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正經事的不正經人

宋晚嫁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於星。

手上的爪痕還隱隱作痛,月光下清晰可見三條斜斜彎彎的紅槓。她斟酌了一下,朝於星走了過去。

“於星。”晚嫁注意到他身旁的林阮,卻依舊旁若無事道,“有隻貓受了傷,我想救它,幫幫我好嗎?”

她輕輕抓了一下於星手臂,有意無意地讓他看見自己的傷口。

果不其然……

“被貓抓傷了?”

女孩輕輕點頭,一副柔弱無助的模樣,就差擠兩滴眼淚了。

小姑娘很聰明,做作得恰到好處,他看得出來,卻不忍拒絕。

“我給你們叫輛車,麻煩你先帶陽陽回去。”於星垂頭翻大衣口袋,沒注意到林阮漸漸沉下來的神情。

小於陽擡頭看晚嫁,只見她衝自己吐舌一笑,瞬間就心領神會了。

“阿陽有點困了,姐姐。”

林阮無奈,帶着於陽離開。

於星將剛找到的創可貼遞給晚嫁,月光下白皙而指節分明的手好看得讓女孩移不開眼。

“你一直都隨身攜帶這個嗎?”

“昂,像我這種不做正經事的不正經人,受傷在所難免,經常用到這個。”

女孩微微蹙眉,一臉嚴肅地看他:“我不允許你這麼說自己。”

於星笑了一下,幫她貼上創可貼:“不是嗎,正經人誰二十多歲還一事無成啊。”

“要錢沒錢,要房沒房,連正經工作都沒有。”

他這話說得雲淡風輕,甚至含着自我調侃的意味,可女孩聽着心裡卻有點堵。

晚嫁沉默地跟在他身旁,不想再聊這個話題。

於星走兩步停下來,晚嫁也跟着停下來,這一下把於星整不會了。

他雙手插兜,吸了吸鼻子,語氣無奈又好笑:“挺冷的,您就別遛我了,帶路吧。”

女孩這纔想起正事。

“就在不遠處拐角的花壇旁,我是散步到這裡,無意間發現的,它蜷縮在角落,肚子上有傷口,血跡都快凝固了。稍微靠近一點它就開始張牙舞爪,我實在沒轍了。”

於星走近蹲下身,看清了貓咪的傷勢。它腦袋圓圓的,粉粉的爪子伸得很直,純白色的毛與肚子上暗紅傷口形成鮮明對比。它痛苦地嗚咽着,全身緊繃呈防禦姿態。

“這是純種的白色英短啊,看起來才幾個月大,毛髮被打理得很好,應該有主人。”於星看向晚嫁揹着的小黃包,問道,“有紙和筆嗎?”

女孩連忙找出,遞給於星。

“看來你是真對有這個動漫人物的黃色揹包情有獨鍾。”

“這個是……我母親以前給我買的。”

於星握筆的手頓了一下。

“你的電話號碼?”女孩歪着頭看紙上的一串數字,不動聲色地記下來。

“嗯,我們先帶貓去獸醫院,紙條留這裡等它主人聯繫我們。”

女孩點點頭,環顧四周,找了塊重量足以壓住紙條,但體積又不至於將它遮掩的石頭。

最棘手的問題是怎麼將它帶走。動作過於粗魯會引起貓咪的劇烈反抗,從而牽動傷口,導致傷勢進一步加重。但不碰它又不行。

於星看着晚嫁,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說吧。”

“我覺得貓可能會喜歡你這件毛絨絨的外套。”

三月份的夜晚還是有些涼的,風不大,卻帶着可以滲入人體的寒意。於星剛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可他沒想到女孩幾乎沒有猶豫就把外套脫了。

他接過尚留有餘溫的外套,儘可能地俯下身靠近貓咪,減少它面對高大人類的恐懼感。

起初貓咪牴觸地嗚咽着,身體顫抖得厲害,於星趁它沒來得及反抗時將外套披它身上,輕手輕腳地裹好抱起。

說來也奇怪,上一秒張牙舞爪伺機咬人的貓咪,在於星懷裡瞬間就乖了,爪子放鬆地垂下來,歪着腦袋閉目養神。

“小傢伙,終於老實了。”晚嫁輕輕點了下貓咪的鼻子,彎着腰看它圓圓的腦袋。

女孩散着的長髮碰到於星的手背,柔軟冰涼,像落在湖面上的雨滴。湖面輕顫、波光粼粼,他的心也跟着顫了。

於星深吸一口氣,將貓遞給她:“抱好。”

女孩小心翼翼地接過,卻見他脫了風衣,披在自己身上。

一縷熟悉的香氣撲入鼻尖,讓她莫名安心。

身上是於星的外套,懷裡是裹着自己外套的貓咪,而把外套給了自己的心上人就在眼前。

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幸福值跟滿足感都爆棚了。

於星叫了輛車,詢問了附近的獸醫院,但由於珠鄔街在偏僻的郊外,因此最近的一家醫院也在十幾公里外的市中心。

等他們趕到時,已經是夜裡快十點了。

獸醫的診斷是貓咪可能在玩耍中不慎從高處摔落,剛好磕在材質較硬的物體上才受了傷。

等縫針包紮好後,獸醫阿姨忍不住絮叨兩句:“這貓多聽話啊,不叫也不鬧,肯定是你們卿卿我我甜甜蜜蜜冷落了它,纔會出這種事的。雖說你們小情侶感情好我能理解,但也要抽空多關注自家寵物啊。下次要是異物穿得深扎進腸子裡,可就沒有這次那麼幸運嘍。”

晚嫁笑着看沒反應過來的於星,高興地像個孩子:“阿姨,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很像一對啊?”

這一下子把獸醫阿姨問不會了。

“難道不是嗎?你穿的衣服不是他的嗎?”

“是是是。”女孩瘋狂點頭、肯定三連,生怕於星反駁,拎上藥就準備拉他走,“謝謝阿姨。”

可男孩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

晚嫁拽不動,只好停下:“怎麼了?”

“請問這裡有消炎藥嗎?不是給動物,是給人用的那種。”

阿姨拿了個白色的瓶子過來,於星示意晚嫁坐下。

晚嫁看着蹲下身給自己上藥的於星,脣角不自覺勾起。

他動作又輕又緩,就連創可貼都是一點點慢慢撕下的。女孩低頭看男孩,另一隻手不自覺摸了摸他的腦袋。

於星輕“嘖”一聲,語氣略顯無奈:“別動,乖一點。”

女孩愣了一下,微微俯身,湊到於星耳邊輕聲開口:“犯規了啊,作勢將我推開,卻總做一些讓我心動的事。”

她笑容淡如蜻蜓點水,輕輕漾着,在白皙精緻的臉上瀰漫開來。

於星對上那雙過分清亮的杏核眼,底氣莫名就少了三分,他垂頭繼續將藥塗好,然後站起身來,表情淡淡的,不辨情緒:“是你自己意志力不夠。”

女孩笑容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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