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也是與孫老爺子一樣的套路吧?
胡麻心裡都忍不住要想了,免費的東西其實是最貴的,說着要傳我這法門,也確實傳了,但其實內裡暗藏禍端,只要我想學,就要拜入你們門中……
……不僅是拜入門中,難不成,還要跟你們造反?
只是心裡打了個轉,胡麻便已有了警惕,迎着這妙善仙姑那複雜的眼神,面上倒還是客客氣氣,緩緩揖了一禮,道:“謝仙姑擡愛。”
“只不過,咱是有師傅的,老陰山的週二爺便是,未得師傅允許,別人本事再大,咱也不能說拜就拜不是?況且,咱是誠心過來求法,也按着規矩,獻上了一半家產……”
“千真萬確,那真是咱的一半家產,仙姑若不信,自是可以去求證……”
“這法既是咱一半家產換來的,那因果上當然也是清了賬的,說是貨款兩清也不爲過,怎麼如何倒忽然又變了話?”
“……”
邊說着,邊誠懇的看向了這位仙姑,臉上帶着客氣的笑。
而他話雖然說的客氣,但質問推脫之意也已非常明顯,直說得這仙姑微微凝眉,一雙妙目,瞪了胡麻一眼,帶了氣道:“夾槍帶棒的說誰呢?”
“你這小管事,倒以爲我是在故意哄着你入門不成?呵呵,你好香麼?我門裡名師高徒,網羅天下各方人才,登階入府,各方高手,如過江之鯽,哪缺你這一個兩個?”
“……”
“哎?”
胡麻都怔了一下,好歹是個教主,怎麼說話跟小女孩似的?
但吵架最怕這種忽然拉低維度的,便也只能口吻略緩,低聲道:“仙姑息怒,咱只是一個紅燈會的小小管事,爲了學本事來的,得了教主恩賜,心裡是感激的。”
“但你看咱這一半家產,也給了,可見我有多誠心,若是還有其他問題,教主只管告訴我便是,天上地下,赴湯蹈火,有什麼需要的您只管說。”
“法不輕傳的道理我也懂,大不了,我把剩下的一半家產獻上也可以……”
“……”
“誰圖你這半數家產,才十兩銀子!”
那仙姑似乎也有些氣到了,冷哼一聲,手裡的拂塵一擺,斜眼看着胡麻,道:“我是真的爲了救伱性命,莫要不識好歹。”
“如今你已命在旦夕,倒還在這裡挑三撿四,不拜入我不食牛門裡,你真以爲你背得住此法?”
“……”
‘她不是想讓我入一錢教而是想讓我入不食牛?’
聽出了這話中的意思,胡麻倒是心裡微怔,但冷不丁的面臨這個選擇,卻也同樣心間疑慮,不食牛與轉生者關係親近,但也透着一股子邪氣,打個交道,試探一番可以,冒然加入就過分了。
另外,看她這模樣,眼底的焦急倒不似假的,這功法裡真有什麼大問題?但既有問題,卻不如實相告,還要脅迫自己加入不食牛,不一樣也是過分的事?
心裡也開始盤算起來,已是拿不準這個當口,是不是該直接翻臉,逼問她這功法裡面究竟有什麼問題了……
這教主的本事,自是不淺,但如今可是四下裡無人,而且兩人近在咫尺,自己是守歲人,拿她一個女流,還不是想搓圓搓圓,想捏扁捏扁?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各自心裡皆有疑慮胡麻只是默默想着,這位妙善仙姑,卻是來回踱步,似乎有些焦急,不時的轉頭看向胡麻一眼,氣他沒有迴應,又氣自己看不明白眼前的事情。
兩人急着趕了回來,本是心裡都有疑問要說,但莫名的心裡都不踏實,倒拖了起來。
良久良久,還不等他們心裡有個條理,卻又忽聽得外面亂了起來。
“教主,屬下有事稟告!”
有人匆匆到了前面的院子裡,大聲喊着。
這位妙善仙姑,臉上閃過了不太耐煩的神色,可終究還是輕輕一跺腳,打開了廳堂的門,走了出去,胡麻透過門隙,看到正是白扇子帶了兩位壇主站在外面。
“教主,這次的事情有些麻煩。”
他們在外面說道:“那妖屍進了鎮子一鬧,便足足死了三十七個人,十一個是我們的教衆,還有二十六個,是萬馬幫那邊的商賈,以及鎮子裡的百姓,如今,這滿鎮子的人都已經慌了。”
“我已命教衆都換上了符甲,手裡帶了傢伙,四下裡巡邏,但從剛纔交手的情況來看,那行子屍不像屍,鬼不像鬼,符甲軍也不一定製得住啊!”
