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這是什麼戲法?”鳳鸞目瞪口呆問道。
王詡微微一笑。
他還沒答,丫頭們已經嘰嘰喳喳插嘴問道:“王公公,剛纔到底是怎麼弄的?那花好好的怎麼會散開啊?”有人感慨,“漫天花瓣雨可真是漂亮,太美了。”還有大膽一些的,再拿了一朵花上前,“王公公,你再變一次戲法行嗎?剛纔沒看清楚。”
這個建議得到了大家的附和,都道:“對啦,再變一次,再變一次!”
王詡有心轉移鳳鸞的思緒,微笑問道:“側妃還要再看嗎?”
她還沒有張嘴,寶珠等人就圍過來推她,“側妃,讓王公公再表演一次,不不不,再多表演幾次。”一個個的,眼巴巴的望着她,恨不得替她做了回答。
“好呀。”鳳鸞淺笑道:“那就勞煩王公公再表演幾次,辛苦了。”
到這時候再看不出他是在哄自己開心,那就傻子了。原本因爲蕭鐸受傷的心,像是被春風化雨輕輕滋潤了一下,感覺……,不那麼幹裂的疼了。
鳳鸞面含微笑恬靜的看了過去。
湛藍天空之下,青瓦白牆,那個碧色的修長身影站在庭院中,花朵在他白玉般的指尖一朵朵盛開,然後絢爛綻放。風吹過,那些五彩繽紛的花瓣紛紛朝着自己飄來,輕柔的好似羽毛一般,撲打在自己的臉上、身上,……和心上。
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哪怕他只是一個和自己不相干的人。
或許,他是看自己鬱鬱寡歡可憐吧。
周圍早就已經是歡呼聲一片,丫頭們都是興奮起來,一個個叫好,不知道誰帶頭鼓了掌,頓時“噼裡啪啦”,整個暖香塢簡直熱鬧非凡。因爲聲音太大,甚至引得外面打掃的粗使丫頭們跑來看,不過已經表演完,只剩下一地的散落花瓣了。
鳳鸞看着王詡轉了將近十來朵菊花,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隱約能夠猜到是內家功夫,而要催動這麼多菊花變成花瓣雨,肯定不是輕而易舉就能辦到的。調息吐氣自己又不懂,只擔心折騰太久再傷了他的內功。
因而忙道:“夠了,夠了,今兒就先表演到這兒罷。”
王詡收了手,將她眼裡的那抹關切收在眼底,含笑道:“沒事,並不累的。”
鳳鸞卻道:“那也不能一直弄這個。”不好意思表現的太過關心,故意歪道:“我可沒有那麼多花給你禍害,弄得一地,等下還要人好生打掃呢。”
王詡笑了笑,還真是彆扭的小姑娘啊。
寶珠等人都是興奮不已,忙道:“不要緊,不要緊,等下我們來打掃。”看着滿地的花瓣又可惜,“怪好看的,要不留到下午再打掃罷。”
鳳鸞笑着起身,“隨你們。”她上了臺階,進了屋,心情的確好轉不少。
看來是自己鑽牛角尖了。
先不說蕭鐸的爲人如何,這世上的男人不都如此嗎?三妻四妾,妻賢妾美,然後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是男人們最得意的事之一了。
蕭鐸寵愛自己不假,可他並沒有說過只守着自己一個人啊。
之前魏夫人有孕生子的時候,自己不也沒覺得怎樣,現在反倒對苗夫人過不去那個坎兒,可見是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罷了,努力經營好自己的日子和養好孩子,不要去想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鳳鸞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然後午飯略吃了點兒,消了食,再焚了安神香,自己倒頭睡了一覺。等再醒來,恍若春去秋來又是一個新的開始,把那點情思埋下,繼續做完美無瑕的端王側妃。
“晚上隨便弄點清淡小菜。”她吩咐道。
姜媽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道:“不準備點王爺喜歡吃的了?”
