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個跟我上過牀的男人嗎?”圓小爽差點脫口問出這句話,但是當她接觸到傾城玉莫名清澈的眸光時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本來以爲可以忍,結果回去睡了一覺之後就後悔了。經過一夜輾轉難眠,小圓認爲這件事情必須弄清楚!
於是第二天下午,“太傅大人……小的有個不情之請……”
圓小爽整了整圍裙,對着亮閃閃的鍋蓋繼續:“咳咳!太傅大人,您有女朋友嗎?”
太直白,有失矜持感,不能這麼幹!
又清了清嗓子繼續:“敢問太傅大人,您是否就是當夜奪走小的清白的那個套馬的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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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圓姑娘!小圓姑娘……”雕四摸魚進來,瞅着蹲一筐雞蛋麪前發愁的小圓,見她手上的鍋蓋恍然大悟:“您這是……嘿嘿不好意思,沒注意您在化妝,我出去敲個門!”說完很有禮貌的退出去敲了敲門框。
“……大人請進。”
旁邊燒火的大叔嫌棄地看着這兩裝模作樣的人,這又不是閨房!
“雕四大人,那什麼……”小圓尷尬地咳嗽一聲,扔掉鍋蓋嬉皮笑臉的上前打探:“您這是來給太傅大人選菜的吧?不曉得太傅大人今天是不是能吃雞蛋了……”
“別!千萬別!”雕四抗拒又決絕地伸出右手,萬般爲難道:“您看是不是換道別的,再煮雞蛋主上那裡沒法交代呀!”
“哪能呀!”圓小爽拍胸脯保證,大不了煮麪條。
雕四轉悲爲樂,“那我就放心了!您忙您忙,我去馬坡鬥夫那巡邏巡邏,嘿嘿!”
馬坡鬥夫是太傅府出了名的賭神,逢賭必贏,小道消息靈通,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兒。連雕四偶爾小賭怡情幾把也要找他打探門路。
看聚三十六路缺點於一身又經常抽風的雕四,實在難以理解心思慎密的傾城玉重用他是爲哪般。
把一筐待扔的雞蛋打包放好,“我去洗個鍋!”圓小爽擰着大鍋蹲院邊小井旁邊開始洗刷刷。
五步之外的大樹後,一個鬼鬼祟祟的丫鬟雙眼直盯着唱歌的圓小爽,隱藏在袖子裡的鋒利尖刀發出冷冽的光芒。
四步、三步……
就在那把尖刀蓄勢待發刺向圓小爽的前一刻……
“——有刺客!!打死他!!”胖廚子大喊。
伴着胖廚子的三聲巨吼,鍋碗瓢盆閃電般地飛向他手指的方向,直接把個穿黑衣服的男人砸掛了彩。
“哪裡哪裡?!!刺客在哪裡?!!”圓小爽第一時間扛着大鍋衝了上去。
院子裡的大白菜胡蘿蔔剩飯剩菜堆積成了座山,最上頭的雙黃雞蛋淌來淌去顫顫欲滾下去。
“你們!……你們……你們好凶!”垃圾堆裡豁然冒出個嘴裡叼着肉骨頭,雙脣顫抖不止的小夥子。
小圓被口水嗆得咳嗽幾聲,驚訝地望着那小夥兒:“龍鳳湯原?”
幾十個手拿菜刀鍋鏟的老少大廚面面相覷,還以爲逮着刺客了,怎麼是這小子?
胖廚子不爽道:“說你這臭小子,好好的花衣裳你不穿,穿什麼夜行衣吶啊?!”讓爺們白高興!
龍鳳湯原淚流滿面,一臉委屈:“布莊的掌櫃說今年流行全黑,這不,剛做的造型,蔥花還沒看上一眼就被你們……”
胖大廚乾笑幾聲,不好意思地撓撓光頭:“誤會啦誤會啦,嘿嘿,我……我削皮去!!”
太傅府院外,剛纔那名扮作丫鬟的殺手一把扯掉頭套,手腕上的衣料已經溼透,顯然是剛纔的突發狀況讓他誤傷了自己。他捂着受傷的手快速奔向一片竹林。
殺手在名男子身後跪下,臉色慘白:“屬下辦事不利!”
男子聞聲並未回頭,一陣涼風拂過他的發,張牙舞爪的髮絲散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氣息,類似死亡的訊號。
他一手負在身後,把玩着一根看似極爲普通的長笛。
殺手雙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隻手。
“義父派你去殺誰?”男子回頭,冷酷的臉上一雙冷漠的雙眸讓人不敢直視。他看了眼語帶顫音的殺手,而後又將視線轉向天邊的落日。
殺手一愣,像是很奇怪男子的問話,“回教主,是太傅府的一名廚子……圓小爽。”
“那個女廚子?”
“正是。”
風晚卿轉身,扔下個藥瓶,語調冷冽如初:“你果然辦事不利。”
殺手撿起地上的藥瓶打開,“還請教主照顧好我的家人!”說完顫抖着雙手將□□一飲而盡。
“替死士照顧家人,這是第一教的規矩。”沒有溫度的聲音被隨風搖擺的翠竹打散,迴盪在幽深的林間。
*
圓小爽戰戰兢兢的送完午餐,蹲在大門口繼續等候指示。
自打送完烤全羊,太傅大人就對她刻薄了起來,不僅讓她端茶送水,還兼職暖牀!把所有該做的不該做的全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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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眼下他居然還要剝削她的權利,不讓她下廚!
這日子沒法過了。
“小圓姑娘,主上的牀您可暖好了?”
“暖好了暖好了,可以午睡了!”
府上的大丫鬟不放心,又問:“可是橫豎各三隻熱水袋?”
