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墨惜月的及笄禮一過,皇上理應下旨讓楊鳶洛回去了。
楊鳶洛也是因爲想到此處,覺得在宮中的時間太短,所以纔對墨西決留在宮中的人手迅速下手的,生怕耽誤了時間,還留有餘孽。
可是昨日下午宴會就已經結束,皇上卻彷彿忘了她這個人,沒有下旨叫她離開,倒也沒有開口讓她多留幾日。
楊鳶洛有些心焦,她摸不清皇上的意思,又不敢擅自做主張離開皇宮,可是心中卻對湘王府多有牽掛。
墨惜月身邊的菩提給她出主意,讓她去向皇上請命,可是楊鳶洛卻想,這個時候,皇上肯定是不想看見和湘王府有關的人,她可別弄巧成拙,反倒惹皇上不悅。
還有三四天也就過年了,皇上總不至於壓着她不回家過年吧?
楊鳶洛這麼一想,還真有可能。如果皇上不是無意將她忘了,而是故意要留她在宮中的呢?
就像墨祁煜說的那樣,皇上就是爲了想要抓住墨祁煜的把柄,這才把她留在宮裡,好拿她要挾他的呢?
一想到此處,楊鳶洛倒吸了一口涼氣。那麼墨祁煜現在被皇上收了兵權,會不會也是因爲墨祁煜顧忌到她被皇上拿捏着,所以纔沒有反抗的?
楊鳶洛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不禁惱恨自己當初太一意孤行,反倒間接害了墨祁煜。
她應該做些什麼補救?她什麼都做不了……
“湘王妃走了嗎?”皇后對着鏡子比了比剛剛有妃子巴結她送來的耳環,漫不經心地問着身邊的丫鬟。
“還沒呢。”那丫鬟恭敬地答道。
皇后皺了皺眉頭,將手中的耳環扔在梳妝盒裡,一瞬間什麼心情都沒有了,那對耳環瞧起來也沒有那麼好看了,“怎麼還沒走?公主的及笄禮不是都完事了嗎?”
“奴婢也不知道。”那丫鬟倒是誠懇,殊不知這樣一問三不知的態度反而惹惱了皇后。
皇后厲喝道,“不知道?不知道就去打聽啊!這種事情還需要我提醒你嗎?”
那丫鬟一驚,“是,奴婢這就去。”
皇后看着那丫鬟屁滾尿流的背影,連連搖頭,真是木訥的怎麼指點也不行,這種丫鬟,雖然本本分分,卻不夠機靈,終究是沒什麼大出息的。
不過一會兒,那丫鬟就又回來了,這一次面上帶了些許喜色,八成是覺得自己完成了任務,而爲自己慶幸呢。
“皇后,奴婢打聽出來了。”
“快說。”
“奴婢聽外面那些娘娘們還有好多宮女都說,湘王妃是爲了皇上留在這兒的。”
皇后剛開始沒聽明白,什麼叫做是爲了皇上留在這裡的?
待反應過來那些人的意思的時候,臉色瞬時變得猙獰,怒道,“都是那些人說的?都給我通通叫過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編排皇上和湘王妃,膽子也真夠大的了!”
那丫鬟又被嚇了一跳,總覺得委屈。明明她已經做了她應該做的,也完成了皇后交代的任務,怎麼皇后還是吼她?
“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都哪些宮的丫鬟,給我一個不落的叫過來!”
“是。”那丫鬟急忙應了,然後馬不停蹄的跑出去。
皇后憤憤的甩開袖子,拳頭緊握,眼神瞟到了一旁的茶杯,一把抓過來,憤憤地扔到地上。
精緻的茶杯被擲到地上,發出“砰”的一聲,然後在地上滾了幾圈,卻沒有絲毫破碎。
一旁神遊低頭的宮女們都被這巨大的碰撞聲嚇了一跳,不由得一個激靈,眼觀鼻,鼻觀心,生怕皇后把怒氣撒到她們身上。
皇后扔了茶杯,卻還嫌不解氣似的,一把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掃到了地上,茶杯和盤子,還有各種小吃糕點嘩啦啦的灑了一地。
爲了皇上而留在宮裡的?
呵,這麼說來,這湘王妃還真是被皇上看上了?
還真是怪不得,湘王爺謀反,皇上撤了湘王爺的兵權,可是湘王妃卻什麼事都沒有,反而還被宣進宮來給公主梳頭。
她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沒看出這裡頭的門道。
皇后正想着,一衆小宮女唯唯諾諾的進了屋子,皇后身邊的那丫鬟跟在最後面,大家一見地上的東西,就知道皇后剛剛發過火,都屏住呼吸,靜觀其變。
皇后凌厲的目光掃視了屋內一圈兒,最後定在剛剛被自己派出去的那宮女身上,道,“不是說還有妃嬪嗎?怎麼只來了丫鬟?”