鳳鸞笑道:“你們傻了?苗夫人剛剛診斷出了喜訊,那是王爺的子嗣,王爺今晚肯定是要過去的,不會在咱們這兒吃飯了。”也不用了,自己這會兒並不想多看見他,讓他去陪伴懷孕的小妾罷。
姜媽媽聞言神色一凝,不言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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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內,皇帝將上次留中不發的摺子翻了出來,“你看看。”
蕭鐸面色端凝,緩緩打開摺子,纔看了幾行便是目光一跳,他擡頭看了看皇帝,繼而又低頭下去接着看,一行行字,簡直就是觸目驚心!而更驚心的是,皇帝居然把這麼重要的摺子給自己看,意思是……,要自己去辦這趟差事?
他強壓了心中的狂喜,只做沉色,“父皇,你的意思是……?”
皇帝低沉道:“查。”
蕭鐸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既然摺子給自己看了,又讓查,肯定是讓自己去查了。這是一件對將來局勢至關重要的大事,得辦好了。面上不敢露出欣喜,皺眉道:“是得查查,免得有人惡意中傷太子殿下。”
“哼。”皇帝鼻子裡一聲冷哼,露出輕嘲,但是沒有多說什麼。
蕭鐸懂得什麼叫適可而止,表現一句關心可以,太過虛僞就不好了。因而又拿起摺子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眉頭越皺越緊,“不過這種事,的確是要查清楚才行,畢竟關係江山社稷大業,不可輕忽了。”他擲地有聲保證,“父皇放心,兒臣必定竭盡全力不辱使命。”
自己因爲生母不受寵,母族卑微,一直都是個手無實權的平常皇子。
即便在兵部掛了差事,也算不上要職,手中更沒有握着兵權,只不過比年輕的老七蕭湛,稍微強那麼一點點罷了。
眼下父皇打算委以自己重任,只要辦成了,以後就成了父皇的左膀右臂,不再是那個不讓人重視的六皇子,而是一個嶄新的端王殿下!所以這件大事,就算父皇不特別囑咐,自己也會殫盡竭慮查清楚的!
御座上,皇帝靜靜地打量着眼前的兒子。
和當年的自己何其相似?有野心、有能力,本身並不遜於任何一位兄弟,可是輸在母卑微上頭,便被一直壓着鬱郁不得志。
只要給他一點點機會,就會緊緊抓住絕對不放過!
皇帝在心底微笑,很好。
如今自己年邁衰老了,已經不能像年輕時那樣震懾臣子和兒子們。自己像是日薄西山的落日,漸漸下墜,綻放着最後一抹餘暉。而太子,則是那緩緩上升的朝陽,朝氣蓬勃、光輝綻放,漸漸壓過自己的光芒。
此時的自己,正是需要幾個年富力強有能力的皇子,作爲太子的制肘,以便控制朝中大局平衡,拱衛自己的九五之尊位置。
皇帝細細密密的交待了一番,然後道:“退下罷。”
等蕭鐸走了,又讓人傳了蕭湛進來。
沒有密摺給他,而是直接道:“最近南邊沿海時常有流寇騷擾的摺子,當地百姓深受其擾,苦不堪言。你上次隨着太子親征西涼,打過仗,已經有一定的經驗。”微微一頓,“所以朕打算封你爲鎮南大將軍,領兵十二萬南下,剿滅流寇禍患!”
蕭湛擡眼,閃出興奮嚮往之色,“父皇!”他的聲音比蕭鐸還要更加響亮,更加清脆,“兒臣自從上次西涼大戰回來,就一直賦閒在家,手腳癢得難受,可巧父皇就給兒臣這個差事,真是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他拍着胸脯保證,“父皇放心,兒臣一定乾乾淨淨剿滅流寇,揚朝廷威武!”
