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楚老,我第一次聽別人說鈞窯的瓷器低級。”不滿自己親自送來的東西被別人說成低級垃圾,柳遠山輕輕笑了笑,搖着頭對楚老說道。
楚老同樣忍不住笑了笑,“年輕人不懂古玩,我們可以理解,但是千萬不要不懂裝懂,老吳,教教你身邊這位年輕人什麼是中國五大名窯。”
陳飛揚旁邊的老人很是無奈的苦笑了一下,他有些後悔陪着這位陳大少來楚老家裡了,簡直是丟臉啊,他站起身來,略頓了一下,然後說道:“中國五大名窯,爲鈞窯,汝窯,哥窯,官窯,定窯。”
“這五大名窯全部爲宋朝名窯,只不過這五大窯口燒製出來的瓷器精美絕倫,上可蓋前朝,後可壓後代,所以漸漸的,宋代的五大名窯,也就揚名全國,成了中國五大名窯。”
“五大名窯,數鈞窯,汝窯最爲出名,其他的我們就不說了,就說說汝窯和鈞窯吧,汝窯是是北宋後期的宋徽宗年間建立的官窯,開窯前後不足20年,但其製作出的瓷器釉中含有瑪瑙,色澤青翠華滋,釉汁肥潤瑩亮,被歷代稱頌,有“宋瓷之冠”美譽。”說到這,吳老停了一下,然後向楚老笑了笑,“楚老,您不介意我您要說的話給說了吧。”
楚老用手狠狠的指了一下吳老,然後笑了,“你這個老吳,說到這了纔來問我,既然這樣,我不如在旁邊悠閒的喝喝茶。”
吳老嘿嘿得意的笑了笑,在老楚面前賣弄知識的機會可是不多哦,“汝瓷雖然精美,但僅僅二十年,製作出的瓷器少之又少,有史書記載,在南宋時,汝瓷就已經非常稀少,流傳到現在,全世界已知的汝瓷僅僅不到一百件,所以汝瓷的收藏價值極高。”
“而鈞窯,憑藉其‘入窯一色,出窯萬彩’的神奇窯變而揚名天下,湖光山色、雲霞霧靄、人獸花鳥蟲魚等變化無窮的圖形色彩和奇妙韻味,被譽爲中國‘五大名瓷’之首,從小夥子帶來的鈞瓷碎片上我們就可以看出,瓷器上的顏色以紅紫爲基礎,在不同的角度,可以變幻出不同的顏色,鈞窯的窯變,可謂是天下一絕。”吳老手中拿着一個鈞窯碎片,不斷轉換着角度,讓衆人能夠看到其窯變的特徵。
吳老將碎片輕輕放在桌上,然後有些不滿的看着正在太師椅上喝茶的楚老,頓時說道:“楚老,我說完了,接下來您補充兩句吧。
楚老差點沒把喝下去的茶給噴出來,這老小子,果真不讓自己好過啊,他擦了擦嘴角的茶水,表情很是無奈,“老吳說的基本正確。”
聽到這話,吳老再次不滿的撇了撇嘴,這個楚老,還總是說些場面話。
“鈞窯的來歷老吳已經說過了,那麼下面我就說一些民間的說法。”楚老笑了笑,很是喜歡的拿起桌上的一個碎片,“鈞窯和汝窯在民間都有一句相同的打油詩來證明它們的價值,那就是縱有家財萬貫,不抵鈞(汝)瓷一件,汝窯數量稀少,鈞窯同樣稀少,鈞窯開窯時都是由官府親自監選,合格者保留,不合格者就地砸碎,深埋入地下,在宋朝,鈞窯是嚴禁傳入民間的。”
“而當王公大臣們立下戰功,用黃金和財寶及美女都不能表達皇恩時,君王纔會賜下鈞窯瓷器,黃金有價鈞無價,再次說明了鈞窯的價值,”
楚老喝了口茶,摸着手中的碎片,有些惋惜的繼續說着,“這件葫蘆瓶從各方面看,倒是真品無疑,但可惜的是,從碎片斷面上看,這件鈞窯葫蘆瓶碎了大概有1000多年,也就是說這件鈞窯在宋朝時就已經被打碎了,間接的證明了一件事情。”
自己這一停,衆人臉上那猴急的表情讓楚老笑了笑,“在宋朝時被打碎,只能證明這件鈞窯葫蘆瓶並不是合格品,是被打碎後埋入地下的殘次品。”結束了故事,看到方遊聚精會神聽得入迷的模樣,他微微點了點頭。
把目光投向陳飛揚,楚老皺了皺眉,剛纔這小子還殺氣騰騰的望着方遊,現在聽完他的話,臉上竟然比吃了蜜還高興。
王浩興奮的緊握拳頭,挑釁似的看了看陳飛揚,“之前是誰說我遊哥的瓷器是低級垃圾啊。”
“胖小子,你沒聽楚老說嗎,這件鈞窯是殘次品,懂嗎,殘次品就是垃圾,靠着這件垃圾就想來賠我的元青花,你們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陳飛揚一改之前的沉默,趾高氣揚的說着。
