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難料,想必楊巡從前忽略她們的時候,是絕不會想到自己的這兩個礙眼的女兒一個成了太子妃,一個又成了王妃的。
而往前一直寵愛的楊霽月,卻偏生讓他丟盡了臉,用那些髒手段爬上太子的牀。
楊鳶洛點頭,“好,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我就暫緩三日,等太子妃祈福之後回太子府了,我再和你們好好算算賬!”諒她們這三天也折騰不出什麼來,倒不如賣楊曉棠一個臉面。
楊巡本身想借楊曉棠來壓壓她的銳氣,放棄追究此事,誰知道楊鳶洛根本就沒有消停下來的心思,只將日期延後,想必她是真的恨上楊府了。
楊巡一干人走後,楊鳶洛默默在心裡盤算着,想着這幾日雖然不能把調查拿到明面上來的話,就不如暗中打探着進行,總能查到蛛絲馬跡。
三日之後,祈福完畢,她就一併算個總賬,然後將萬氏和雪影都接到王府去,沒必要讓她們繼續留在這裡受委屈了。
楊鳶洛一轉頭,發現墨祈煜還沒走,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看着她變幻莫測的臉,楊鳶洛有點心煩,“你來做什麼的?”
“我回去的時候你不見了,侍女說你急匆匆的回了孃家,我怕出事,也跟着趕了過來。”
墨祈煜大言不慚的解釋,他是絕對不會說自己是懷疑楊鳶洛要休了自己呢!見對方沒有回答,好像剛纔的話只是隨口問問,她根本就沒在意他說了什麼。尷尬的咳了一聲,“雪影沒事吧?”
“不知道。”楊鳶洛心疼的看着牀榻上躺着的女孩,“她一直高燒,喝了藥,我也給她塗了九先生配製的藥膏,也有一會了,還是沒有好轉。”
“我叫老九過來一趟吧,好好給她檢查一下。”
楊鳶洛半跪在牀榻邊上,握着雪影的手,聽他這麼說,側身,仰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自然地道,“謝謝。”
這句感謝聲音幾不可聞,像蚊子哼哼似的,卻破天荒的讓墨祈煜很受用,要知道,楊鳶洛這樣的人,能讓她服個軟有多難!
九先生很快就到,還是背了個藥箱子,裡面都是他親手配製的各種藥丸、藥膏,以備不時之需。
九先生醫術也是說一不二,摸了脈,因爲避嫌,又簡略的看了看手背上的傷口,安慰道,“王妃不用太過於擔心,這丫頭不過是外傷引起的感染,別的大夫您信不過,還信不過我老九嗎?不出七日,肯定還你一個完完整整的丫頭。”
楊鳶洛一聽,差點落下淚來,那種從地獄郝然升到天堂的感覺讓她受寵若驚。她看到雪影第一眼的時候,這丫頭連呼吸都極其微弱,彷彿就剩下半口氣了,她給這丫頭上藥的手都是抖得,可是此時有九先生的這句保障,心裡的大石頭可算放下了。
極其懇切地道,“多謝九先生,還勞煩您再看看我娘,開一些補品來調養調養身子。”
“好,老九做事王妃放下心吧。”
屋子裡的人來了又走,陸陸續續,從下午一直到黃昏微幕。
楊鳶洛讓萬氏去自己的小院中休息了,讓小魚兒去伺候着,她也放心,自己卻一直留在這裡,盯着雪影,一動不動。
到了晚上的時候,雪影似乎是甚至有些清醒了,迷迷濛濛的睜開了眼睛,蒼白乾涸的嘴脣蠕動着,眼神沒有焦距。
楊鳶洛把耳朵湊近她的脣邊,終於聽到她低低的唸叨着,“小姐,救救我……”
楊鳶洛的眼淚一下子泳了出來,淚水似乎滴到了雪影的傷口上,她這才注意到身邊的這個人,定定的望着楊鳶洛,沙啞着喉嚨叫道,“小姐……”然後又再度陷入昏迷。
“雪影?雪影!”楊鳶洛慌了,含着哭腔,“怎麼會又暈過去了,不是已經用了九先生的藥?”
白芷看着王妃這個樣子,默然道,“九先生說是正常現象,雪影姑娘只是身子太虛弱了,王妃不要擔心。”
聽了這話,楊鳶洛也安心了一些,靜靜的握住雪影的手,將那隻蒼白的小手貼在自己臉上,悔恨的閉了閉眼睛。
當初,她是不是不該將雪影留在這裡?不然,她還是從前那個活蹦亂跳,愛財又不怎麼會說話的小丫頭,她不會變成這樣的……
墨祈煜從頭到尾一語不發,卻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楊鳶洛原來也有這樣柔弱的一面,當真是奇景,原來,她的心也不是鐵石做的,還是會有感情流露的。
墨祈煜見楊鳶洛着實難過,也不好去打擾,今天之事他心下早也有了計較。沒有知會楊鳶洛,就自顧自的走了……
白芷看了楊鳶洛一眼,忙追了出去,“王爺,王爺留步!”