皇帝笑了,“好了,你看你興奮得跟孩子似的。”老七到底年輕,沒有老六那麼穩重端凝,不過一文一武、一靜一動正好,頷首道:“朕準備明兒就頒佈旨意,你不日就要出征,先去跟太后和德妃辭行,然後把王府裡面安頓妥當。”
這個兒子,還身繫着秦家後面幾十年的榮華富貴,又多一層考慮。
蕭湛心裡雖然不喜秦家,但面上卻從沒流露過,反而自然而然的抱怨,“皇祖母又該唸叨我了,說出遠門要小心,要好生休息,要好好吃飯云云。”一副被太后的嬌縱寵溺的模樣,帶了幾分少年性子,“等這一次兒臣凱旋而歸,功臣名就,就不會被皇祖母和母妃當做小孩子看了。”
皇帝當然希望蕭湛和秦家的人親,滿意頷首,“嗯,你先去永壽宮罷。”
蕭湛躬身行禮,“兒臣告退。”
他走了出御書房,朝着永壽宮方向緩緩走去。
心思微微浮動,自己這次出征一定要勝,要慢慢地在軍中建立威望,手握實權,而不是一輩子做秦家的傀儡!將來只有秦家求着自己的,而不是自己被他們隨意操控!
蕭湛走到外宮和內宮的分界大門,朝着御書房看了一眼,剛纔父皇先把六哥叫了進去吩咐,不知道……,他又是領了什麼差事?
但不管是什麼,六哥,我不會做得比你差的!
雖然今生今世都和她再無緣分,但是自己要站得更高,走得更遠,而不是讓她覺得自己是一個窩囊廢,幸虧當初沒選擇自己。
暖香塢裡,鳳鸞忽然打了一個噴嚏,“阿嚏!”
姜媽媽笑道:“看來是有人在想側妃,側妃的耳朵都紅了。”有心讓她高興,半開玩笑說道:“不是夫人想側妃了,就是王爺。”
鳳鸞淡淡一笑,“那還是讓母親想我罷。”
姜媽媽聽了,得,這是還在氣頭上呢。不敢再提蕭鐸了,轉移話題道:“今兒王公公露得那幾手可真是漂亮,真的跟變戲法一樣,太厲害了。”
鳳鸞聽了,不由微微蹙眉。
想到蕭鐸對王詡有點忌諱,怕等下他回來,丫頭們私下嘀咕王詡,再惹得蕭鐸不快去找他的麻煩。因而叫了寶珠等人,吩咐道:“玩物喪志,等下王爺回來,不許嘴上沒捆兒的亂嘀咕糟蹋花的事兒,都安分一點兒。”
衆人見她臉色不好,想着今兒苗夫人有孕把她氣壞了,都不敢觸她的黴頭。
“是,不敢亂說。”一干丫頭齊聲應道。
鳳鸞攆了人,自己拿了一卷古詞在手裡翻看,那些優美華麗的詞句,此刻變得晦澀難懂,一個個字都在亂跳似的。
她蹙眉把書扔在了一旁,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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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鐸意氣風發的回了王府,剛進門,就有小廝笑道:“給王爺道喜了!今兒大夫來過,苗夫人已經有了三個月的喜脈。”
“苗夫人有孕?”蕭鐸怔了怔,三個月前時間略有一點久遠,自己好像是去過苗夫人那邊,無心插柳柳成蔭,這就有喜訊了。
小廝保持笑容,眼巴巴的望着等着賞錢。
蕭鐸看了看,從荷包裡摸出一塊銀子扔了過去,然後快步走了。
小廝趕緊揀了銀子,掂了掂,可是不小的一塊兒呢。心下美滋滋的,只是看着王爺遠去的背影,有點疑惑,苗夫人有孕是喜訊沒錯啊,怎地王爺好像不太高興?伸長脖子仔細瞧了瞧,哎呦,王爺居然朝着暖香塢那邊去了。
可算明白了,王爺這是怕鳳側妃着惱呢。
乖乖,小廝不由吐了吐舌,王爺這是有多偏寵鳳側妃啊?難怪人人都想去暖香塢那邊當差,鳳側妃有子有寵又有錢,誰不願意跟着這樣的主子啊?可惜啊,自己是個帶把兒的進不了內院,回頭想個法子,能把妹妹送去暖香塢就好了。
在小廝瞎琢磨的功夫,蕭鐸已經走到暖香塢的大門口了。
他駐足,雖然急匆匆的趕了過來,但……,等下見了她要說點什麼呢?這不是哄哄就能好的啊。苗氏有孕,懷了自己的孩子,總不能弄死了逗她開心吧?孩子得養着,得生下來,她心裡肯定是不會痛快的。
----沒法兒哄。
蕭鐸有點頭疼了。
