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洛青陽下了馬車,葉青梧便感覺男子冷然的目光看着她,她心頭一跳,忙道:“我只是隨口一說,你該不會氣惱我了吧?”
洛熠宸撇過了頭,不理她。
葉青梧忙又拉了拉他的手臂,“洛熠宸,你真的氣我了?”
許久之後,男子才搖了搖頭,“不曾。”
“那你……”
“……”
他搖了搖頭,坐在那裡不曾再說話。葉青梧脣角微抿,現在才覺得說錯了話,那一女侍二夫的話是萬萬不該說的。
“我從未如此想過。”
“可你剛剛卻說了。”
“我……不是那種意思。”
洛熠宸點點頭,“我知道的,只是心裡有些吃味。”
難以想象,剛剛那時,想到葉青梧和洛青陽在一起的樣子,他心中驟然涌現出一股殺機,幾乎不能自持。
葉青梧握住他的手,“是我不好,不該說那話的。縱然如此說,可我也從未那樣想過。”
洛熠宸再次嗯了一聲,緩緩將她抱進懷中,抵着她瘦削的肩頭,換的半絲依賴。
馬兒向前走了片刻,卻聽前面一陣喧譁,葉青梧想掀開窗簾看看,便聽到方懷的聲音傳來,“姑娘,是二爺摔倒了。”
在外面,是不能再稱攝政王的。
外面一陣騷動,不過,多是在說些閒言碎語,葉青梧沒做理會,只又等了一會兒,葉青梧從作爲之下拿出兩顆雞蛋,掀開窗簾擲了出去,“擋路了,讓讓!”
話雖如此,那雞蛋卻極準的落在洛青陽的腳邊,衆人聽到她的聲音,竟紛紛拿起手中的東西,朝他擲了過去。
洛熠宸眉頭一緊,“你這是做什麼?”
葉青梧搖搖頭,“此事你不必管,端看我給他討個媳婦回來。”
洛熠宸嗤了一聲,不作理會。
且看着洛青陽縱然武藝高強,在眼睛被“費”的情況下,只躲了幾下,身上便被砸了髒東西,青菜、雞蛋等等,有的粘在他的衣袍上,倍爲難堪。
這裡是市集,不過,來這裡的人魚龍混雜,有大官家的小姐夫人,也有普通百姓家的婦人,原本熱絡的地方,此時卻只針對一個人。
馬車緩緩跟在後面,前行了許久之後,纔有一女子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公子,沒事吧?他們爲何要這般對你?”
前方洛青陽也不知爲何會這樣,只得搖了搖頭,姑娘還以爲他不會說話,便扶了他說道:“這可如何是好?眉兒你且前去問問,這公子如何開罪他們了。”
“小姐……”眉兒顯然是不想去的。
洛青陽也搖了搖頭,“姑娘,多謝姑娘今日所言,不過,我還……”
“不管你有何事,都該將這衣袍換了吧?我看你該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你的隨從呢?你的眼睛爲何蒙着紗布,可是有傷在身?”
他再次搖頭,有些無奈。
這下,女子直接將他當成了不會說話的啞巴,有些焦急道:“眉兒,他不會說話,身邊也沒有隨從,這些人都還在欺辱他,我們不能就此不管。”
“小姐,偏是你好心,這裡有許多人,爲何不見他們說句話。”
“眉兒,”女子沉下秀臉,“我不管他人如何,今日,這人我是如何都要幫的,你不必勸阻,若你不想做事,便回府歇着吧。”
涼涼的語調與先前的柔婉不同,眉兒急的紅了眼,“小姐這是說的那般話,您身邊除了奴婢也沒有他人了,若我不在您身邊……”
“無事,你且去做事,我們在前方酒樓等你。”
眉兒走了,女子便扶着洛青陽朝前去,身邊多了個秀麗的姑娘,那些先前拿着雞蛋等東西朝洛青陽身上投擲的人也不敢再鬧,卻不曾發覺跟在後面的馬車不知何時不見了。
“你要去哪裡?”下車時,洛熠宸拉住她。
葉青梧笑了笑,問道:“若我告訴你,此生你身邊女子只有我一人,你可願意與我一起?”
洛熠宸也笑了笑,“此話不是在之前便已經講過了?”
顯然,他思慮已久,早就做了決定。
“不會後悔?”
