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的妃嬪們坐在凝素宮的正廳,有些惴惴不安,沈清伊從來沒有遲到過,今兒個是怎麼了?偏偏又沒有人敢問出口來。
身在高位的端靜皇貴妃和敬慧夫人,破天荒的沒有出聲,而是湊在一起,唸叨着花樣子,一會兒說富貴呈祥,一會兒說花開富貴,一會兒又說不如山水寫意,這些後宮嬪妃們,東聽一耳朵,西聽一耳朵,也不知道二人到底是在念叨着什麼東西,便是一向張揚的唐修容,今兒個也不吭聲了,聽聞四皇子似是病重了,唐修容身爲四皇子的生母,卻不能去紫璃宮探望,心裡百爪撓心一般,聽不進去旁的事情,也是有的,只可惜了這些小主們,硬生生的坐着,就連茶水都續了三次了,這麼一大早起的,到是喝了個水飽。
沈清伊好容易入了內殿,衆人膽戰心驚的請了安,誰也不知道,沈清伊這是不是爲着她們去瑰麗閣的事情,再懲罰她們,一時之間都有些訕訕。
沈清伊卻是神清氣爽的樣子,似是將瑰麗閣的事情全部都忘記了,倒是讓六宮妃嬪心裡有些拿不定主意,聽聞玲瓏公主的八字測算出來了,居然是助龍飛天的命數,這樣的命數,她們如何還敢讓家族的人迎娶,一個不小心,就要被滿門抄斬了!可照着這批文看來,玲瓏公主入宮是勢在必行的了,皇后沒理由還這麼高興纔對……
六宮妃嬪都覺得頭疼的緊,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與玲瓏公主相處,走的近了吧,怕惹惱了皇后,走的遠了,又怕哪一日玲瓏公主上位,給她們小鞋穿……
沈清伊卻沒有理會六宮妃嬪的惴惴不安,只笑語盈盈道:“本宮一心琢磨着花樣子,倒是耽擱了請安的時辰,讓各位妹妹們久候了!”
“皇后娘娘說的哪裡話,嬪妾們等候娘娘原是應該的!”沈清伊一張口,自然有人上前捧場。
唐傲雪不屑的撇了撇脣角,因着四皇子的事情,她到底不敢跟沈清伊硬碰硬,說起來,她比沈清伊還要大兩歲,居然被沈清伊稱爲妹妹!唐傲雪不覺厭惡起鎮國公夫人來,若是鎮國公夫人在姐姐死後,能立刻將她的婚事退了,直接讓她入宮,那哪裡還有沈清伊什麼事?卻沒有細想一想,便是端靜皇貴妃米雨柔,太后的侄女,也不過是以正二品妃位入宮,她們鎮國公府已經出了一個皇后,難道還能再出一個不成!
衆妃嬪自是無人搭理唐傲雪的高傲脾氣,見沈清伊興致極高,便笑得諂媚道:“不知皇后娘娘想要做什麼?是想要添置衣衫還是什麼旁的,嬪妾在繡藝上,倒是有幾分見地,娘娘若是不嫌棄,嬪妾可以給娘娘打個下手!”
這個妃嬪的話音一落,端靜皇貴妃和敬慧夫人便眼中含着笑意,一副瞧好戲的模樣,盯着沈清伊。
沈清伊笑得直爽,指着端靜皇貴妃和敬慧夫人便道:“你們倆個倒是看戲不怕臺高!罷了罷了,本宮是個藏不住事兒的,既是拉了端靜皇貴妃和敬慧夫人過來,便乾脆連帶着你們一起好了。”
衆人都有些奇怪,不知道沈清伊,端靜皇貴妃和敬慧夫人是在做什麼,於是將目光全都移向了沈清伊。
沈清伊從雨霽手中接過半幅百鳥朝鳳的繡品,笑着道:“朝廷裡要開放武舉,這些日子皇上忙得腳不沾地的,本宮閒來無事,便跟皇上央了個差事,這次選中的頭三甲,是有一人要去駐守月涼的,月涼雖然已被大理化爲領土,但到底荒涼些,爲了避免被派去的人思鄉情切,本宮便沒臉沒皮的說,要給駐守的人繡一副屏風帶過去,偏巧皇上嘲笑本宮的繡藝,本宮不服氣,便拉拽了端靜皇貴妃和敬慧夫人一起,與皇上約定,將來誰的繡屏被駐守的人選中,皇上便要在誰的宮中逗留三日!”