那宮女支支吾吾的,不敢說話。
其實皇后心中也明白是何緣由,她只是個小宮女,有什麼權利將妃嬪們叫到這裡來。而且,就算以皇后的名義叫過來了,事後那個宮女也不必在宮中生存下去了,在那些妃嬪們眼裡,她就是個向皇后告密的賤人,早晚都會想方設法的將她折騰死。
而皇后也利用了這一個原因,她只想殺雞儆猴,懲罰懲罰這些小宮女,也給妃嬪們做個樣子,不是她不敢懲罰她們,也不是她不知道她們做的好事,只是給她們留面子罷了。想必這之後,那些妃嬪們也能嚴於律己。
這事兒總歸不是什麼好事,說到底,還是她這個皇后管教不嚴,竟然讓後宮興起這種流言。所以,皇后也不想把事情鬧大,而懲罰這些沒什麼背景的宮女們,正好能制止了留言,又不至於被皇上知道,而責怪她辦事不利。
“你們整日都沒有活計做了嗎?竟顯得在背後編排起王妃來了?”皇后怒視着衆人。
一衆小宮女雖說有點不服氣,畢竟各宮的妃子和皇后都不喜歡這位王妃,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怎麼偏偏挨罰的就是她們?可是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不說話是什麼意思?你們難道還理直氣壯了不成?”
大家夥兒更是委屈了,不說話是不想錯上加錯,誰知道這也被皇后找茬兒。一個膽子大些的侍女率先請罪,“奴婢知錯,請皇后恕罪。”
有人接話,皇后更加來勁了,“恕罪?你們倒是說說,本宮該怎麼寬恕你們的罪行?後宮最忌諱的是什麼?你們看着都是老人,會不知道嗎?難道那些宮規都被你們背到了狗肚子裡面去嗎?”
衆人齊齊低下頭,都學乖了,沉默是金。
皇后再挑不出毛病,一甩袖子,指着跪在地上的一衆丫鬟,厲聲道,“你們,罰俸一個月,今日晚上都不許吃飯,管住你們的嘴!聽懂了沒有?”
“謝皇后恩典。”那些宮女一個個都要哭出來了,卻還是不情不願的謝恩。
要知道,她們每天在宮中被各位主子呼來喝去的,幹着髒活累活,跑腿的活計,每日裡都累的半死,腰痠背痛的,這要是一天不吃飯,不就相當於要了她們半條命嘛!
“滾出去!”
“是。”衆人又齊刷刷的答了一聲,然後退出了屋去。
皇后掃了一眼屋子裡面的侍女,只覺得礙眼,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都退出去吧。”
“是。”
宮女們弓着身子倒退了幾步,剛要轉身離開,皇后又開口發話了,“等等,蜜兒留下。”
被點到名字的宮女愣了一下,又恭恭敬敬的答,“是。”
蜜兒就是剛剛那個幫她打聽消息的宮女,雖然的確木訥了點,但這個時候,她需要的就是一個實實在在辦事的人了,最好沒有什麼自己的心思,這樣纔不會壞事兒。
“蜜兒,你出宮去,到湘王府請王爺過來,將湘王妃接走。”皇后嘴上說的客氣,可是心裡想的卻是,再不把他的王妃接走,湘王爺這綠帽子可就要戴實了,到時候磕磣的人不會是皇上,而是湘王爺。而她這個皇后,也會被人嘲笑,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自己的男人就被勾引走了。
“是。”
“這是我的牌子,千萬別弄丟了,別人要是沒問起的話,也別說你是替我辦事,不要聲張,你可明白?”皇后將自己的金牌遞給她。
蜜兒低眉順目的接過來,“奴婢明白。”
“去把,快去快回。”
“是,奴婢告退。”蜜兒退出皇后的宮殿,一路目不斜視,直直的奔向宮外。
一個時辰之後,楊鳶洛正坐在鳳棲梧的院子裡發呆,忽聽院子外面吵吵嚷嚷,擡頭一看,卻見到一個眼生的小丫鬟,後面跟着的是墨祁煜。
楊鳶洛一喜,雖說那日墨祁煜對她冷言冷語,不過,他進宮來,肯定也是爲了她吧?要不然,這宮裡還有什麼能讓他牽掛的呢?
楊鳶洛的確猜對了,墨祁煜是爲了她而來,而且是來接她回去的。
楊鳶洛有些不解,“皇上還沒有旨意,我若擅自離開……”
墨祁煜沒有容她多想,便直截了當地告訴她,“是皇后的吩咐。”
“那待我收拾了包袱就走。”楊鳶洛點頭,眉眼都笑開了,既然是皇后的吩咐,那就好辦了。到時候皇上要是追究下來,直接推到皇后身上就好了,反正她和墨祁煜也算是謹遵皇后的命令行事。
楊鳶洛進屋去收拾東西,這三四天她在宮裡住着其實東西都擺放得很整齊,進屋裡不過片刻就出來了。
蜜兒送墨祁煜和楊鳶洛到御花園附近,這才道,“湘王爺湘王妃慢走,奴婢就不遠送了,先回宮裡去和皇后覆命。”
墨祁煜點了點頭,那宮女就做個輯離開了,楊鳶洛也跟在墨祁煜身後坐上了湘王府的馬車,一路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