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公子訕訕地笑了笑,沒有接話,等着墨子歸繼續說下去。
“月兒是我們南儲國唯一的公主,從小到大嬌生慣養,誰都不想把她嫁去那麼遠的地方。大家都擔心她不適應那邊的生活,當然了,也擔心月兒會給玉衡公子添麻煩。”墨子歸的話說得實在是客氣,雖然有些拐彎抹角的,但是玉衡公子卻並未感覺到反感。
“雖然我見到惜月公主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是從言辭之中,我可以瞭解到,惜月公主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姑娘,等以後嫁到了東祁,大家疼愛她都來不及,怎麼會覺得她在添麻煩?”玉衡公子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寵溺,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卻暮然想起了一個叫做錢多多的女孩兒。
“玉衡公子能這麼想更好。說句自私的話,我怕的就是惜月被寵慣了,到那邊沒人處處以她爲先,她會覺得失落。而且……皇室的男子,必定會三妻四妾,到時候讓她去和那麼多的女子爭寵,我也是心疼的。”墨子歸的言辭之中,慢慢的都是對墨惜月的寵愛,這種寵愛已經到了極致,似乎全世界,他只是爲了墨惜月而活一般。
玉衡公子有略微的失神,半晌沒有說話。
墨子歸就自顧自地道,“我知道,現在想要反悔,一切都來不及了。我只是希望,到了那邊,玉衡公子能夠多多照顧月兒,讓你費心了。”
玉衡公子勾脣,他的確是被墨子歸這種略帶祈求的語氣給感動了,“五皇子,惜月公主是個好姑娘,到了東祁,我定會好好疼愛,至少不會讓惜月公主受委屈。但是惜月公主開心或者不開心,還瘦得惜月公主自己說了算。”
墨惜月要是不願意嫁過去,迫不得已到了那邊,每天都只知道哭天喊地的話,他就算再怎麼疼愛也沒有用。
“我明白,月兒有些任性,她現在興許也會一時接受不了自己的狀況,但是我想,她不是那種不識大局的人。”說完,墨子歸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話一般,又加了一句,“我相信月兒。”
玉衡公子一直保持着微笑,“我盡我所能就是了,五皇子不必太過於擔心,我們東祁國又不是什麼虎口狼窩,沒有那麼可怕的。”
墨子歸失笑,嘴角勾起來的時候和墨惜月特別像,“玉衡公子說得對,的確是我關心則亂了。只是月兒從小到大也沒離開過我身邊,有時候我一想,月兒就要遠嫁他方,興許她走的那天她都不會哭,反而我心裡難受極了。”
玉衡公子聽到這話也不由自主的笑起來。
在那個冰冷的皇宮裡,有這種親密的兄妹感情,的確是可貴。
當初墨惜月的母妃也真是個幸運的,雖然早死,但是卻可以讓這兄妹兩個相依爲命。如果當初她生的是兩個男孩,恐怕也不會有今天這樣和諧的境況。這種感情,的的確確太令人羨慕了。
二人又聊了許久,直到茶館裡的客人走了一波又一波,街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了,門口的燈籠一盞接着一盞的亮起來。
那開着茶館的掌櫃頭一回這麼晚還沒有打烊,累得眼皮一直打架,卻不敢去打擾這兩位尊貴的客人喝茶。
那是怎樣的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呢?讓人不忍心破壞。
玉衡公子所坐的的地方正好對着那個掌櫃的,之前他和墨子歸相談甚歡,完全沒有注意時間,這時候往外面一看才發現已經很晚了,再看那個掌櫃,也是強撐着沒讓自己睡着。
玉衡公子不禁有些歉意,便想着儘快結束談話,道,“今日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就先回去吧,有時間再約出來聊聊。”
墨子歸點了點頭,站起身來理了理袍子,“也好。”
玉衡公子勾脣一笑,也站起來,“今日和五皇子相談甚歡。在這之前,我還一直以爲五皇子很不好接觸,沒想到私底下你卻是個如此隨和的人。”
墨子歸聽了這話,臉上的意外的有了除了微笑其他的表情,“是嘛?這種話,還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說。其實,之前我也一直以爲自己是個不好接觸的人。”
二人相視而笑,如同多年的老友,氣氛分外和諧。
臨走前,玉衡公子多給了那掌櫃的幾兩碎銀子,就算是爲了表示他的歉意了。
二人一出門,在門口吹了吹風,見街道上幾乎空無一人,便分頭回家了。
玉衡公子的住處在城中,那裡是大多數富人集聚的地方,錢府也是那一條街的一個象徵,大門裝飾得金碧輝煌,就算是深夜,也會有兩個守門的侍衛在門口侯着。
