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不對勁,好像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被自己忽略掉了。
二鍋頭老兄確實姓胡,但這哪是能隨便看出來的?
胡麻心裡忽地生出了一份疑慮,想到了早先進那活人村子時,神手趙與降頭陳兩家的人看着二鍋頭老兄的奇異目光,想着他們對自己的複雜態度,想着二鍋頭老兄的一身紫氣。
再想到了他手裡的陰陽二景盤,想到了他這一身的走鬼本事,一切一切堆了起來,本來就讓他心裡也開始有了點奇妙而複雜的感覺。
只是這種感覺太過離譜,有點違背常人的思維邏輯,之前倒一直沒有往那個地方想,直到隨着那孟家大老爺的一聲喝罵,他也豁地點通,驟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臥槽……”
他一時都無法相信:“這麼離譜的事,爲什麼想起來又這麼恰到好處?”
本來心裡就有點瘋狂的想法,不知道合不合適而已,但如今竟是按捺不住的動了心。
……
……
“哈哈哈哈……”
而如今的二鍋頭老兄,已是落在了枉死城之中,這裡沒有地面,只有“底”,遍地的紫太歲蒸騰起來,耀得人雙眼都是紫彤彤一片。
他心間狂喜,顧不上別的什麼,而是飛快便將紅葡萄酒小姐交由他帶進來的紫皮葫蘆,向了地上一指,滾滾紫氣,便如長鯨吸水一般涌進了葫蘆裡面。
至於上面那孟家主事人罵的是什麼,倒是一時沒在意,一是離得遠,二是有陰陽二景盤護着呢反正。
這天下間,哪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包括老白乾兄弟的命……
……當然,這有點誇張,老白乾兄弟還是重要的,但畢竟他有手有腳,能照顧自己不是?
……剛進這枉死城時的想法,早就拋到一邊了,眼下這紫太歲纔是最重要的。
這可是能幫轉生者上橋的好東西啊……
心裡狂喜的想着這件事,再看着那滾滾紫氣被吸進了紅皮葫蘆裡面,一直只覺心滿意足,幸福感油然而生:“發了這一筆橫財,不僅算是爲轉生者兄弟們謀了福,更重要的……”
“給了他們這些,以後也省得他們再腆着個大臉過來找我要胡家的!”
“……”
“……”
同時也在明州,紅葡萄酒小姐正緩緩捏着鼻樑,感嘆轉生者們膽子是有了,但上橋的畢竟太少,一身本事有限。
這一番大鬧對孟家的影響自然是大的,但也只是能分散孟家人的注意力,讓老白乾他們下面的事辦利索,恐怕無法真正的傷及孟家的根骨。
只可惜這也沒有辦法。
紫太歲或許是轉生者上橋的關鍵,但又哪裡是想拿就能拿到的?
也就在她嘆惜着時,忽然之間,身邊響起了咚的一聲響,她心裡一驚,轉頭看去,發現正是自己放在了旁邊木案上的葫蘆。
這青皮葫蘆本是好端端放着,孰料竟是莫名其妙,把這木案都壓得垮了,更重要的是,落到了地上,也將地面壓出了一個坑,甚至這坑越來越深。
“葫蘆怎麼會忽然變重了?”
她心裡正驚着,便忽然看到,沒封口的葫蘆裡面,有絲縷紫氣,蒸騰了起來。
“紫……紫太歲?”
“……”
她這一時,都驚住了,難以置信的站起了身來,神情愈發驚悚,激動了起來:“不會吧?”
“那傢伙真就這麼大方,連這等重要的東西,都捨得拿出來了?”
“……”
連她這等見事極多,處事周全的人都因爲這莫名其妙出現的東西給震着了,旁邊的燒刀子則更是呆呆的,難以置信的張大了嘴巴。
二人面面相覷,良久之後,紅葡萄酒小姐才忽地跳了起來,混跡江湖二十年,已少見這般緊張了,急着叫道:“快,給那些傢伙們遞信兒……”
“再賣力些,這一次,咱們能夠拿出來的報酬,是紫太歲……”
“不!”
“……”
她又忽然住了口,慢慢的,低聲開口:“是上橋的機會!”
燒刀子都帶着一臉懵的模樣去了,紅葡萄酒小姐則是怔怔坐了下來,一時心緒起伏,難以自持,忽然急着動手,扯出了一根根的紅線,飛快的編起了某種東西,都有些心急了。
而當燒刀子將信兒遞了出去,則更難想象這個消息在轉生者羣體裡面掀起的波瀾。
“臥槽,爲自家人辦事,還有賞的?”
“不是,不說了紫太歲這玩意兒只有十姓才能拿到?這是誰搞來的?”
“據說是二鍋頭老兄從陰府裡,借紅葡萄酒小姐的陰陽葫蘆遞出來的……”
“……那就合理了!”
