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闊一句看似無用的場面話,實則卻是富有深意。終其用意無非是想試探周珊的反應,面對周珊,饒是海闊託大也不由深有顧忌。只是,周珊此時的境界修爲又豈是海闊所能夠想象得到的。
周珊聞言面上浮現出了幾分極爲柔和的笑意,雙手也是輕輕的負在了身後,雙腳則是不丁不八的懸空站立於花之蘭身前的虛空之中。若是有不知底細的人看來,只怕周珊這等一派宗師風範的高深模樣,所在是不可輕易招惹的易與之輩。可在海闊眼中看來,周珊的這等不緊不慢的模樣,反而更像是在虛張聲勢。
心底裡有了定論,海闊更是心懷大開,大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進來。既然你想要強出頭,便別怪我不仁,要先拿你開刀了。」
周珊眼中再度泛起幾分笑意,口中卻終於出聲道:「你若是想戰,儘管出手便是,又何必與我多言。待你招數用完了,我再出手便是了。」周珊這句話口氣極是輕柔,便似是大人在教訓小孩子、武林前輩在與後輩切磋一般,又哪是將海闊當成了對手了。這在周珊看來,這份屬應當,並無不可,可在海闊聽來,卻極爲刺耳,更令他覺的周珊是在故弄玄虛了。
有了這等定論。海闊哪還會有其他顧慮,當下也不再多言,雙眼之中猛然閃現出一陣眩目魔光,原本垂於身側地雙手忽地就是一揚,兩道快如疾光的陰雷忽地從海闊的手心中閃現出來,直向周珊射去。
不待周珊對這兩記突如其來的陰雷作出反應,海闊忽地腳下發勁,整個人突然被一層濃濃的血煞魔氣包裹住。幻化成一顆血色的流星猛地向周珊直撞而來。血煞魔氣所過之處,原本虛無的空間中頓時殘留下少許血紅色的殘餘能量,直讓周珊看地皺眉不止。在他此時看來海闊這等無法將外放修爲匯聚於一處,反而讓其消散在空氣中的低劣手法實在是讓他產生不了多大興許。
周珊對海闊「威猛異常」的攻勢不放心上,可其皺眉之舉,身旁卻讓看在眼中的花之蘭大爲着急。
雖說花之蘭有感於身周金色禁制中的能量浩瀚異常。實乃她生平僅見,可在她發覺周珊對海闊起手的兩道陰雷不聞不問,任其侵進身周時,便忍不住驚恐地睜大了雙眼。待海闊全力出手,以身化物,裹挾全身修爲直向周珊衝撞而來時,心急之下,這連天劫之威尚未親身體驗過的女修真頓時忘記了自己與海闊實力上的差距,嬌叱一聲,頓時將原本收回用於防身的飛劍再度祭起。驅使其向海闊迎擊了過去。
對於花之蘭這無異於自投死路的行爲,海闊口中狂笑一聲。雙掌猛的向前一推,一股由血煞魔氣組成的血色魔柱頓時也迎了而去。飛劍與魔氣在空間相交。頓時產生一股不小的震盪,一圈小小的能量餘波也在空間中緩緩盪漾開來。只是交戰的雙方,不論是花之蘭也好,海闊也罷,都未曾注意到,那淡淡地能量餘波尚未近得周珊身側丈餘位置,便已然被完全反折了回去。
花之蘭與海闊的實力差距在這一擊中完全突顯了出來。花之蘭地飛劍雖與海闊的血色魔柱相持了片刻,卻未能堅持多久。飛劍便已然開始搖搖欲墜。更爲令花之蘭驚恐地,卻是那飛劍之上竟然漸漸被一層血色紅光所籠罩。顯是飛劍本身已然被海闊的血煞魔氣給污穢了,頓時威力大減。
心中大急的花之蘭見一旁的周珊仍然一副泰然之色,未有任何防禦措施。無奈之下,只得銀牙一咬,雙手連掐印訣,全力將還未恢復多少的真元力完全向飛劍之中灌輸而去,以圖阻得海闊片刻時間,好讓周珊回過神來,做出防禦措施。
只是,花之蘭畢竟實力不及且久戰成疲,又哪會是海闊這等魔人的對手,縱算此刻全力出手,也僅僅是讓雙方多僵持了片刻時間而已。
未過得多久,只見花之蘭的那柄飛劍忽地便爆起一蓬紅光,再也不理會花之蘭的操控印訣,被海闊地一擊擊得直直向下方的虛無空間飛去。
一擊得手,自覺前方再也未有阻力地海闊狂笑一聲,高聲道:「周珊小兒,你是否身體不適,竟然讓一個女娃娃替你擋災啊!」海闊此語一出,莫說是周珊被其說的一愣,便是花之蘭也是露出一副驚疑的表情來,顯是對海闊的言語有了幾分認同。而當海闊與花之蘭看見周珊臉上那瞬間的一愣後,雙雙更是對此點深信不疑了。
周珊在臉上現出那一剎那的呆愣模樣後,面上不由浮現現出了幾分若有若無的苦笑。在發覺到花之蘭臉上那一副如釋重負的放棄神情,周珊當下也不向她解釋,只是對那海闊淡淡一笑道:「是否不適,你來試試便知了,又何必要我多說。不過,在你與我交手之前,你是否應當先應付完花姑娘的飛劍呢?」
周珊話音剛落,在海闊與花之蘭驚疑的眼神之中,一柄泛着金色光芒的飛劍帶着一陣驚人的呼嘯聲,突然從三人下方的虛無之中劃空而來,瞧那飛劍的外型,正是花之蘭先前被海闊擊飛的愛劍!