圓小爽點頭:“是的是的,一個不少!”
“您看上去很着急,要不,您先回……”
“那我先走啦!”說完咻地一下沒影了。
大丫鬟無奈地搖搖頭,嘆了口氣,“可真是把小圓姑娘累壞了。”
小圓很忙,她忙着回屋孵小雞。
她告訴自己,那一大籮筐被遺棄的雞蛋可不能浪費掉。
把所有的雞蛋都編了號,再一隻只放進被烤得暖烘烘的草堆蓋好,確定不會被豺狼虎豹發現之後才放心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爽!~”
拍了拍手上的灰:“遇上我是你們的福氣,將來你們要是長大成雞,一定要幫我下很多很多的雞蛋,記住了嗎?”
“它們能聽懂你說的話?”
牆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個搭話的,小圓本來是隨口唸叨幾句以祝賀自己的勞動成果,沒想到還真有人當她這麼白癡跟雞蛋說話。這便來了興致,踩着樹枝爬上圍牆,放眼一望,“人呢?”圍牆外頭空無一人。
嘿,大白天的見鬼了?
“姑娘,你是在找我麼?”
圓小爽回頭看清來人,張大的嘴型瞬息萬變,顫抖着指頭指着樹下的男子:“你不是……不不不不不是封大人的義子嗎?”
半響後回魂,表情又是一番掙扎:“擅闖太傅府……是要被殺頭的!”不忍看到偏偏美男香消玉殞,她花了好長時間才控制住不大喊一聲“有刺客!”。
入府的時候管事就跟她們這些新來的上課了,說遇到不認識的人一定要問句“你哪個部門兒的?”,遇到穿黑衣服的陌生人就要大喊“有刺客!”。
小圓心想這個風晚卿她隔着老遠見過兩次,也算認識,假裝不認識問人家是哪個部門的顯得太白癡,而且他穿的不是黑衣服,也不能喊有刺客,所以決定好好開導他一番讓他再翻出去。
從樹上跳下來,小圓清了清嗓子,仰頭望着風晚卿,用最溫和的語調道:“□□呢,其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只不過翻太傅府的牆就……”
風晚卿看着滔滔不絕不知所謂的姑娘,皺了皺眉頭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這一問讓好不容易溫柔一回的圓小爽立刻歸位,突突跳動的太陽穴和那晚渾濁倖存的記憶無一不是在抽打着她“失去的身體”。
這句話早已經成爲人們與人問好的家常話了嗎?爲什麼面前的男人說起來也很到位很形象!??
那她誤以爲太傅大人跟她……
難道……那天晚上奪她清白的並非太傅大人,還特麼另有其人?
圓小爽感到身體不適,雙脣抖動。
原來她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姑娘爲何神不守舍,莫非想起什麼過往的傷心事了?”
“沒……沒什麼……”圓小爽覺得她需要好好冷靜一下,揮揮手:“□□兄,你回吧!”忽地想起什麼,回頭望了望他,又望了望那窩雞蛋,打了個手勢:“它們、你、我,秘密!嗯?”
風晚卿點點頭,“你放心。”
她開出交換條件:“成,那你□□進來的事情我誰也不說!”
“等等。”風晚卿攔住她的去路,“在下並非不請自來。”揚揚下巴示意她看旁邊。
小圓回頭認真瞅了瞅,這才發現大樹旁邊有個洞,洞裡有扇門,門……門是開着的……
原來他不是□□進來的……好好的大門不走偏要走後門,真是傷腦筋。
“風公子,太傅大人已經等您多時,請。”在門後頭當了好半天空氣的下人上前爲風晚卿引路,“前邊直走左拐就到了,恕小人不能遠送。”
風晚卿低頭看着小圓,“後會有期。”
小圓怔了怔,只覺被他看那一眼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了。她看傾城玉的眼睛時是驚豔與畏懼,看這個男人的眼睛只覺得好冷,比在冰天雪地打滾還冷。
圓小爽打了個噴嚏,腳步慢吞吞地挪到後門邊,衝剛纔那名小廝勾勾手:“哥們兒,過來。”
小廝不確定地指了指自己鼻頭,“您喊小的?”
小圓眯眼點點頭,面露親切微笑:“剛纔,你啥也沒聽見吧?”
“都聽見了。”小廝誠實回答,說完指着大樹下的草堆,“您在那裡放了一百二十一個雞蛋,還讓它們快點長大成雞幫您下蛋。”
圓小爽咬牙努力保持微笑:“還、有、呢?”
小廝一點也沒察覺到前方火光熊熊,語氣聽上去十分淡定:“您還稱風公子□□兄,和他有秘密不告訴太傅大人。”
圓小爽切齒,笑得萬般扭曲:“記性要不要這麼好?!”
“小的只是個看後門的,小圓姑娘是太傅大人身邊的紅人,求放過。”
威逼利誘無果,總不能掏銀子吧那個太難了!
面對不畏生死的小廝,小圓終於妥協,擦了把不存在的眼淚大喊:“大哥,我求你了,求放過!千萬不要告密吶!”要是被太傅大人知道她在府裡藏雞蛋,她這輩子的幸福就打水漂了!
“您怎麼……能這樣……小的……只是個……看門的。”
見小廝全身顫抖,滿頭大汗,小圓收起悲痛的表情,“喂,你咋地啦?”
“小的……”小廝扁嘴大哭:“小的以爲您要打我!”
“……”小子原來是裝淡定!圓小爽陰笑。瞥見那窩雞蛋,猛地想起個重要的事情,面色一僵,大呼:“糟了!”
小廝愣。
“照顧好我的雞蛋!”圓小爽拔腿就跑,一路狂奔,衝向傾城玉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