聽着王浩和陳飛揚,楚老再次皺了皺眉,他想要的是和和氣氣的鑑寶,講故事,而不是這樣的劍拔弩張,玩古玩要的就是一個心態平和,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這樣纔是真正合格的收藏玩家,動不動就炫耀自己,貶低別人的東西,那是暴發戶纔會做的事情。
“雖然是殘次品,但是當時這些鈞瓷都是要送入皇宮,宋朝官府爲了腦袋,有一點點瑕疵或者說他們看着不爽的都會就地打碎,而這件葫蘆瓶,瓶身處釉面色彩僅有一點點失真,在宋朝時或許是殘次品。”楚老平靜的說道,看到陳飛揚那更加得意的表情,他笑着搖了搖頭。
“但是在現在鈞瓷難得一見的情況下,這點缺陷實在不足以影響它本身的價值,對了,小遊,這件東西你是怎麼得來的。”爲了不給王浩二人吵鬧的機會,楚老證明了這些碎片的價值之後,便直接讓方遊問道。
聽完楚老的話,本來被陳飛揚一句話堵回來的王浩頓時變得無比興奮,楚老親自爲這件瓷器證明,這小子還敢說這是低級垃圾,本來準備找陳飛揚繼續幹架的他,被楚老最後一句話給轉移目標了。
包括楚老在內的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望着方遊,看到方遊還略有猶豫,王浩昂着頭,一臉不屑的望着陳飛揚,“小遊,這東西這麼牛叉,你就說下怎麼得到的,讓某些人也長長見識,等到學會了,弄個十件八件的鈞瓷汝瓷的回來充充場面。”
王浩一番口無遮攔傻冒一樣的話語讓衆人都笑了起來,場面頓時變得活躍了許多。
“說實話,我看到這件瓷器的時候實在沒有認出它是中國五大名窯之一的鈞窯,本來進到那間古玩店想賣些古劍玩玩,忽然就看到了旁邊的這些瓷器碎片,當時上面還沾滿泥土,我搓掉了一點泥土,看到裡面這漂亮的色彩,腦子一熱變買了下來,準備找機會研究一下看看是什麼瓷器……”
方遊將早已想好的說辭復讀了一遍,雖然他的面部表情已經練的爐火純青,騙過了王浩和柳遠山他們,但是混跡在古玩界大半輩子的楚老卻是眨了眨眼睛,但並沒有繼續追問。
“遊哥,你說你當時並不知道這是鈞窯,而且十塊錢一片的給買回來了,老天,根據這兩位老爺子的說法,這鈞窯比黃金還貴,你撿大漏了,一會回家你就等着請客吧。”方遊一番話,讓王浩完全傻眼了,十塊錢一片,真當古玩是賣燒餅啊。
楚老微微笑了笑,“小遊,這小夥子說的不錯,你撿大漏了,我能知道你在哪裡撿的漏嗎。”
“楚老爺子,我是在柳州古玩城藏寶閣撿的漏。”方遊並沒有隱瞞,如實告訴了楚老,他唯一的秘密就是遁術,深知匹夫無罪,懷壁其罪道理的方遊,決定把這個秘密深埋入心底,就算是父母也不會告訴,因爲這隻會害了他們。
“藏寶閣。”楚老摸了摸鬍子,似乎在思考,“楚老,我知道,那是鐵公雞李標的店,聽說這小子在古玩界的風聞而是不好,強買強賣,而且到了他手裡的好東西,絕不會拿出來,能從他手裡淘到這價值連城的鈞窯瓷器,方小子這次可是替許多人出了口氣啊。”吳老思索了一會,終於想到藏寶閣的主人是誰,頓時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哦,我知道那小子,曾經有很多古玩商一起抵制,距離給他供貨,小遊倒是做了件好事,哈哈。”楚老喝了口茶,開心的笑了起來。
王浩猶豫了一下,終於忍耐不住內心的疑惑,很是猴急的走上前指着鈞窯碎片說道:“楚老,雖然說這鈞窯無價,但最起碼應該有個大概估算吧,您老說這些碎片能值多少錢。”
“俗。”柳遠山猛的拍了一下王浩的腦袋,“俗不可耐,鈞窯如此美麗的東西,用錢來衡量對鈞窯來說就是巨大的污辱。”
“污辱也要有個價啊。”王浩很是不忿的摸着腦袋,頂了柳遠山一句,還在心中不斷嘀咕着,還俗,要不是爲了錢,你個以前開飯店的會搞起古玩。
楚老無奈的笑了笑,這個世界上或許並沒有無價的東西,說無價,只是你出的價錢還沒有到達別人的心理價位而已,這鈞窯如此美妙絕倫,卻依然有着它固定的價值,“這款鈞窯葫蘆瓶,破損嚴重,又有瑕疵,但修復後還是能夠值上兩三百萬。”
兩三百萬,就這幾個爛瓷片,而且還是方遊花了十塊錢一個買的,這一轉手,就翻了幾十萬倍,這簡直就是搶錢啊,怪不得自己這大舅放着飯店這個鐵飯碗不幹,轉行幹起古玩了,王浩瞪大了眼睛,一副見鬼的模樣。
