紉針抿一小口甜米酒,夾一小片苦瓜,牛肉碰都不碰。
周宣大口吃着牛肉,說:“紉針妹妹,這黃牛肉挺好吃的,你怎麼不吃些?”
紉針說:“牛肉吃多了會發胖的。”
啊,這時候的女孩子就知道減肥了,南唐不是喜歡學大唐嗎,不以豐腴肥白爲美了?
紉針說:“唐國的女子都以小周後孃娘爲楷模,娘娘綽約窈窕,自然是舉國以纖細苗條爲美了。”
周宣點頭道:“嗯,楚王好細腰,宮中多有餓死者。”
紉針笑道:“那倒不至於,紉針可不想餓死。”
周宣瞄着紉針淡青色襦衣下隆起的胸部,說:“紉針妹妹勻稱,不胖不瘦,這樣的身材穿衣服最好看。”
紉針又羞又喜地說:“是嗎,以前在景旭宮時,清樂公主就喜歡裁製各種奇裝異服,常讓紉針試穿,紉針也因此學得——”
馬蹄雜沓,一夥人騎着快馬從店門前馳過,周宣瞥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趕緊跑到門外看,果然是林黑山的背影,帶一張弓、插一壺箭,隨從中還有架鷹牽犬的,一個個全身溼透,看來是打獵遇雨,現在急着趕回去。
周宣大叫“黑山哥,山哥,我宣弟呀。”
林黑山已縱馬奔出一箭之地,扭頭看到小店前的周宣,連忙放緩馬步,對身邊一個錦袍公子說了一句什麼,那錦袍公子一點頭,林黑山勒馬掉頭,朝周宣奔來,到店前一勒繮,胯下黃驃馬前蹄高高舉起,落下時堪堪到周宣身前五步。
周宣贊道:“山哥好俊的騎術。”
林黑山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問:“宣弟,你怎麼在這裡?”
周宣說:“我陪我大姨子——呃,我娘子的姐姐進山掃墓,歸途遇雨,就在這小店歇一會,山哥快進來喝碗甜米酒吧,這村釀味道不錯,另外我還有一樣好東西給山哥看。”
林黑山也不下馬,說:“不了,老哥今天被抓差,陪選秀使大人打獵,明天再來找你喝酒,現在選秀使大人急着回去。”說完,掉轉馬頭,追隊伍去了。
周宣回到店裡胡亂又吃了些東西,看看車伕、來福他們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叫廖老闆結賬。
廖銀跑進後堂去一陣嘀咕,出來說:“周公子,你我一見如故,這頓酒錢我請了。”
周宣知道他剛纔進去是向老闆娘請示,看來老闆娘也挺依他,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廖兄弟以後進城就來找我玩,九蓮坊秦府,對了,以後萬一有個頭痛腦熱、上吐下瀉什麼的毛病,儘管來秦府找我,我那娘子就是個醫生,你是我朋友,醫藥費全免。”
廖銀一愣:“秦府,秦醫生,莫非是州醫署的秦小姐秦醫生?啊,真的是,周公子就是那位幸運的秦府女婿,周公子才真的是好福氣呀,秦醫生不但醫術精妙更且醫德高尚,江州百姓無不頌揚,周公子你真是太有福了。”
周宣沒想到秦雀名氣這麼大、口碑這麼好,也感到很光榮,說:“爲江州百姓解決就醫難,應該的嘛,好了,廖兄弟後會有期。”
紉針見周宣這麼樂意當假女婿,不禁心下微酸。
這時雨已經停了,太陽重新露頭,一抹斜陽照得大雨後的田野淋漓青翠。
周宣依舊騎他的老馬,雨停了就不好意思再膩在車廂裡陪大姨子了,圍棋大師吳清源用“不搏二兔”來比喻下圍棋要專心,追女孩子也是一樣,老婆大人還沒搞定,這大姨子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不要弄得搏二免最後一兔都搏不到。
回到秦府已經是傍晚,洗浴吃飯不提,飯後周宣調教了一會“小將張苞”,就早早回房休息,顛簸了一天,而且凌晨三點就起來給小茴香作畫,現在真有點困了。
小茴香在門邊探頭探腦,周宣問什麼事?
小茴香走進來神神秘秘地說:“小茴香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訴姑爺。”
周宣知道肯定是關於秦雀的秘密,小茴香是他安插在秦雀身邊的小密探呀,趕緊溫言鼓勵。
小茴香問:“姑爺知道我家老爺爲什麼要收紉針小姐爲義女嗎?”
周宣說:“岳丈大人心好。”
“不是,”小茴香現在是一心爲周宣着想了,“上午姑爺和紉針小姐走了以後,小茴香聽到夫人和小姐的談話,原來夫人是想把紉針小姐許給姑爺爲妻,有意讓姑爺和紉針小姐多多相處——”
“啊!”周宣沒想到自己又一次被秦氏算計了,雖然不是壞事,但心裡還是不爽,怪不得蘇紉針今天對自己這麼曖mei呢,難道她願意代替秦雀出嫁?
小茴香見周宣得知如此驚天真相卻沒有發怒,反而是一副癡想的樣子,就問:“姑爺你怎麼了,你不生氣嗎,難道你喜歡上紉針小姐了,這可不行,絕對不行!”
在小茴香心裡,秦雀小姐是她最親近的人,她願意撮合周宣和秦小姐,也是覺得周宣這人好,小姐嫁給周宣肯定會幸福,現在蘇紉針插起來,要搶走小姐的如意郎君,這是小茴香絕不願意看到的。
周宣趕緊表態:“沒有,我還是喜歡秦小姐的。”
小茴香高興了,小粉拳一握:“姑爺,要有信心,你和小姐一定能終成眷屬的。”
周宣笑了起來,大拳頭一握:“對,要有信心,排除萬難,打敗表哥,娶到秦小姐。”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周宣帶上來福、湯小三和胡統去老鶴塘那邊的半閒街,周宣準備在那裡買下一處店鋪,做蟋蟀買賣,爲日後成立蟲社做準備。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有一家做蟋蟀買賣的蟲店要連店帶貨一齊轉讓,蟲店老闆因爲髮妻和小妾打架,髮妻孃家有點勢力,逼着店老闆把小妾賣掉,可小妾已經有孕在身了呀,搞得店老闆焦頭爛額,店沒法開了,急着要脫手,開價八百兩銀子。
周宣進去看了看,房子裡外三進,有兩個小院子、三排木房子,臨街的那排房子有上下兩層,總佔地面積約有四百平方米,房子的木板壁呈深棕色,看來這房子有些年頭了。
周宣搖頭說:“老闆不象是誠心要出讓的,這麼漫天要價,這裡又不是江州城內,是郊區、是鄉下,哪有這麼貴的店面,而且房子的木板都已經朽化了,我看至少是一百多年的舊房了。”
蟲店老闆叫屈道:“哪有一百多年,才五十年而已,這位公子,我這已經是低價出售了,你說吧,你願意出多少銀子?”
周宣伸四個手指頭:“四百兩。”
“啊,你也太狠了吧,攔腰砍價,不行不行,最少七百兩。”
正一來一往地侃價,忽聽有個小夥計叫道:“老闆,你夫人孃家人又來了!”
周宣一看,長街那頭氣勢洶洶走來一羣拿着長棍、短棒的男男女女,爲首的正是蟲店老闆的結髮妻子,這些天一直住在孃家,每天都來鬧,今天是鐵了心了,要砸店,要把住在裡面的小妾打到流產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