原本被打飛遠處的飛劍重飛而回,莫說是海闊面上的表情驚疑不定,便是花之蘭這主人也是又驚又喜。要知這把寶器級的飛劍雖說在周珊眼中算不得什麼,可在花之蘭眼中,卻已經算得上是佳品了。
先前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飛劍被海闊一擊打飛,花之蘭心裡便頗有些不好受,但畢竟事關性命,丟了飛劍這身外物總比丟了性命好。可此刻飛劍出乎意料的重飛而回,卻是讓花之蘭實實在在的欣喜異常。
是,在欣喜之餘,花之蘭卻也有着幾分疑惑。自己I劍花之蘭自然不會認錯,可飛劍上附着的金色光芒卻是她所無法理解的。再加上花之蘭已經暗暗捏了數個操控飛劍的印訣卻無絲毫反應後,花之蘭的心中更是多出了幾份疑惑。若非礙於此時場內情況,只怕花之蘭就要開口詢問了。
周珊也並未多出一言,僅僅只是在眼光流轉間向花之蘭使了個眼色,轉即面含微笑地看着海闊,雙目開闔間透着一股說不出的神情。
海闊滿面驚疑地看了一眼一直面帶笑意的周珊,雙目中的瞳孔忽地放大,大吼一聲道:「雕蟲小技,又豈能騙得了我,給我破!」說話間,海闊抱合爲一的雙手已然猛地向外一推,一股比之先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血煞魔氣從其雙掌中間狂涌而出,帶着刺耳的呼嘯聲直向那金色飛劍涌去。
雙方瞬間接實,血煞魔氣與飛劍外圍的金芒稍一接觸,雙方高下立判,血煞魔氣便如陽春下的白雪一般,紛紛消融於虛無空間之中,便是連丁點痕跡也未留下。不僅如此,那飛劍一舉突破海闊攻勢,不僅金光不曾被削弱半分,反而更是亮上了許多,隱隱間其亮度竟是比之遠處的晨星也是毫不遜色,頗有些刺眼的感覺。
海闊見自己全力一擊瞬間便被金色飛劍擊散,心中是又懼又怒。懼地是這金色飛劍離自己已不過短短數百米距離。其攻勢轉眼既至。怒的是這飛劍古怪非常,他根本無法理解爲何這飛劍明明被自己一擊擊飛,又能聲勢更盛、威力更大的倒飛而回。
眼見金色飛劍即將當胸擊到,海闊雙眼忽地閃過幾分癲狂的血色,口中一口有若實質的血色元氣忽地狂噴而出,無數顆粒狀的血珠裹挾着海闊性命交修的血煞魔氣真元猛擊在了金色飛劍劍身之上,直將那金色飛劍打的向下猛地一沉。
一擊得手下,海闊對這金色飛劍地懼怕立時全消。雙眼中兇殘之色不減反增,口中隨即又是一口真元噴出,竟是打起了以命搏劍的念頭。
雖說已然無法控制自己的飛劍,可花之蘭對飛劍的關心程度卻是不減。眼見海闊第二口真元向那金色略顯勢弱的愛劍噴去,頓時急聲道:「子延小心!」
聽得花之蘭喊出「子延」二字,周珊不禁微微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花之蘭口中的「子延」應該是那柄飛劍地名字,頓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不過周珊卻也由衷的感覺到花之蘭與幻之延二人的深厚感情。修真之路漫長,永遠沒有盡頭,能得一知己,何其之幸!想到此處周珊不禁想起甘願爲自己仙倔的塗藝,不知她現今在仙界如何了!