衆妃嬪聞聽此言,眼睛都成了星星狀,露出期盼的光芒,若是皇上能當真信守諾言,她們的繡屏若是被那駐守之人選中,是不是皇上也會留在她們宮裡……
沈清伊瞧了瞧自己手上的繡品,笑着道:“罷了,反正本宮這手藝是拿不出手了,本宮卻不想讓端靜皇貴妃和敬慧夫人得意,既是有這好處,咱們闔宮上下都要不偏不倚了,這樣好了,你們個個都拿出一副繡屏來,不拘是圍屏,炕屏,插屏,掛屏,咱們啊,都各憑本事,都說各花入各眼,誰也不知道這中舉的是何人,即便前三甲出來,也不一定是狀元纔會去月涼駐守,這不確定的事兒可多着呢,咱們皇上便是這次的彩頭,能不能讓皇上去你們宮裡,可就各憑本事了。”
六宮妃嬪都各懷心思,心裡存着期盼,卻不敢在沈清伊麪前表現出來,若是由李天佑做裁判,那她們便是做也不必做了,不管皇后娘娘做成什麼模樣,就是將針線牽扯的跟蜘蛛爬一樣,皇上也定然覺得皇后娘娘做的好,誰讓情人眼裡出西施,愛屋及烏呢,可如今這評判的人,還不知道是何人,大家都有機會啊,那可是讓皇上在自己的宮中留三日啊,這麼好的機會可是從來沒有的。
瞧着六宮妃嬪躍躍欲試的模樣,沈清伊似漫不經心般掃了唐傲雪一眼,雖然唐傲雪神情倨傲,但沈清伊很明顯的發覺她有些坐不住了,沈清伊冷笑着抿了口茶,將那抹不屑,淹沒在了茶水裡,用李天佑來做誘餌,果然是會讓所有人上鉤的……
沈清伊平息了自己的情緒,又有些嗔怪道:“本宮可是給你們從皇上那尋了機會,你們能否把握住,就瞧你們的了,日後可別在背地裡唸叨本宮,說本宮霸着皇上不肯放,便是本宮勸着皇上雨露均沾,你們也要爭氣纔是!”
端靜皇貴妃米雨柔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麼,敬慧夫人最是瞭解沈清伊的性子了,若是皇上敢去旁人宮裡連宿三日,怕是李天佑得有半個月進不了凝素宮的大門了,爲了讓唐傲雪和玲瓏公主上鉤,沈清伊這次可是下了本錢了,只是不知道沈清伊怎麼就能肯定,將來選中去月涼駐守的人,一定會選了沈清伊的繡屏?
後宮的請安禮,頭一次在熙熙攘攘中結束,宮裡難得熱鬧了起來,只不過都是在各自宮裡熱鬧,巷道里除了當值的宮人,再也瞧不見妃嬪們串門了,哪個宮裡的小主們,都一門心思的繡着屏風,都快趕上要出嫁的姑娘,繡嫁妝了!
昭陽宮內唐傲雪不屑的掃過宮女們捧着的花樣子,越發覺得,一個賽一個的俗氣,最後自己一錘定音道:“罷了,你們這些個花樣子,沒有一個讓本修容瞧上眼的,本修容還是繡了梅花的好,梅花秉性高潔,孤芳自賞,那被選中之人是要孤身一人去駐守月涼的,看到寒梅傲雪圖,一定會從心中產生共鳴,定然會選了本修容的插屏的。”
唐傲雪自得一笑,卻在選擇絲線的時候,摒棄了一貫的大紅之色,另擇了色彩出挑的炫紫色陪着灰色的枝丫,極度豔麗。
瑰麗閣那邊也熱鬧的緊,如今瑰麗閣伺候的一等宮女乃是姜嬤嬤親自指了過去的,自然知道誰纔是她的主子,也不會跟着玲瓏公主胡鬧,只是微笑着看着玲瓏公主做事,然後一字不差的回到姜嬤嬤那裡去,當然這並不妨礙那些眼皮子淺的二等宮女討好玲瓏,玲瓏八字的事情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跟着一個公主嫁入普通的高門大戶,還是跟着公主留在宮裡,她們自然有的選擇。
是以,在玲瓏公主面前出謀劃策的小宮女居然有三四個,時不時的挑了各種各樣的花樣子,玲瓏在月涼日久,繡藝上自是比不得大理女子,好在定宜長公主也教導過她兩年,繡藝算不得出衆,但好歹還是拿得出手的,玲瓏只要想到李天佑會在自己身邊留三日,心裡就忍不住雀躍,彷彿有隻小鳥兒在自己心尖上跳動一般,怎麼也安靜不下來。
因着自己繡藝普通,玲瓏便想要在花樣上得了頭彩,想着月涼的模樣,玲瓏最後決定做一幅最簡單的大漠孤煙直的掛屏,應景且豪情萬丈!記得自己的太子哥哥,原就最中意這幅圖的。
李天佑當夜便知曉了沈清伊在請安禮上的事情,不由得碰觸着沈清伊的癢癢肉道:“你當真是胡鬧,難道誰贏了,你當真讓朕去她宮裡宿上三日不成?”
沈清伊將身子團成團兒,生怕李天佑再撓她,立刻求饒道:“臣妾說的是去那贏的人宮裡逗留三日,至於怎麼逗留,還不是皇上說了算,再者說了,不過就是個屏風罷了,到時候是要在乾坤宮挑選的,關着大門,宮裡又沒有旁人,那人最後選了哪幅,還不是皇上說了算嗎?只看皇上肯不肯了?”
“你這是讓朕說謊呢?”李天佑拿沈清伊沒法子,但有覺得她此刻的模樣嬌俏的緊,忍不住便將她摟在懷裡,動手動腳了一番。
沈清伊話沒有說完,自然不能讓李天佑得了便宜,直問道:“皇上到底是應不應啊!”
“你說呢?朕什麼時候不應你的話了……”凝素宮裡一室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