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漢文是“久鼎藝術品拍賣公司”的副總,除去董事會團隊,那他就是整個公司的二把手了,而久鼎公司是t市最大的一家拍賣公司,在全國同行業中也極富名氣,再加上他陳漢文本人是古玩這一行的佼佼者,聲名遠播,因此熟知他的內行人很多,遍佈五湖四海,這下突然有人打來電話說向佛縣有人家欲出賣所謂的“大明宣德青花大缸”,這完全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大概是有誰聽聞到他來此縣的消息,便趁機請他這位鑑寶大師去幫忙看看東西,若真是好貨就準備標個好價錢送到久鼎上拍。
畢竟是拍賣行的,做的就是這號生意,一有客戶送上門來,陳漢文便自是欣然答應答應對方的請求,於是連忙帶着剛剛出院的莫立明一同趕往那家人所說的地點。
“陳總,這明朝宣德年間的瓷器很出名嗎?”
車上,莫立明突然忍不住問了這麼一聲。
剛纔他毫不猶豫地便隨着陳漢文坐上了駛往目的地的那輛黑色新款銳志車,能親自陪着本公司的大拿去收貨,這可是一種莫大的榮幸,更何況莫立明他一直有拜陳漢文爲師的想法,今日此時遇上的這件事可是一個大好機會啊,因爲過去他極少有這種好事撞在他身上的,若非特殊情況,陳漢文等大領導很少外出收東西,而這一次他是順便罷了,好不容易來向佛縣一趟啊。
“明代宣德年間景德鎮御窯廠燒造的青花瓷器,在中國陶瓷發展史上具有很重要的地位。它以其古樸,典雅的造型,晶瑩豔麗的釉色,多姿多彩的紋飾而聞名於世,與明代其他各朝的青花瓷器相比,其燒製技術達到了最高峰,成爲我國瓷器名品之一,其成就被稱頌爲‘開一代未有之奇’,實在是不簡單,不可小覷哪!”只聽陳漢文一邊穩穩當當地駕駛着汽車一邊娓娓道來。
“那那位客戶提到的青花大缸一定是一個精品了,拭目以待啊!”莫立明順口感嘆道。
他聽陳漢文面對自己的提問一五一十地解說過來毫不隱瞞什麼似的心下里自然是感到很高興,對於他這樣一個初涉古玩和珠寶界的新人來說,能得到大家的指點幸何如之啊。
說起來,這麼久了莫立明雖然一直在認真刻苦地學習古玩知識想自學成才,但他到底是未曾受過任何的專業輔導,更不像傅藝紅那樣,有了師傅的教導,而且家學淵源,從小受到那種氣氛的薰導,潛移默化之中她就在這方面比一般的人具有優勢了。
所以他的進步是微乎其微的,如果現在讓他去鑑賞一樣瓷器,他肯定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準一個打眼的大棒槌。
莫立明曾不止一次地想啊,自己現在若是擁有陳漢文十分之一的水平那也能上古玩市場溜達溜達撿撿漏了,何等瀟灑啊。
可惜的是他仍然是一竅不通,每次出來陪公司的專家踅摸東西他只能夠呆在一邊看大戲。
由此可知他對古玩學問有多麼缺乏了,他就像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求知若渴,從別人那裡學到富有實際意義的經驗也是他所想的。
“呵呵,小莫,話別這麼早就下肯定了,得先看好才能下結論。”陳漢文意味深長地一笑道,“古玩這種東西眼見爲實耳聽爲虛,有時候親眼所見也未必就是真的!不過也是了,宣德瓷器,談何容易?搞古陶瓷的人誰不知道,經過明代初葉洪武的這個過渡期,到了‘永(永樂)’‘宣(宣德)’年間,那可得說是進入了明代瓷器的鼎盛時期,尤其是那會兒的青花瓷器,乃典範之作,人稱‘永、宣不分家’。這玩意兒一直以來爲後人追仿,因爲它們用的是進口鈷料,叫‘蘇麻離青’,燒出來的顏色特‘抓人’,雖六百多年前的物件兒,那釉色清亮,花色在釉下發出淡淡的幽光,給‘好古’之人迎面打出來倆字兒:養眼!再說那畫青花的‘蘇麻離青’料,人說比藍寶石都金貴,其產地一說是西亞地區的波斯,也有說是非洲的索馬里……”