周珊如今前世靈識大部分已復,心境修爲已然相當之高,縱觀幾界恐怕也是難有能及,但在想到塗藝之時,仍不由的微微一震。再看眼前的花之蘭。爲護幻子延,縱算明知不敵散魔海闊。卻依舊直面不退。而當日塗藝爲了自己也是敢與仙決!有感於二人情深,周珊面上的神色也是微微多了幾分凝重。負於身後的雙手已然微不可察的捏過數個印訣。
這些印訣花之蘭並未看見,可飛劍的變化卻是讓她再度驚疑起來。只見那子延劍不知怎地,在海闊的第二口血煞真元臨身時,竟然忽地又爆起一蓬金光,在這金光之中,無數由血煞真元凝結而成地血珠穿光而過,紛紛擊實在了子延劍劍身之上。更有盛者,竟有數十顆血珠直接將子延劍擊穿。瞬間便將這子延劍擊成了無數塊碎片。
海闊再度得手,也不顧自己已然消耗大量真元。狂笑道:「周珊小子,飛劍已經被我毀了,現在看你們還能用什麼來擋我!」話音剛畢,海闊雙拳再度連擊,數道血煞魔柱頓時將空間中的子延劍碎片擊成了粉末。
對於子延劍被擊碎地事實似乎無動於衷的周珊面上仍帶着一絲輕笑,只是原本負於身後的雙手忽地平伸在了胸前,在花之蘭與海闊驚訝的眼神中,忽地連捏印訣。
然而更令兩人驚訝的是,在周珊施展印訣之時,子延劍化成的粉末竟是金光大盛。在二人驚疑不定之時,忽的又發覺不知在何時,在這堆聚而不散的粉末中間竟然出現了一根條狀地物事。花之蘭與海闊在修真界都算是高手,眼界倒也不凡,竟是同時認出了那物事的本來面目,同時脫口而出道:「雪晶條!」
周珊對於兩人都能認出「雪晶條」地來歷,倒也不感覺有甚奇怪。只是面帶輕笑,雙手連彈,點點金芒破指而出,匯聚成一團金色的光團,將雪晶條及子延劍殘餘的粉末完全包囊,將兩者漸漸合二爲一。一時間,雪晶條周圍金光大盛,便是以海闊的修爲也是再難看清內裡的分毫。
「轟!」不過須臾時間,還不待海闊想清楚究竟是否應該出手打亂周珊淬鍊子延劍,眼前的金芒便忽地猛爆而開,一柄嶄新的飛劍已然浮現在三人面前,並在三人的注目中向花之蘭緩緩倒飛而回。
在花之蘭的眼中,這飛劍與先前的子延劍並無甚不同之處,手感也毫無差別,便是連劍柄上的微雕花紋也是一般細緻。只是那劍身上流轉的淡淡金光和其中蘊含的一抹血色異芒卻讓人再也不會將前後兩者混爲一談。再加上那劍身上用地球上的小篆體刻上的一列四個小字——「子延之蘭」更是令花之蘭看得驚喜不已。
「這……這是我的子延?」花之蘭滿面驚喜的將新生的子延劍託於胸前,雙目中的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周珊輕笑一聲,緩聲道:「花姑娘不如趁現在有個好對手,試試這劍是否合你心意吧。要煉製這等程度的飛劍還真不容易,也不知道火候如何!」
的確,以周珊此時的修爲境界,別說是仙器,就算是半神器也是手到擒來。要煉製一把適合修真者用的飛劍,火候把握是相當重要的,就這一點來說,不比煉製半神器容易。
周珊說罷滿面笑意的看向另一旁已經目瞪口呆的海闊,帶着幾分戲謔的味道道:「海闊,你是否願意再試試花姑娘這子延劍的威力呢,相信定不會讓你失望!」
海闊到得此時若是再不明白周珊乃是在借自己的血煞魔氣淬鍊子延劍的話,那便不用再修魔了。而且,周珊適才煉劍時打出的道道金芒更是令海闊暗暗心驚,神釋力這種高價能量的波動令他有一種說不出的驚悸。只是此時海闊已是騎虎難下之勢,一方面不甘心到口的鴨子從口裡飛走,對周珊此時的實力揣度不已;另一方面又擔心周珊是在故意示弱,自己萬一一個不小心再次陰溝裡翻船,載在其手中就不值了。如此下來當真是令他難以取捨,真是好不尷尬。
思前想後得許久,海闊眼中兇光一閃,終究是舍不下到口的三隻肥鴨,及一口惡氣。雙手連掐印訣,接連打出數道防守禁制護住自己。
