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沈容華實在是太過份了。敏嬪的胎才四個月,她竟然捨得下手?”雨蓮初入宮廷,在她看來,人可以對成人下手,即便這個成人只是犯了一點點小錯,雨蓮都可以毫不眨眼的將那人一劍封喉,但她不能接受對孩童下手,斬草除根這種話是雨蓮最憤恨的,丁大點的孩子懂什麼,更別提還未成形的胎兒了。
“沒有什麼是她捨不得下手的。雨梅的事便是個先例。”這對沈清婉來說算什麼,她還未入宮的時候便已經同她母親一起害得沈清伊小產了,在沈清婉的眼中怕是隻有這看似尊貴的皇后之位吧。至於錢天海那個變態,白日裡就各種討好雨梅,京城裡的名貴珠寶首飾,各色綢緞布匹,各味價值不菲的香料等等,日日變着花樣送,各宮的宮女看了都是豔羨,只有雨梅知道夜裡的錢天海是有多麼的變態。
“娘娘,咱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沈容華和錢天海興風作浪嗎?”雨蓮愛恨分明,恨不得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一刀解決了二人。
沈清伊未置一言,錢天海現在還不能殺,小安子還需要時間歷練,至於沈清婉嘛,沈清伊的眼睛微眯,輕聲問道“你說沈容華因爲出手大方,應承了她們許多銀子,這才收買了她們?”
“恩,沈容華對一般的宮人就應承銀子,稍有姿色的便說會在聖上面前提拔她們。若論起出手大方,娘娘您已經算是不拘小節的了,那沈容華一開口就是十錠金子,由不得那些宮人不受她驅使。”雨蓮點點頭道。這貴人就是有銀子,十錠金子可以供幾戶人家一輩子吃穿不愁了。
“她哪裡來的那麼多銀子呢?”沈清伊脣角上揚如一彎新月,似是自言自語般道。
行至乾坤宮,李天佑還在御案前忙碌着。十餘隻手腕粗細的龍燭燃的熱烈,李天佑正看着一份奏摺,御筆輕擡,上面的硃紅色分外鮮豔,燭光下的他赤金寶冠束髮,眉頭皺成小山狀,雙脣緊抿着,似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這麼晚了,皇上還在批奏章嗎?”沈清伊輕聲問道。作爲皇帝,李天佑確實是勤政愛民的。批奏章到深夜是常有的事情。
“清伊”李天佑擡手見來人是沈清伊,迅速的將手中的奏摺折起,壓在一旁,隨後笑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休息?”
沈清伊裝作未看到李天佑的小動作,款款行至其身旁,指尖輕觸其雙眉,擔憂道“皇上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李天佑心虛的翻了翻案上的奏摺,頓了頓,言道“是有些小事,太后壽誕,內務府報了賬本上來,如今國庫空虛,朝臣們都上表要加重賦稅。”
沈清伊柳眉輕蹙,“臣妾記得皇上似乎曾下過永不加賦的旨意?”
“正是!這也是朕猶豫的地方。但是如今國庫空虛,在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李天佑捏了捏眉間,愁苦道。
李天佑曾下過永不加賦的旨意,朝臣們卻上表要加重賦稅,竟如此枉顧聖意?沈清伊看向愁眉不展的李天佑,這些大臣們竟這樣不將李天佑放在眼裡嗎?他八歲登基,如今已經十八歲了,還這樣受朝臣掣肘嗎?
李天佑見沈清伊半晌沒有說話,忙道“朕忘記了,你不喜歡聽這些的,你是不是累了,不然你先去歇息,朕今日實在抽不得空兒,明日再去陪你好不好?”李天佑的眼中帶着懇求,他怕清伊生氣,一生氣便要十天半月不理睬他。
沈清伊有些汗顏,曾經的自己是多麼的不懂事,只記得李天佑是她的夫君,卻不記得他還是皇帝,掌管天下的皇帝。
沈清伊的語氣軟了下來,輕輕的倚在李天佑身邊,柔聲道“清伊不覺得厭煩,只要是佑郎所言,清伊都願意聽。”
李天佑正是疲累的時候,朝臣們不顧他原本的旨意,要他朝令夕改,四大國公府仗着曾經的功績愈發不受控制,他想做一個有政績,名垂千古的皇帝,而朝臣們自他八歲起輔佐,卻只是希望他做個聽話的乖寶寶。
沈清伊雙手環繞着李天佑的脖子,溫言細語道“其實也不是別無他法的。”
李天佑摟了清伊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那麼多大臣都沒辦法解決,沈清伊一個女子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只不過清伊是在爲自己着想,他不能潑她的冷水,便淡淡道“哦?你說說看。”
沈清伊略思量了半刻,嬌笑道“這第一當然是節儉了,這第二嘛,我是空手入宮的,這一年多,佑郎也賞了不少物拾給我,那些古董字畫自是不能動的,但是金銀也不少,臣妾全部捐出來也算是一小筆收入呢。”
李天佑覺得好笑,沈清伊作爲一個女子,也只能做成這樣了,只是這實在是杯水車薪。
沈清伊見李天佑搖頭苦笑,嘟着嘴道“佑郎嫌棄臣妾的東西不成?”