就大名鼎鼎的“宣德瓷器”,陳漢文原原本本地說了起來,他口齒清晰滔滔不絕,莫立明聽了如沐春風,他豎起耳朵,每一個字都認真聆聽着,生怕錯過了哪一個細節,陳漢文發表的見解無疑是在間接地輔導莫立明的功課,他受益匪淺。
“陳總,當時候的西亞和非洲都距離我們中國挺遠的吧?那些珍奇顏料又是如何轉運到景德鎮等瓷窯的?”莫立明好奇地詢問道。
陳漢文笑了笑道:“小莫,你這個問題有史料可證,明初時印度尼西亞的蘇門答臘是當時東西方過往商船的避風港,從西亞來的商船帶着許多可居奇貨在此進行貿易,正好鄭和的船隊路過這裡,所以鄭和於明永樂年間從南洋帶回來的‘蘇料’,很可能就是在這些商船上獲得的。你瞧瞧——六百多年前,三寶太監不經意間做了這麼一筆買賣,到了今兒個還攪得一些人睡不着覺,一天到晚胡說八道的……”
兩人笑語相談,莫立明發現,陳漢文說話的時候語言挺詼諧的,看得出來,他在生活中是一個很風趣的人。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車子就駛到了一個小區裡面,那小區是老住宅區了,房子比較陳舊,大概建於七八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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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車來後陳漢文便給那位朋友去了電話,問明具體地點,然後兩人結伴徑直走向那家人房子所在的方向。
很快就到了一個巷子裡,遠遠地就見一家人門口站着兩三個神色急迫的人,有老有少,都是男子。
而他們一望見陳漢文他們的身影便一齊快步簇擁了過來。
其中一人像是認識陳漢文,熱情洋溢地握住他的手問好,並笑容滿面頗爲自豪地說了:“陳先生呀,今兒個讓您看的這件東西,可能是您這輩子再也看不着第二件的寶貝,是一口明代宣德年間的青花瓷大缸,我們家祖上傳下來的,文-革的時候怕招事兒,我們家老爺子把它用蠟封好,埋在院子裡。老人家臨死前要我們給挖出來,現在這房子要拆遷,我們哥幾個也該分家了,所以決定賣掉,這不瞄上你們公司了,貴公司的聲譽和實力在行內可都是首屈一指的啊,我們信得過,可以放心把東西交託給你們來拍賣!”
“老成,看看再說其他的吧。”陳漢文點點頭,語氣鄭重地說道。
“好好好,那快請進!”
老成歡歡喜喜的,而後一干人將陳漢文擁進了門去。
莫立明則不動聲色地緊緊跟隨在陳漢文的身後,也不知爲何,他心中隱隱地有些激動,可能是要打開眼界的緣故,抑制不住的那股新鮮感和興奮勁。
走進門來後,莫立明左眼視線帶着那一陣消散不去的“七眼佛靈”氣息聚精會神地朝房內投注過去。
這房間顯得有點陰冷潮溼,倏忽間,莫立明一眼便捕捉到了,只瞧見內室的正中間是一塊深綠色的地毯,地毯的正中間堆着一座“小山”,上面披霜蓋雪地遮了一牀白被單子,遠看像“魔術道具”,近看像“醫療設施”,瞧着有點兒怪瘮人的,乍一看,他莫立明差點沒被嚇退。
那個叫“老成”的主人家小心翼翼地、鄭重其事地掀開了白色的被單,那惶恐勁兒好像是稍不留神就會得罪了他們一家子的老祖宗一樣。
待那個“寶貝”終於露出了廬山真面目來的時候,鑑寶大師陳漢文盯着那口大缸看,而老成他們就盯着他的臉看,彷彿極想從對方那裡看到一股驚喜一般,至於小跟班莫立明,他似乎還沒有什麼發言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