“……”
“合理個毛啊……”
也有人驚滯之中,忽然大叫了起來:“那可是紫太歲,有了這東西,便不用藏了。”
“就咱們做的這點子事,哪能對得起這麼珍貴的玩意兒?”
“難不成,真得把那孟家大奶奶給綁了?”
“……”
“……”
胡麻與二鍋頭,如今倒沒有意識到這紫太歲的出現,一下子給上面那些本來就已經鬧到了興起的轉生者們,又打了一根強心針。
畢竟只是憑白的想的話,他們兩人也都覺得,轉生者嘛,上橋的太少,理論上講,便是膽子壯了要搞事,也只停留在添亂階段,怕是傷不到堂堂十姓的筋骨。
只是這會子他們兩個,也陷入了思維誤區,有時候,本事與搞事能力,並不成絕對正比。
“他在拿紫太歲?”
而那孟家大老爺,在意識到了這最關鍵問題的一霎,已是前所未有的憤怒。
一眼瞥見二鍋頭藉着陰陽二景盤相護,到了枉死城底去撈那些紫太歲,卻又在這憤怒之上,憑添了幾分羞侮之意:“竟是如此不將我放在眼裡,到了這會子,還惦記那玩意兒?”
“……你們胡家又不缺這個!”
“……”
如今他正處於前所未有的混亂與抉擇之中,那一隻只的報信小鬼從上面下來,可見上面的麻煩已經大到了自家娘子與兒孫都控制不了的地步。
而他便也面臨着究竟上去主持大局,還是留下來的拿住那邪祟的選擇,無數報信小鬼正急着等他做出決定,他卻知道沒有選擇。
走不了!
上面的事情鬧得太大,他也走不了,畢竟老祖宗還在這裡。
負靈便要有個負靈的態度,哪怕自己是十姓之中通陰孟的大老爺,也是負靈。
老祖宗在這裡,還在興頭上,自己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把老祖宗送走,也沒那麼大的膽子,甚至,就連自己在請來了老祖宗之後,還要出手捉拿那胡家的小狗,都已經是不守規矩了。
身爲負靈,這一身道行,都是爲老祖宗準備的。
若是自己分心,以致損了道行,背不住老祖宗,那便是自己大禍臨頭之時!
“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將下面那邪祟給我拿下,放跑了他,提頭來見!”
他憤怒之中,竟是大袖一揮,便將那些從繩子上爬了下來的小鬼們掃向了一邊,就連那一條一條的繩子,都因爲自己的的怒火,而飛快的倒捲了上去。
孟家祖宅的井沿上,一條條麻繩反彈上來,晃倒一圈家丁,看着那散亂一團的麻繩,旁邊準備好的小廝兒都不敢下去了。
“大老爺……大老爺發火了,不許上面的人下去打攪他……”
“……”
“世兄,你在想什麼?”
而在這當口,旁人還不覺什麼,倒是剛剛捱了上面下來的幾鞭子的張家三老爺,先就忍不住了,他甚至無法理解,這孟家大老爺怎麼一下子便將目光投向了枉死城裡面去?
“你……你不該先顧着那降神臺?快請你家老祖宗收回法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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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是有這麼大本事,還用你說?’
而聽着他的話孟家大老爺卻更是沒個好氣,心裡的想法比這張家三老爺想的複雜的多:
‘這禍事本是你張家招來的,如何承受因果的倒成了我孟家?’
‘況且現在看,這一切怕都是那胡家人挖的坑,還有什麼比抓住了他更重要?’
‘……’
如今他是陰魂之體,其實想讓這張家三老爺明白自己的心意,再簡單不過,只需要正視張家三老爺,心間一應所想,都不需要口傳,便能讓對方明白。
但他卻不會說,這時候已經心間疑慮大起,甚至都開始懷疑是不是張家與胡家有什麼貓膩,聯手來坑通陰孟家了。
至於那張家三老爺見了他理都不理自己的模樣,心裡的懷疑無疑更大:‘通陰孟家磕頭出身,果然難堪大任,不過是一介廢人,兩個小小邪祟,誰能相信孟家大老爺竟拿不下?’
‘難不成,難不成他孟家是在故意縱容,便是要有心害我張家?’
‘……’
‘……’
枉死城底部,二鍋頭一見孟家陰兵鬼將,全朝着自己來了,心裡同樣急得不行。
“不是,孟家人沒有大局觀的嗎?”
“你先對付那老綠茶啊,我只是下來撈點東西而已,向我使什麼勁啊?”
“真當我是好欺負的?”
“……”
可眼見得鬼兵鬼將,滾滾蕩蕩自頭頂之上壓了下來,便是有陰陽二景盤護着,他也不放心了。
狠狠一咬牙,便已腳踏罡步,虛空手書迎着那無窮無盡一般的鬼兵鬼將,驟然之間踏出了一個圓,而後狠狠一跺腳,只見得四下陰蒙裡,驟然有無數幡子沖天而起。
二鍋頭身在衆幡之間,猶如主宰,擡指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