“不是嫌棄,只是你堂堂一國之後,把金銀全部捐出來,回頭拿什麼賞賜下人,你可莫要到時候賞不出銀子,來找朕哭鼻子。”李天佑愛憐的捏了捏沈清伊粉嫩的俏臉。
沈清伊偏頭躲過,俏臉微紅,猶如施了一層淡淡的脂粉,佯怒道“臣妾可沒有那麼小氣,賞不出金銀,還有物拾不是,再者說,誰說臣妾沒銀子的,佑郎以爲臣妾先前打發陳公公,蘇嬤嬤出宮是爲着什麼,就是給臣妾去賺銀子的。”
素齋開業不過兩個月,由於只賣高價布匹衣料,裁製衣衫絕不重樣,頗受京城貴族的歡迎,人們皆以身着素齋衣衫爲榮,一些有錢的土財主也以身着素齋的衣衫擡高身份,可以說是日進斗金,銀子多得沈清伊都想再開一家珠寶首飾店面了。
李天佑自是早就收到暗衛回報,皇后在外開了一家店鋪,只是清伊未跟他提,他也不好詢問,此刻清伊玩鬧般說了出來,倒叫李天佑有些羞愧,暗覺自己有些多疑了。清伊怎麼會揹着他做什麼呢。
“好了,朕不缺你那一星半點兒的銀子,你還是留着賞人吧,堂堂皇后不能太過寒酸了不是。”李天佑寵愛的揉了揉沈清伊的頭髮。
“佑郎以爲臣妾就這麼傻,只會動用自己的銀子不成?”沈清伊瞥了李天佑一眼,嗔道“臣妾所爲不過是個引子罷了,臣妾入宮之時是沒有帶半分銀子的,但不代表其他的妃嬪沒有,莫說別人,就是沈容華入宮的銀子都少不了,雨蓮那丫頭昨兒個跟臣妾抱怨,說臣妾的二妹妹賞賜敏嬪身邊的宮女,一出手就是十錠金子,顯見她入宮的時候,爹爹給她帶了不少銀子,既是如此,她出一些也無礙的。最最重要的是。。”
沈清伊頓了頓,讓李天佑有半刻深思的時間,十錠金子不是小數,這話語裡含義多了去了。第一,奉國公對沈清婉寄予厚望,給她不少通路的銀子;第二,沈清婉收買自己身邊的宮女也就算了,好端端的爲什麼要給敏嬪的宮女十錠金子;第三,沈清婉的銀子是奉國公給的,出手如此大方,奉國公的銀子又是哪裡來的,朝臣們竟然比自己這個當皇帝的還要富有?李天佑又想起風監正府裡的千兩黃金了。。
沈清伊見李天佑的手攥的越來越緊,微微勾起了脣角,繼續嬌聲道“最最重要的是爹爹將我嫁入宮中,就是淨身出戶,嫁二妹妹就是十里紅妝,憑什麼?臣妾得趁着十月初一祭祖節回奉國公府一趟,拜祭拜祭我孃親,然後當着我孃親的牌位,好好問問爹爹。然後趁機讓爹爹捐出一大筆銀子來,爹爹若是不捐,臣妾就讓舅舅們登門造訪,給臣妾評評理。”
沈清伊的生母羅氏乃忠勇侯府的嫡長女,忠勇侯府唯一的一個女兒,雖然不在了,但忠勇侯府也容不得奉國公府欺負沈清伊這個乖巧的侄女。
李天佑眉頭舒展開來,沈清伊所爲不過是女兒家的爭寵,不過卻可以解他的燃眉之急。奉國公府出了銀子,再由太后出面,輔國公府和揚國公府都會出銀子,至於鎮國公府,難道要雪貴嬪?可是雪貴嬪方纔入宮不久,不知道會不會跟自己一心?
更鼓作響,子時已過,沈清伊斂了面上的玩笑神色,髮髻上的百蝶穿花流蘇步搖微微晃動着,在空寂的大殿上簌簌作響,“臣妾所來還有一事,敏嬪的孩子沒了。”
“怎麼會?”李天佑眉頭緊皺,自他大婚後,先皇后難產致死,沈清伊小產,敏嬪的孩子多少人看顧着,竟然又沒了?
沈清伊輕輕的嘆了口氣,“出事的時候,雪貴嬪在雨華閣,面前還有敏嬪用了幾口的銀耳蓮子羹。”
李天佑板着臉,看着沈清伊。他再不瞭解後·宮爭鬥之事,也知曉唐傲雪那麼孤傲自賞的人不會那麼愚笨,做這樣的事情,必是有人陷害。
沈清伊知其心中所想,盯着李天佑嘆道“人贓並獲。即便是看在鎮國公府的份上,不剝奪其封號品級,禁足也是少不了的。”
李天佑對雪貴嬪不過爾爾,無意追究是誰陷害了她,只是想着自己有了讓鎮國公出銀子的理由。有四大世家牽頭,國庫定然不會空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