吳老一臉的淡然,柳遠山雖有些驚訝,但卻很平靜,畢竟他對鈞窯有些研究,這個價錢確實合理,陳飛揚眉頭皺在了一塊,表情看起來十分的恐怖,他實在沒想到,這個他認爲的低級垃圾,竟然是自己元青花價值的三分之一。
“楚老,修復要多長時間。”看了看旁邊的大債主陳飛揚,方遊向楚老問道。
楚老沉吟了一下,“如果說要完美的修復,我那位老朋友最少要一個月的時間。”
方遊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自己根本不可能等上一個月,“楚老,那現在僅僅是這些碎片,能值多少錢。”
“哦,小遊,怎麼,你想現在就賣。”楚老表情有些訝異,完整的東西要比這些碎片價值高上很多倍。
王浩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楚老,沒辦法啊,旁邊有個大債主在等着要錢呢,一千萬的元青花,估計我遊哥要還一輩子了。”
“哼,胖小子,別往我身上潑髒水,惡人先告狀,是你們自己沒出息,把我的元青花給打碎了,你也別得意,這鈞窯能值兩三百萬又怎麼樣,還差了七百萬,我看你們怎麼還,遲早我會把那一巴掌還回來的。”陳飛揚臉色陰沉了下來,對方遊和王浩進行了無差別攻擊。
楚老敲了敲桌子,又看了看桌上的鈞窯碎片和元青花碎片,兩種精美的瓷器碎片擺在一起,是那麼的讓人迷戀,“如果僅僅是這些碎片的話,最多能值三十萬。”
王浩再次傻眼了,孃的,三十萬,這連一千萬的零頭都沒啊,他很是鄙視的看了看方遊,讓你昨天裝13,一巴掌二十五萬沒了,還指望這瓷器翻盤了,這下好了,這鈞窯就值一個巴掌錢。
“不過,小遊,既然你想賣,我給你二百萬,就算是我先借給你的,這鈞窯修復費用估計也要幾十萬,你沒時間等,我老頭子有時間等,這鈞窯修復後可就是我老頭子的了,哈哈。”頓了頓,楚老給處在絕望中的王浩和方遊帶來了希望。
他看這方遊這小夥子很順眼,不希望他就此揹負上鉅額債務,不過,他能幫的也只有這麼多,畢竟,他跟方遊不熟,玩古玩這麼多年,他見過了很多比方遊更慘的,故事更悲情的,古玩就是這樣,就跟玩蹦極一樣的刺激,日出登天,日落墜地。
“楚老爺子,您……”方遊眼睛變得微紅,話語有些哽咽,他實在沒想到這位只見了二次面的老人,會如此的幫他,二百萬,與三十萬,差的不僅僅是那幾倍的金錢。
楚老揮了揮手,“別說了,我老頭子說出的話還從來沒反悔過,給,這是二百萬,現在這鈞窯碎片就是我老頭子的了,嘿嘿。”
不等方遊拒絕,楚老向後一伸,在旁邊守候的保姆隨即遞來了一張支票,楚老大手一揮,在支票上籤上自己的名字,遞給方遊。
方遊雙手顫抖着接過支票,感受到了他許久都沒有過的溫暖,“楚老,謝謝您,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您的。”
楚老笑着點了點頭,卻並沒在意,一個普通人的報答,實在不足掛齒。
“小子,既然現在有錢了,那麼該還錢了吧。”見到方遊手中的支票,陳飛揚將手伸到方遊面前,很是倨傲的說道,語氣充滿優越感,你感激的哭出來又有什麼用,到頭來錢還是到老子手裡。
讓陳飛揚感到疑惑的是,方遊並沒有用一種仇人般怒火中燒的眼光看着他,而是很平靜的將支票遞給了他。
陳飛揚壓住怒火,小子,還不急,嘿嘿,有你急的時候,“二百萬了,還差八百萬,離明天可是還剩半天時間哦,到時候沒還完的話,我就申請法院強制執行了,流落街頭的話可不要怪我,呵呵。”
楚老眉頭緊皺着,望向陳飛揚的眼神中滿是不滿,他沒想到這位想賣給自己元青花的年輕人是如此的不可一世和陰險毒辣,他這是要把人硬生生的逼到絕路上,一千萬,一天時間,就算是大型企業也需要幾天時間來調集資金,一個普通人,親戚再多又有什麼用。
一千萬,這個方遊沒有被一千萬壓得站起身來,相反以平常心對待,如果有機會,楚老相信,這方遊絕對會一飛沖天,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