“今生後悔事便是不曾與你日日相伴,望今後斷不會再出現那樣的日子。”
他拍了拍她的手,兩人相視而笑,葉青梧頭也不回的下了馬車說道:“且讓我去瞧瞧那姑娘,擇日好下旨。”
“你……”
洛熠宸來不及阻止,葉青梧便入了酒樓,私心裡,葉青梧不希望這女子是世家女,洛青陽不需要任何世家女來標榜他的身份,這樣的身份只能拖累了他,讓他識不清自我。
葉青梧推開包廂的門時,洛青陽已由酒樓的小二服侍着換了一身新衣,雖不過分華麗,卻與他先前的衣袍無二。
葉青梧說道:“聽聞我家二弟在此,故而匆匆趕來,今日多謝姑娘出手相救,若非如此,怕二弟又要受傷了。”
葉青梧站到洛青陽身前,朝着那位年輕女子微微一禮,女子不敢受禮,連忙還了一禮,見葉青梧一身婦人打扮,便道:“夫人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
“二弟眼疾發作,口不能言,時常遭人白眼,今日若非是姑娘,我們不知何時才能找到他,不知姑娘高姓大名,他日我們好登門拜謝。”
“我們是京城江府,我家小姐是江府大小姐!”女子未來得及阻攔,便被丫鬟眉兒說出了他們的底細。
葉青梧微微頷首,“原來是江小姐,今日多謝你了,改日定當到府上拜謝姑娘,不過今日急着帶二弟看大夫,便不陪小姐喝茶了。”
江小姐亦沒有挽留,葉青梧扶着洛青陽出來,方懷已經等在門外,葉青梧的手指變換了一下,方懷暗自點頭,葉青梧帶着洛青陽拐了個彎,一輛馬車等在那裡。
上了車,洛青陽摘掉絲帶,洛熠宸問道:“這便可以了?”
葉青梧只是看着洛青陽,“如何?這種滋味可有過感知?”
洛青陽搖了搖頭,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三人一行回了宮,葉青梧交代道:“這幾日你便住在宮中,不得離宮。”
洛青陽哭笑不得,“都說了此事聽你吩咐,我難道還會違抗你嗎?”
“我要的不是你的違抗與否,青陽,我是想你心甘情願。”她按了按眉心,似乎頗爲疲憊,“你不懂。”
“……”他果然有些不解,葉青梧笑了一下,說道:“莫說洛熠宸在,就算他不在,今日我在你面前寬衣解帶,你也不敢多看我一眼的吧?”
洛青陽一怔,葉青梧卻無意多說,牽了洛熠宸的手離去了。
直到回到清泉宮中,洛熠宸問:“你那句話是何意?”
“你是男子你不清楚?”
“不是,只是……你如何得知?”
葉青梧擡手在他身上戳了戳,只是那手指隨着動作越發向下,直到在他小腹上點了點才道:“不過慾望二字而已。”
洛熠宸不想去深想,結髮之妻與一母同胞,他不想有任何糾纏。
葉青梧卻不避諱的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只是,有情便有慾望,洛熠宸,涼心公主曾在你身邊多年,我以爲她定然是你的女人,可並非如此,事實上,你也並不多愛她,只是,她的存在讓你無法忽視。夫妻之間,情到濃時,如何能剋制?青陽對我無情,只是他以爲有情罷了。他不會對我做那種事,單單想一想,便令他覺得羞恥,無從立足。”
“我對你有情。”男子笑了笑,攬住她的纖腰吻了吻她的脣角,葉青梧又道:“或許多年前他是喜歡我的,那驚鴻一瞥的身影入了他的心,從此心心念念,其實,他早已淡忘了那種感覺,只是記住了我這個人罷了。”rmk1
下午,方懷回來帶回了江小姐的消息,的確是江府大小姐,名曰江嬌,閨名婉婉,是個溫柔似水的女子,時年十八,無有婚配,不曾擇偶。
葉青梧當機立斷下了懿旨,當夜便由太子身邊的大太監張寶端傳了過去,江府闔府震驚,新皇登基,攝政王大婚,康源大國雙喜臨門,皆在年前,內務府一時忙的腳不沾地。
洛青陽未曾想到葉青梧動作如此之快,他還沒來得及動手腳,婚事便訂了下來,舉朝上下,無不震驚,同時又恭賀江府。
江府乃是翰林院學士江南的府上,一朝成了攝政王的泰山嶽父大人,江學士幾天都是蒙的。
忙歸忙,內務府卻在下詔書的三日後全部送到江府,讓洛青陽連反悔都沒了機會。
臘月初,南硯登基,問天,祭祖,整整忙碌了一天,夜晚來臨時,南硯悄悄來到清泉宮行大禮參拜,葉青梧和洛熠宸如今更像一對尋常夫妻,拉了兒女的手一起用膳。
三日後,攝政王大婚。
自相識至今,不過月餘,也只見了一面,洛青陽騎着高頭大馬,身帶紅花,朝江府而去。
因洛青陽父母皆亡,洛熠宸也已然“不在”,又有長嫂如母一說,便由葉青梧做了這高堂之位,由二人蔘拜,事後新人送入洞房,葉青梧自宣王府出。
葉青梧登上一駕奢華的馬車,裡面已經坐了以爲男子,玄衣金冠,握住她的手將人擁入懷中。
“終於了了我一樁心事。”葉青梧靠在他懷中淡淡的說,“不過,江小姐定會是令人羨慕的。”
“你也是。”
“嗯?”
“如今,我且給不起你問鼎天下的豪言,不過,人生冏途,有一條是你我的歸途,江山萬里,紅妝鋪就,青兒,自此我爲你引路。”
葉青梧怔然,“爲何如此……”
她望着他,男子眼中晶亮,“皇后在上,我唯有俯首稱臣。”
他面含微笑,如玉的面龐帶着一絲解脫,懷擁佳人,日日都是他的歸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