要說他本心,當然是希望多子多福的,孩子越多越好。但是現在不比前幾年,嫡出庶出長的幼的都有了,三兒三女,根本就不缺孩子啊。
雖然苗氏的孩子比魏氏的高那麼一篾片兒,但也屬於可有可無。
至少來得時間不太合適。
自己和她的感情幾經波折,反反覆覆,好不容易纔修復一點點,這還沒有修復好,又來一個讓她深受打擊的喜訊。哎……,這不是折騰人嗎?折騰自己嗎?爲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孩子,又把自己和她的關係給冰凍一回。
天地良心,這幾個月自己都沒有睡過別人。
蕭鐸覺得煩躁又鬱悶,還有一點點小冤屈,哪裡還高興得起來?他一直站在暖香塢的門口不進去,臉色又不好,嚇得丫頭們都低了頭。
半晌了,他才一臉凝重的走了進去。
“王爺。”玳瑁站在內院門口,迎了上來,福了福,“側妃去王妃那邊說話了。”
去王妃哪裡?蕭鐸皺眉,想起當初她剛剛進府的時候,爲了躲避初夜,也是用了同樣的法子迴避。眼下她賴在王妃那裡不走,自己既不好拉人,也不好哄她,真是……,真是會折磨人啊!
蕭鐸沒奈何,只得又擡腳去了葳蕤堂。
一進院子,剛上前廳的臺階,就聽見裡面一陣歡聲笑語傳出來。
惠姐兒嚷嚷道:“不行,不行!鳳側妃你耍賴啊!”
鳳鸞笑道:“就許你耍賴,不許我耍賴?”像是拉住了王妃,“你們以爲有母妃護着就可以不講道理?王妃還是我的表姐呢。”她笑嘻嘻的,“不管了,這一把我也要賴一張牌。”
然後又是王妃笑道:“我可真是受不了你們,一羣小孩子。”
這樣妻妾兒女和睦其樂融融的場景,蕭鐸以前盼望過,但眼下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可是又沒法打斷。就算自己進去,也不能說她在這邊呆着和女兒們玩不對,反倒還要跟着表演和睦,一句體己話都說不上。
他不由覺得一陣胸悶,坐在外面。
有丫頭瞧見了他,進去稟道:“王爺來了。”
裡面笑聲一頓,片刻後,女眷們都走了出來。
端王妃笑道:“王爺幾時回來的?怎地在外面坐着?剛纔阿鸞過來打花牌,正在和惠姐兒鬧呢,我是管不了她們,都亂套了。”
惠姐兒像是和鳳鸞混熟了,抓住她的胳膊,拖着她上前來,“父王,你快管管鳳側妃。”抿嘴兒笑,“她這麼大一個人了,又是長輩,還跟我耍賴呢。”
賢姐兒原本也是在笑,聽得這話,輕斥道:“不許胡說。”
“我怎麼胡說了?”惠姐兒並沒有真的責怪鳳鸞,繼續笑道:“我上一把賴了一張花牌,鳳側妃說可以反悔,原來是爲自個兒賴牌做準備呢。”
鳳鸞盈盈一笑,“笨丫頭。”戳了戳她的額頭,“你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呀。”
惠姐兒伸手拔了她頭上的金步搖,“我不管,只當你輸了,這個步搖是我的了。雖說我年紀小頭髮少,戴不上,可以留着過幾年戴呢。”
“哎喲。”鳳鸞揉着頭皮,嗔怪道:“頭髮都給你揪斷了。”
端王妃訓斥女兒,“沒規矩,哪有自己動手動腳的?不像話。”
“沒事,沒事。”鳳鸞反而護着惠姐兒,笑道:“鬧着玩兒的,不當真,我並沒有生氣。”她嘴角彎彎,“不過是一支金步搖罷了,我一早就打算送給惠姐兒的。”
惠姐兒得意道:“對啦,鳳側妃最大方了。”
眼前一副閤家團圓歡樂的場景。
蕭鐸只覺得頭痛,拿眼去瞅那搗亂的某位,人家視線根本不接,只顧跟王妃她們嘻嘻哈哈說笑,正熱鬧的停不下來。不免帶出幾分氣性,自己想好一肚子哄她的話,她倒好,就是不給機會讓自己說。
可氣也沒辦法啊,打不得、罵不得,連冷落都捨不得。
鳳鸞笑道:“正好今兒熱鬧,王爺就在葳蕤堂一起用飯吧。”
一句話,就把晚飯的時間都給佔了。
然後用完了飯,鳳鸞繼續拉着賢姐兒和惠姐兒打牌,打得她們都去睡覺了,還是不肯走,說是,“我剛纔吃多了點兒,不消化,在這兒陪表姐說說話。”又道:“苗夫人得了喜訊,王爺快過去陪陪她罷。”
這樣說了,感覺是自己把人推過去的一樣,稍稍鬆了口氣。
可是繼而又覺得自己蠢,蠢到家了!