玉衡公子路過錢府的時候,不知爲何,心中有些異樣,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錢多多。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想到這個人了。
這些日子依賴,他一直都忙於籌謀回到東祁之後的事情,沒空思考其他。
自從那次錢府張貼出了尋人的榜之後,他也派出了手下的大部分人在找,可是卻都沒有結果,彷彿錢多多這個人就從世界上消失了一般。而這事兒,也沒新年的氣氛還有各種各樣的大事兒給掩蓋過去了,京都的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快樂祥和之中,彷彿大家也都忘了,那個叫錢多多的女孩,她還漂流在外,還沒有消息。
玉衡公子沒有察覺到自己在錢府的門口站了許久,甚至於那兩個守門的侍衛都開始對他警戒了起來,玉衡公子還是沒有回過神兒來。
那兩個守門的侍衛對視了一眼,都察覺出些許的不對,其中一個飛快的跑進了府內,而另一個就站在門口,以守衛者的姿勢,緊緊的盯着玉衡公子。
即便現在是深夜,錢盛還是沒有睡着,他老了許多,頭上的白髮更多了,臉上不再像從前一樣紅光滿面,反而消瘦了許多,就連從前那些袍子穿着都顯得分外的肥大。
那個侍衛來稟報的時候,錢盛還沒有什麼反應,只當是什麼人對他們家好奇,誰知道錢盛旁邊那個丫鬟硬是要那個侍衛描述那人的樣子。
那侍衛苦思冥想了半天,才道,“長得倒是挺高的,氣質上來看,好像出身不凡。長得文質彬彬的,但是天太黑了,具體什麼樣子,我也沒看清。但是瞅着,好像是個讀書人,白白淨淨的,還挺好看。不過……我覺着,現在這些讀書人,也不一定就都是好人,萬一他就是個什麼變態殺人魔呢?爲了以防萬一,屬下尋思着就進來跟老爺您說一聲。”
錢盛本來面無表情,此時卻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怎麼辦?有變態殺人魔?那萬一……萬一多多在外邊也遇到了怎麼辦?她是個姑娘家,又沒什麼防身之術,萬一……”
“老爺。”那丫鬟忙上前去安慰,順帶還瞪了那個不會說話的侍衛一眼,“咱們小姐福大命大,幸運着呢,怎麼可能會糟那些歹毒之人的惦記?不過……奴婢覺得,那個站在門外的男子,似乎是個熟人。”
“熟人?”錢盛和那個侍衛同時詫異道。
那丫鬟眉頭緊鎖,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奴婢建議老爺還是出去會會那人比較好,奴婢怎麼有種預感,他……就是小姐之前喜歡的那人呢?”
“什麼?”一聽這話,錢盛激動得站了起來,“是嗎?會是他嗎?”
要是錢多多之前喜歡的那個人的話,說不定他就知道錢多多的下落啊!
“老爺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聽到丫鬟這麼提議,錢盛也顧不得整理自己的儀容,隨便披了件外衣就出去了。
錢盛出門的時候,玉衡公子擡腳剛要走,錢盛立馬喊道,“留步,公子留步。”
玉衡公子還沒反應過來叫的人是他,直到錢盛和一個丫鬟站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才微微一愣。
那個丫鬟他是認識的。
以前錢多多女扮男裝出去的時候,身邊偶爾也會跟個裝扮成男子的小丫鬟,但是他沒有看到過那小丫鬟女裝的樣子,不過現在這麼一見,應該就是她無疑了。
那小丫鬟見到玉衡公子的當時就激動得快要哭了,小心的扯了扯錢盛的袖子,輕聲提醒道,“老爺,就是他。”
錢盛還是下意識的打量了一下玉衡公子,身爲父親,他自然是對自己的女兒喜歡的男子感到好奇的,但是這種好奇沒持續多久,錢盛就想起了最重要的那件事,“你認識錢多多對不對?”
玉衡公子被他問得一愣,但是仔細想想,這人似乎就是錢多多的父親了。本着負責任的原則,玉衡公子還是點了點頭。
錢盛當即二話不說就給玉衡公子跪下了,老淚縱橫,“你知道我們家多多在哪兒對不對?你讓她出來,和我說幾句話。行不行?你們要是真心喜歡的話,我也同意你們在一起,只要你讓她回來。”
玉衡公子還是被錢盛嚇了一跳,立馬要扶他起來,可是錢盛卻死死的抱住了他的手臂,祈求道,“我求你了,我們錢家就這麼一個女兒,我不能沒有女兒啊!你讓她回來,她要是回來的話,什麼都好商量,你們要是現在就想成婚的話,我可以馬上安排。”
玉衡公子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臂卻沒有成功,只能任由錢盛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