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木容回到安府,先去上房給嫡母江氏請安,江氏面沉似水,在她下首的安木蘭撇着嘴角望着她周身飾物,毫不掩飾自己的嫉妒。
“今兒武德侯府都去了些什麼人?”江氏讓安木容行了半天禮才準了她起身,淡淡問道。
安木容輕聲道:“除了我與顧家小姐外,都是蘇家的一些姐妹。”
“顧家小姐?”江氏皺眉,“哪個顧家小姐?”
“母親你糊塗了?自然是顧才子的妹妹顧連理了!”安木蘭哼了一聲,提醒道,“顧才子和蘇家表姐是同門師兄妹呢!”
江氏放下茶碗問:“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回母親,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恭賀了蘇家表姐得入東宮之喜。”安木容恭敬的說道。
“若是如此,爲何不叫你其他的姊妹,單單叫了你去?”江氏懷疑的看着她,“還是你私下裡向蘇家說了什麼小話,叫蘇家厭煩了你的姐姐妹妹們?”
“母親,我怎敢做這樣的事?再說了,姐姐纔是大姑母嫡親的侄女兒,大姑母何等精明,我又怎能挑唆得了呢?”安木容吃了一驚,忙道。
江氏又問了幾句,無奈安木容口風極緊,她爲難了一番也只有叫她退下。
“若她沒有問題,大姑母爲何會忽然親自過問她的婚事?她才十三歲呢,比我還要小,我也沒有許人,大姑母都不曾問過我的事情。”待安木容一離開,安木蘭便拉着江氏怏怏的說道,“母親啊,你可不能叫她越過了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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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輕哼道:“那董家也不是什麼大族,不過是當初運氣好,出過一位國公夫人罷了,老寧國公是老一輩裡的名將了,與你的爺爺、你大姑母的公公一樣,從邊疆回帝都後就是被榮養的,而且陶家也不算望族,不過是他們家國公之位世襲罔替罷了,哪裡能和蘇家比?”
“母親,蘇家門楣那麼高,父親又不曾承襲爺爺的爵位,我怎配得上表哥?”安木蘭卻是不信,道,“董家固然小門小戶,可是木容她許的那個人上無舅姑家境殷實,可是一過門就當家作主母的!”
“唉,我也沒說蘇家,不過是拿來比董家罷了,你怎就想到表哥去了?”江氏瞪了眼安木蘭,輕責道,“這話幸虧在家裡說說也就罷了,若叫你大姑母聽到了今後可也別想進蘇家的門了,青州蘇氏那是什麼樣的門第,你大姑母的長媳裴氏不但是世家嫡女,其父還對你大姑父有過救命之恩呢,過了門不是一樣戰戰兢兢的?咱們家啊就是你爺爺還在世,怕也難!”
安木蘭不服氣道:“那大姑母……”
“那時候你爺爺還在壯年,肅國公也是帝都權臣之一!而且你大姑父少年時十分不成樣子,老關鄉侯覷中了你大姑母能幹……”江氏哼了一聲,“就是這樣,你大姑母嫁過去你以爲就一帆風順嗎?你只看着你表姐表哥們與他們的奶奶和大伯母相處客客氣氣的就知道了!”
“我也沒說一定要嫁給表哥,可是董家……”安木蘭不依的糾纏着,“母親,你總不能叫又是妹妹又是庶女越過了我去吧?”
“你放心,你的事情我自有打算。”江氏摸了摸她的臉,憐愛道,“如今她得了你大姑母的另眼看待,沒弄清楚蘇家那邊的意思,我也不好光明正大的爲難她,這等於是給你大姑母難看……”
牆角一叢忍冬裡稀稀碎碎的探出一個腦袋左右看了看,見無人察覺快步離開,穿廊繞屋進了安木容的院子,安木容正在把釵環一件件的卸下來,已經卸得差不多了,看到來人點了點頭:“她們都說了什麼?”
“三小姐很是不忿呢。”來人輕聲道,“她纏着夫人想要尋一門壓過小姐的婚事。”
“哦?那她就去找吧。”安木容眼皮也不擡一下的道。
來人有些驚訝:“可是綠姨娘……”
“綠姨娘又想做什麼?三姐是嫡女!而我是庶出,她還是姐姐!我好容易得了大姑母的幫助可以不必進宮也不必做妾,難不成她以爲憑藉這些就可以一步登天踩到嫡出的三姐頭上去了?”安木容把木梳丟在妝臺上厲聲呵斥,“你告訴她去!我叫母親的是夫人不是她!她若是還想過日子就好好的過!若不然你以後也不必過來了!”
來人被嚇了一跳:“但今兒表小姐和兩位蘇小姐都對小姐很好啊!”
“蘇家千年望族,什麼樣精緻的繡品,我那表姐們沒見過?你也不看一看,那幾個貼身奴僕身上穿的,何嘗不是精描細繡?我那點子手藝在人家眼裡充其量也不過是不錯罷了,又值得那般爭搶?”安木容冷笑出了聲,“若真如此,我早就名滿帝都了!”
“那她們……”
“不過是故意做來籠絡我罷了!”安木容閉了閉眼,冷冷道,“換句話說,這是示恩!你去叫姨娘想一想,大姑母嫁進蘇家這麼多年,堂堂武德侯後院裡清淨到了什麼地步?如今唯一的庶子都被過繼了出去,雖然是過繼了去承爵的,可大姑母那麼精明的人若說她沒有旁的計較那才叫怪了!大姑母自己管着武德侯連個愛妾都沒有,你當她會多麼喜歡庶出之女?她幫我無非是看在了我之前做的事情上面!你和姨娘都不要弄錯了!換了三姐,只怕挑個大姑母心情好的時候去求一求,大姑母也允了她!”
她嘆了口氣,喃喃道:“她連大姑母都不必求,直接求了夫人夫人也會爲她竭盡全力的!姨娘那麼蠢——我上頭兩個哥哥都死得不明不白,她難道連我都不想要了嗎?我若當真在婚事上面壓倒了三姐,哪裡還有命去活到出嫁?她當真以爲,憑着我那個糊塗的父親對她那點子寵愛能夠做什麼?若是如此,我那兩個可憐的哥哥也不會都沒活過十歲就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