要知道修魔者一般都是兇殘成性之輩,與人打鬥時都是以魔煞之氣攻敵,便是不敵時也是以攻對攻,又何時有過防禦了。由此可見海闊此時對周珊當真是萬分忌憚。否則何至於如此行事。可笑他卻不知,若是周珊當真想要對付他地話,即便他將全身修爲都用於防守也是無濟於事的。
子延劍原本便是花之蘭的佩劍,此時雖然經過周珊的重新淬鍊,但周珊在動手的時候把握的很好,並未將花之蘭在子延劍中的精神烙印抹去。這也是爲何適才劍毀之時花之蘭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的原因。所以此時花之蘭幾乎無需重新修煉就能使用。海闊地防守禁制剛剛布完,花之蘭便已經完全把握住重新煉製過的子延劍。
感受着由子延劍中傳來的強大靈力波動,花之蘭驚喜的同時也爲周珊此時的修爲感到震驚。她雖然無法真切把握到周珊此際到底修煉到了什麼程度。但是她知道,那絕對是自己無法想象的強大。心念及此頓時再也不像先前那般顧忌那散魔之威,口中嬌叱一聲,雙手連掐印訣,驅使子延劍向海闊疾射而去。
眼見花之蘭朝自己攻來,海闊眼中兇光一閃。雙手連揮打出數道青色陰雷,轉眼間便與子延劍撞在了一處。
「轟……轟……轟!」連續數聲輕微爆炸聲響過之後,在花之蘭地欣喜之色中,子延劍帶着一層淡淡金光猛地從爆炸後的煙霧中急射而出,向海闊直射而去。
海闊眼見陰雷無效,眼中驚詫之色一閃而過,更令他驚疑的,卻是那子延劍上竟傳出了層層迫人的威勢,當真是令他好不難受。只是此時子延劍已然飛至眼前,便是有千個不對萬個不妥。海闊也必須先應付掉眼前的這一擊再說。口中狂吼一聲,海闊全身再度泛起層層血色紅光。雙手印訣連掐間,一顆血紅法珠忽地從他口中狂噴出來。向子延劍直直撞去。
「轟!」法珠與子延劍撞在一處後頓時產生一聲暴響,一層若有若無的能量餘波也隨之盪漾開來,直將附近的宇宙粉塵清掃一空。
周珊眼見這股餘波能量不弱,恐其干擾到即將成功度過天劫的冷漠與幻子延,揮手之間便在兩人的劫雲之外佈下一道金色禁制,以防劫雲受能量餘波干擾產生異變。
另一邊,法珠與子延劍一撞之後,兩相分開。各自倒飛而回。
子延劍乃是周珊特意爲花之蘭煉製的,品質非常。已經超越了飛劍地品階,恐怕就算比起一般正品仙劍也是不差。雖說花之蘭功力尚淺,可是自己在子延劍中以神釋力錮封的那股血煞之氣可是非同一般,短時間內足以彌補花之蘭地不足。可令周珊驚訝的卻是那海闊祭出地那一顆血色法珠竟也不凡,一擊之下不但迫退子延劍,更完好無損的倒飛而回。
周珊卻是不知,這顆法珠乃是海闊吸納了衆多修真者乃至不少獸人,再匯合自身血煞魔功的真元所煉,放眼修真界中,也算是一等一的魔器了,便是比之正品仙器也只是稍有不如而已。只是這等魔器一看便知其煉製過程必定歹毒無比,因此海闊平時如非必要,極少將之宣之於衆,生恐因其惹來修真者乃至於仙人的注意,爲自己招來禍事。此次若非海闊並無把握徒手接下子延劍的一擊,也斷然不會將之祭出了。
這邊周珊爲海闊的血色法珠驚歎不已,而那邊的海闊同樣對子延劍地威力感到吃驚。要知血色法珠威力堪比仙器,而兩者硬拼之下,子延劍竟與血色法珠鬥了個不分勝負,豈不是說明子延劍的威力同樣達到了仙器程度!想到周珊隨手之間就能煉製出仙器級地法寶,海闊若是再誤以爲周珊是實力受損故弄玄虛的銀蠟槍頭,那便是真正的白癡了。
心驚之餘,海闊再也不待花之蘭驅使子延劍施出第二擊,急速收回血色法珠便一個閃身,向遠處逃竄而去。
周珊未曾想到海闊竟然會見機如此之早,一擊不成轉身就閃,一個疏忽之下竟被其逃出相當距離。不過在梵天境內無人敢瞬移,就算是瞬移,在心神鎖定之下,周珊也不着急,只是轉首對花之蘭道:「花姑娘且在這歇息片刻,待我去將那魔頭擒回來。」
見花之蘭點頭,周珊又看似隨意的揮一揮手,在花之蘭以及冷漠、幻子延兩人的劫雲之外佈下一層肉眼難見的禁制,這才飛身向那海闊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