“怎麼了?”
“王妃來的時候擒住了一個杜三娘派來看住王妃孃親和雪影姑娘的丫鬟,奴婢見王妃現在也沒有什麼心情理這事兒,就想來問問王爺,該如何處置?”
“還有這麼回事?”墨祈煜挑了挑眉,眼珠一轉,“這樣吧,我有些話要問她,先把人交給我。”
“是。”
杜三娘是個朝中小官家的庶女兒,這事兒還是白芷擒住的那丫鬟說的。
那個小丫鬟是丞相府的家生子,大了一點後就被派去杜三娘身邊照顧,這些年來杜三娘對她也是極度的信任,所以這丫頭知道的事情不少,她又怕得罪了王爺落不上好下場,墨祈煜一個逼問就什麼都招了。
無意之中,墨祈煜知道了很多陳年舊事。
其中不光宅子裡面女人爭寵的事情,有些甚至是涉及到了朝廷的髒事,這些話要是傳出去,恐怕在朝的很多中下階官員都得夾着尾巴做人了。
想不到,這個丞相府一個小小的女人杜三娘,竟然和這麼多髒事有牽扯,既然如此,他何不幫着楊鳶洛出一口惡氣?那也算是杜三娘罪有應得了。
不過可惜,杜三娘沒有生爲男子,否則在仕途上肯定是步步高昇的那類人,此種手段,墨祈煜歎爲觀止。
這幾日楊鳶洛在丞相府中祈福,定是辛苦,還孤身一人,勢單力薄,被那些人壓制,不好調查此事。他也就趁這個機會徹徹底底的查清杜三娘這些年來所做的事情,有了證據,一舉擊垮,何樂而不爲?
想到這裡,墨祈煜下意識的去找弄玉梳,想從她的消息閣中獲得消息,可是剛走出沒幾步墨祈煜就頓住腳步。
是他一時糊塗,竟也忘了她的心思。
這些年來,他對弄玉梳從未起過別樣的心思,可是弄玉梳卻一往情深,自己和她合作,讓她調查事情,卻不料波動了她的心思,自己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傷人家的心。
上次他醉酒,弄玉梳似乎還問了一句,楊鳶洛在他心中與她的位置相比如何?
當時他未做回答,此時卻又要大搖大擺的讓弄玉梳查辦,似乎有些不妥。這樣,對弄玉梳不公平,對楊鳶洛也不公平,倒顯得他像個負心漢、花花公子了!
思及此處,墨祈煜隱姓埋名派人花了高價去其他消息閣中買消息,又暗暗開始籌備自己的消息閣。他承認自己暗中有勢力,但是消息這一方面他從來都是靠着弄玉梳,若是早知如今尷尬,他當初就該自己創立,何必依賴着旁人。
晚飯的時候,楊鳶洛是自己在屋裡隨意解決的,而正廳那邊楊曉棠見她沒有出席,心中疑惑,就道,“姐姐呢?沒回來呢嗎?”
她下午的時候和楊霽月一起回的府,給楊巡請過安之後就直接一頭鑽進了二姨太也就是楊曉棠生母的屋子裡閒嘮家常,一直都沒有出來,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是一看自己這一說話楊巡臉色似乎是不太好,心中還有些怯懦。
“還哪有什麼姐姐了?人家做了王妃,早就看不起咱們了,還姐姐……”楊霽月噬着冷笑,陰陽怪氣地道。
“放肆,她是王妃,怎容你胡說?”
楊巡震怒,要知道他可是還不容易纔將楊鳶洛壓下來,這句話要是傳到她耳朵裡,再出來鬧一場,可有他們一家子好受的了。
楊巡又安撫道,“曉棠啊,不會誤了你的正事的,安心吃飯,調養身子纔是。”
楊霽月撇了撇嘴,心中極其不服,看着楊巡說的話也總覺得他是偏心,愛護做太子妃的姑娘,卻不疼愛作爲太子侍妾的自己。
楊曉棠笑吟吟道,“爹爹說的是,女兒定會好好學習嬤嬤們教的知識,到時候生出個大胖小子,也給爹爭爭光!”
楊巡欣慰的點了點頭,看向楊霽月,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彷彿在說:看你通過那些骯髒手段得到了位份,如今還不是什麼都沒得到,還是清清白白、正正經經嫁去的姑娘才討人寵愛。
楊霽月沒錯過他的眼神,心中不由得妒恨,眼睛撇了幾眼楊曉棠的肚子,一隻手不易察覺的撫上自己的小腹,她難道就不想懷上孩子嗎?可是她和楊曉棠幾乎是同時進太子府的,楊曉棠有了身孕,自己卻沒個動靜兒!她難道就不着急嗎?她還盼着,有朝一日,自己的孩子討得太子歡心,她也好母憑子貴呢!真真是可惡,竟然什麼事都被這個楊曉棠搶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