難道這樣就真的不一樣了?這樣就能說明蕭鐸愛着自己,是被自己推去苗夫人那裡的?苗夫人該懷孕還是懷孕,而他坐擁齊人之福,沒有絲毫改變。
蕭鐸見她呆呆的,心下明白,自己不走,她就會一直賴在王妃這兒。別看王妃面含微笑很是賢惠,只怕心裡早就笑掉了大牙,----阿鸞吃醋是小性子的模樣,看着很是聰明,實際上又蠢又叫自己心疼可憐。
不想讓她再這麼強顏歡笑裝下去了。
他起身,“你們聊着,我先去浮翠閣看看。”
說是看看,但是隻要人過去了,就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再回暖香塢,不然就是給鳳鸞結仇了。再說苗夫人懷孕,育嗣有功,於情於理也是應該過去的。
最要緊的是,她不想看到自己,自己也不知道這會兒要說點什麼。
於是兩人都彆扭着,蕭鐸去了苗夫人的浮翠閣,鳳鸞在葳蕤堂說了一會兒話,自己悶悶不樂回了暖香塢,然後又是一個人獨自呆坐。姜媽媽和寶珠等人輪番進來,都是相勸不敢勸,怎麼勸……?不論怎麼勸,都改變不了苗夫人懷孕的事實啊。
王詡清澈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側妃還沒睡,找了一本《無量壽經》給她翻翻。”
紅纓拿了佛經進來,按照他的意思展開了,輕輕用鎮紙壓住,指了指其中一行遒勁有力的小字,然後不言不語告退出去。
鳳鸞茫茫然收回思緒,順着她所指看了過去。
只見上面寫道:“人在世間,愛慾之中,獨生獨死,獨去獨來。當行至趣,苦樂之地,身自當之,無有代者。”
“獨生獨死,獨去獨來……”
她輕輕念出聲,用手指一點點摩挲,反覆的看,反覆咀嚼,細細體味其中的禪法真意,笑容複雜,“呵,……身自當之,無有代者。”
是啊,自己的情緒,不論是苦是甜,都只能獨自慢慢吞嚥下去了。
王詡微微皺眉,因爲並不方便插嘴她的心事和感情,只有送上佛經真言給她看,但願她能自己想得開,解開心結。眼下佛經既然已經給了,便不合適多留,欠了欠身,便要告退而去。
一擡頭,卻發現她轉眸朝自己看了過來。
美人猶如霧裡看花一般遙不可及,明眸似水盈動。
她看着自己,眼淚好似聖潔的泉水一般輕輕滑落下來,晶瑩剔透的淚珠兒,掛在她優美的下頜,久久不肯墜落。
“砰!”那輕柔細小的淚珠兒,跌落在王詡的心湖,蕩起一圈圈心潮不平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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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蕭鐸直接從浮翠閣趕着去上早朝了。直到快晌午,總算忙完皇帝交待的大事準備,然後又到兵部、吏部周旋了一圈兒,才匆匆回府。
第一件事當然是直奔暖香塢。
除了隔了一夜沒見到她,今兒得趕緊哄她以外,還有另外一件比較着急的事,得先跟她說了。好在今兒她沒有賭氣再去葳蕤堂,直接進了寢閣,看着身穿鵝黃色細絹雲雁細錦衣的佳人,面色平和、溫柔似水,不由微微怔住。
不過一夜不見,她就有了某種說不出的細微不同。
“王爺來了。”鳳鸞笑着起身,迎接道。
蕭鐸試圖從她的表情和眼裡看出什麼,卻看不出,笑靨如花的她,還是和從前一樣嬌柔可人,聲音綿綿的,但是卻沒有昨天那種傷感的氣息。
她……,這是想開了?還是死要面子不肯露出來?
