着“我跟你們拼了”,要過去救石龍,卻被對方一腳踹倒在地。
村民們豁出去了,紛紛回屋拿起魚叉、菜刀和扁擔,紅着眼朝對方衝去,連石秀和山山都舉起了鐮刀跟在後面。
對方膽怯了,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痰,轉身飛也似地跑上了遊艇跑掉了,只剩下滿地的圖紙和油漆刷子。
幾乎沒人知道,就在不遠處的椰樹林裡,樑靜躲在幾棵美人蕉後,用手裡的小DV拍下了整個過程。
……
“咦?這是什麼?”水警中隊,小羅看着樑靜DV裡的視頻好奇地問道,“靜姐,這是你拍的嗎?”
“噓——”樑靜豎着手指做出噤聲的樣子,小聲說道,“這是我偷.拍的。這幫人舉着砍刀要強拆我朋友家的房子,被我偷偷.拍下來了,過幾天我上傳到網上去,說不準又能掀起一場輿論暴潮了,嘻嘻!”
“偷.拍?”小羅心裡突地跳了一下,沉思半晌後遲疑地問道,“這犯法嗎?”
“厄——”樑靜撓了撓頭不大肯定地說道,“應該不犯法吧?像這種偷.拍的視頻在網上很多的,再說了,誰會知道這是我拍的?小羅,你不會出賣我吧?”
“靜姐,你想哪兒去了?”小羅強笑道,眼裡卻閃過了一絲異色。
……
第四件事發生在黃金島。
千盼萬盼、千呼萬喚,賴胖子終於上繳香菸了!韓龍終於拿回了已經完成複製的IC卡芯片!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現在擺在石大海三人面前的,只剩下最後一道難題了:佈雷圖。只要搞到佈雷圖,他們就能安逸地坐等海南軍區的補給直升飛機的到來了。
但很顯然,要搞到這張佈雷圖絕非易事,因爲金四喜和韓龍發現這幾天石大海明顯焦慮了許多,看來佈雷圖的事相當棘手,把他困擾得茶飯不思了。
“海哥,那張圖有希望搞到不?”放風區內,金四喜忐忑不安地問道。看到石大海整天緊鎖着眉頭,他和韓龍的情緒也被感染了,整天心神不寧的,心裡沒個底。
石大海沉着臉緩緩搖搖頭,沒說一句話。
這幾天來,他一直都在跟常秀蓮目光交流,但她每次都是愧疚地向他緩緩搖頭。眼看只有三天就要補給了,沒有佈雷圖的話,他們只能放棄越獄了。
其實常秀蓮也是有苦說不出,這幾天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林韻竟然一直都沒有來找過她。
她當然不會知道,馮娜娜的例假已經結束了,林韻的旺盛性.欲又有了發泄之處,不用再飢渴難耐地找上門來了;而且,林韻和馮娜娜心裡也是有分寸的,不能過於頻繁地接觸女犯人,否則太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了。
眼看着時間一天天過去,石大海託付給她的任務也還沒有完成,越獄計劃很有可能因此而泡湯,常秀蓮心亂如麻,坐立不安,臉上佈滿了愁容。
“秀蓮,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看你臉色好難看啊。”譚雲關切地挽着常秀蓮的胳膊,柔聲問到。
“不、沒,我沒事,雲姐,”常秀蓮慌亂地偷眼看了下不遠處的歐陽謹,掩飾着說道,“我可能是沒睡好,累的。”
“秀蓮,來。”譚雲攬着她的腰走到角落邊,低聲正色道,“秀蓮,你相信雲姐嗎?”
常秀蓮急切道:“雲姐,我當然信你!秀蓮這輩子從來沒有人會像雲姐你這樣關心過我,你、你爲什麼這麼說啊?”
譚雲輕嘆一聲道:“秀蓮,你也知道,雲姐我是吃什麼飯的。”
常秀蓮似乎知道她要講什麼了,臉色不安的輕輕點了點頭。
譚雲接着道:“自從那天對面那名2023號犯人石大海登上黃金島後,你的心緒就一直沒安寧過,似乎有什麼心事在瞞着我;而且,以往放風的時候,你一直都是背對着那羣男囚的,但現在呢,一直都面對着那邊。我可是從事諜報工作的,察顏觀色是我的強項,秀蓮,你告訴我,那石大海,你是不是認識的?”
“……雲姐……我、我……他、不是……”常秀蓮心內既是慌亂難過,又是內疚慚愧,眼眶裡的淚珠打着轉,爲難地看着譚雲,結結巴巴地說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看着她眼裡的央求之色,譚雲心下不忍,伸出手摟着她輕輕拍着背安慰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難言之隱,秀蓮,咱不說了,好麼?是雲姐不好。”
常秀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下子抱緊了譚雲哭了起來,這幾天來內心的期盼、煎熬、等待,連帶幾年來對兒子的思念,都在此刻隨着淚水噴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