“若是再被它冷不丁的衝進鎮子裡來,實在不知又要傷了多少人的性命,如今風聲傳開了,鎮子上也不知有多少人都在收拾着東西,想等到天亮之後,便立時逃走。”
“……”
“走?”
一錢教教主妙善仙姑,明顯有些惱火,低聲道:“我以過壽的名義召了他們來,只爲了三天之後的燈火福會,如今他們跑了,福會怎麼辦?”
“籌備了這麼久竟要開個天窗?”
“……” 白扇子苦笑道:“後果自是嚴重,可關鍵是,那行子實在詭異,咱們治不得它,也防不得它啊……”
“如今,連咱們請來的那幾位,都不言語了,明顯打起了退堂鼓……”
“……”
“我去看看!”
這位一教錢的教主,也只能氣的跺了下腳,轉身欲行,卻又忽地想到了什麼,讓白扇子等人先行一步,自己卻回身推門進來,向胡麻道:“小掌櫃,莫要囉嗦了。”
說着解開了釦子,脫下了外衫。
胡麻頓時被她嚇了一跳,後退了一步,暗自提防,便見她將旁邊搭着的道服披到了身上,一邊繫着釦子,一邊道:“我知你在打着鬼主意,眼珠子亂轉,但也不必這麼麻煩了。”
“我也是瞧你年輕,心腸好,才指點你一條明路你倒是疑神疑鬼了起來,呵,也都是各人命數罷了。”
“我不強求你拜師,但也給你一條生路,能不能抓得住,便看你自己了。”
“……”
說這話時,她也分明的皺起了眉頭,彷彿下了某種狠心一般,徑直走向了裡面的側廂,竟從裡面抱了一個黑色的箱子出來。
在裡面翻了半晌,卻是翻出了一道卷軸,直接便在這堂內掛了起來,向胡麻道:“我自有要事處理,你便在這裡細觀此畫,看出什麼門道,進了鬼洞子,拜了神臺,或還有一線生機。”
“若是看不出來,又不想看,那也去留隨意,只是那道法門,需要留在我一錢教,不可帶走。”
“……”
說着,立足深深看了胡麻一眼,竟不再多言,拿上了那把劍,直接出門,在外面甚至把門關上,落了鎖。
“?”
胡麻都滿心的好奇,她還在外面上鎖,這又是在防誰?
咱好歹也是守歲人,豈是你這把破鎖能鎖得住的?
只不過,聽她這話裡,仍是隱約威脅,但是神情模樣,卻又不像是假的,難不成這次發生的事情,真有什麼是與自己想的不同的?
想要問她什麼,她已出了二道門去,自己細細想着,不明就裡,轉頭看去,便見她掛上的那幅畫,卻只是一幅水墨畫,隱約看得,這畫裡是一人的背影,在拜一山。
……
……
“教主……”
而在胡麻心裡驚疑不定時,這位妙善仙姑出了門去,便見白扇子與兩位法王,就在那裡等着,見了她,便立時上前拜見,白扇子神色遲疑,向廳裡看了一眼。
低聲道:“那位……”
“便是連我也看不懂了……”
妙善仙姑擺了擺手,低低嘆了一聲,道:“他不該得了此法,更不該入了門,這一切都解釋不通啊……”
“那還不簡單?”
白扇子說着,手裡的扇子揮了揮,但妙善仙姑臉上,卻是閃過了一抹煩躁,搖頭道:“若他只是拿了此法,奪回來便可。”
“但他既入了門,就不一樣了。”
“師兄說過,這法不是給普通人學的,不論他是何來歷,是否有事情瞞着我們,接觸了此法,便已逃脫不掉其間的命數,命數輕的人,便是我們不理他,也就很快便被這法壓死了。”
“除非,他拜入我們不食牛,再請師兄們來給他想辦法纔可以。”
“但他既不答應,那就只有看他的造化了……”
“……”
這話聽得白扇子都一臉驚訝,這些規矩,卻是連他也不知道的,他是一錢教的人,卻不屬於不食牛,而且他也知道,不食牛極爲神秘,哪有這麼容易入的?
一時心裡極其的疑惑,頓了頓,才低聲道:“那這法門,卻又一直系在樹上,是爲了……”
“莫要打聽。”
妙善仙姑看了他一眼,冷漠叮囑,白扇子忙閉了嘴,可妙善仙姑心裡,卻也一下子更爲沉重了起來,師兄當年的囑咐,盡皆躍於眼前:
“此法,是給命定之人準備的啊,誰能修成此法,便是不食牛之主……”
“普通人又怎麼可能背得動?”
“那麼多師兄也都嘗試過,入門容易,甚至還有人一日千里,大漲本事,但無一不是很快便被這命數給壓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