不知爲何,昨兒她那樣賭氣耍小性子的樣子,雖然叫自己煩惱,但卻歡喜。今兒這樣雲淡風輕了,反倒有點不適應。
自己不免搖頭笑了。
這是怎麼了?難道還非要兩個人賭氣纔有趣兒?又不是小孩子。
“哎,小傻瓜。”蕭鐸將她攬進懷裡哄道:“不就是苗夫人懷孕嗎?也值得你這般牽腸掛肚、揪心揪肺的?她又是什麼要緊的人了?我的心裡裝着的人是誰,難道你不知道?”摸了摸她的心口,“你啊,就是喜歡胡思亂想。”
鳳鸞微笑看着他說,並不打斷,等他說完了才道:“我知道的,王爺心裡有我,待我至珍至寶,遠非別人可比。”
“知道就好。”蕭鐸在她手上親了親,笑問:“你說說,這幾個月我是不是沒去找過別人?就算王妃那邊,也只是過去點卯各睡各的,我都爲你守身如玉到這種地步,你還着惱?真是小沒良心……”
他滿嘴甜言蜜語,脈脈含情,鳳鸞卻不是很想聽了。
但是又不好拒絕,只淡淡道:“我就是一時鬧彆扭轉不過來,睡了一夜,又被姜媽媽她們勸了勸,已經想開了。”繼而笑笑,“當初是我給昊哥兒的襁褓與苗夫人的,她是沾了昊哥兒的光,才懷孕的,回頭我得找她要謝禮去。”
瞧着光景真想開了?蕭鐸心下懷疑,不過眼下沒空一直糾纏男女之情。
鳳鸞打量着他的神色,問道:“王爺有事?”
“是啊。”蕭鐸拉着她坐了下來,“皇上讓我辦差,要去舊都一趟,大概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唔……”他沉吟了下,“你別擔心,我會盡量趕在八月十五回來,除了過中秋節,還有昊哥兒和婥姐兒的週歲生辰。”
“你要去舊都一個月?”鳳鸞微微意外。
“是啊。”蕭鐸這會兒忙得腳不沾地,實在沒有時間細細哄她,只能儘量安撫,“放心,忘不了你們母子幾個的,孩子們的生辰禮也忘不了。另外,我等下會交待長孫嬤嬤幾句,有她照看着,王妃那邊應該穩得住。”
鳳鸞輕輕搖頭,“沒事,我自己應付的來。”
“嬌嬌,別慪氣了。”蕭鐸握了握她的手,“我還有事要辦,等下去梧竹幽居那邊找幕僚商議事情,晚飯不過來,晚上……,估計也不會回來睡。”捏了捏她的臉,“你可不許一個人自己慪氣,慪壞了身子。”
鳳鸞微笑道:“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蕭鐸不是很放心,別人還好,但就是覺得她養得嬌滴滴的,跟溫室花房裡養出來的嬌嫩蘭花一樣,自己捧在手裡還怕磕了、碰了。眼下一走就是一個月,總是放心不下,自她進府以後,自己可是從來沒有離開過她。
“阿鸞。”摟着她在懷裡親了親,滿目憐愛,“我走了以後,你就在暖香塢裡好好的呆着,實在悶得慌,就叫你母親過來陪着說話。”又許諾,“等我帶好東西回來給你。”
鳳鸞柔順的應了,“好。”
“聽話,等我回來再好好陪你。”蕭鐸再三叮囑,方纔大步流星出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自己感覺這一卷的劇情非常跌宕起伏,感情曲折,努力寫,希望能讓自己和大家都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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