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璐,如今這大殿之上沒有旁人,你將害你失貞之人說出來,本宮替你做主,沒道理讓你一個人扛着,他卻逍遙法外!”沈清伊將伺候的宮人都打發了,只留了雨蓮與雨荷二人在殿內伺候。
“請皇后娘娘看在奴婢伺候太后娘娘與雪妃娘娘盡心盡力的份兒上,給奴婢一個痛快吧!”雲璐跪地叩首道。
唐傲雪嫌惡的瞪了雲璐一眼,道:“皇后娘娘,妃妾與您說過了,她袒護着那個人,怎麼都不肯說,既然她願意替那人赴死,您成全她便是了!”
莫說雲璐的不貞,只說她是端靜皇貴妃的人,唐傲雪就不會留她。
沈清伊靜靜的品了一口茶,安然道:“雪妃不必心急,此事沒那麼簡單。雲璐私通,乃是穢亂宮廷,她必須得說出那個人來,這樣的侍衛留在宮中,乃是隱患,若是日後還有其他宮女乃至妃嬪,受其蠱惑,咱們後宮可就不安穩了。”
沈清伊話說的那麼嚴重,唐傲雪想要辯白也辯白不得,論起宮中的宮規,她實在說不過掌管六宮事務的沈清伊與端靜皇貴妃。只不過無論如何,在宮中與人私通的雲璐,定然難逃一死,唐傲雪也懶怠與沈清伊爭辯,只道:“但憑皇后娘娘做主!”
沈清伊安定了唐傲雪,扭身瞧了瞧跪地的雲璐,她身上的血跡有些沾染在昭陽宮淡青色的絨毯上,像一朵朵雪中綻放的寒梅一般。用刑用到這個地步,雲璐也沒有說出那人嗎?
沈清伊盯了雲璐半晌,挑眉道:“你既然記得你曾在太后跟前服侍過,就該知道你的這種行徑有多丟慈惠宮的臉面,太后是瞧着你謹慎妥帖,纔將你賜給雪妃,讓你好好的伺候主子,也算是全了太后愛護小輩兒的心思,你可倒好,竟然做下這等事情,你讓慈惠宮的臉面往哪裡放,讓太后的臉面往哪裡放?
今兒個你死咬着不肯透露那人名姓,以爲自己是多麼情深一片嗎?你只記得你待他的情意,就不管太后提拔你的恩情,也不管雪妃倚重你的信任了?你這個模樣讓雪妃多寒心!”
雲璐聽沈清伊這般說,抿了抿乾裂的脣角,連着叩了三個頭,堅定道:“奴婢自知對不起太后娘娘的知遇之恩,對不住雪妃娘娘的提拔,奴婢罪該萬死!”
沈清伊不動聲色的抿了口茶,雨蓮見狀,連忙勸道:“雲璐姑娘,你向來是個腦袋瓜子好使的,今兒個這是怎麼了,你要被施行蒸刑一事,已經傳得六宮皆知,那個賤男人若是心中有你,一早便過來,與你同生共死了,可你瞧瞧如今。”
雨蓮上下打量了雲璐一番,原本的淡紫色宮裝,早已被鮮血浸染成斑駁的黑色,到處都是被鞭打的痕跡,一些地方露出月白色的裡衣,像是乾巴巴的苦笑,露出微黃的牙齒。
雨蓮有些心疼道:“雲璐姑娘你這是何苦呢?只瞧你這一身的傷,他若是個男人,一早就過來救你了,可如今連半個人影兒都沒有,可見他對你是虛情假意,你又何必爲了這樣一個懦弱的男子,賠上自己的性命呢!”
雨荷也勸道:“雨蓮說的極是,皇后娘娘特意從凝素宮趕過來,查問這件事情,也是想要給你一條生路,私通之罪固然嚴重,但這事兒也不是你一人犯下的,沒道理你受極刑,他卻逍遙自在吧!”
“就是,就是,雲璐姑娘,若是你這個時候袒護着他,不將他的名姓說出來,一旦你被處以極刑,他就會覺得這樣的事情牽連不到他的頭上,他必然會去再尋旁的宮女,到時候受害的可就不僅僅是你一個人了!”雨蓮有些誇張道。
“怎麼?雲璐你還是不肯說嗎?”沈清伊心中也有些氣惱,自己好心相救,雲璐卻不領情。
雲璐只是咬着牙再叩首,不肯再多言一句。
沈清伊水眸微眨,冷聲道:“既是你一心要做一個癡情女子,本宮便成全你!”
唐傲雪不屑的掃了一眼沈清伊,裝作多麼賢德善良的走這一遭,最終不還是這麼個結果!沈清伊不過就是佔着自己有副好皮相,自古以來,娶妻娶賢,納妾才取色,沈清伊這種只知騎馬射箭的粗鄙之人,哪裡有資格坐在皇后的位子上。
沈清伊見雲璐面上現出一絲釋然,想了想道:“來人,將雲璐綁了,六宮門前各跪一日,六日後再押往慎刑司!”
雲璐大驚,忙苦苦哀求道:“請皇后娘娘給奴婢一個痛快吧!”
唐傲雪沒想到沈清伊比她還狠,在六宮門前各跪一日,就如今這天氣,人身子定然是受不住的,再說這宮人們的指指點點就夠她受的,雲璐再不濟也是伺候過太后,在她昭陽宮做一等宮女的,這心裡的落差怕就是她不能承受的。
雨蓮也有些心焦,想要上前替雲璐說幾句話,給她個痛快也就是了。卻被雨荷在底下拽住了手,雨荷悄聲道:“娘娘自有別的打算,你放心就是了,娘娘若是想要雲璐的性命,何必讓她在六宮門口跪上這一遭。”
雨蓮想想也對,依着沈清伊那乾脆利落的性子,若真是瞧不上雲璐,早就立時杖斃了,不會那麼麻煩的拖上六日之久。
可誰知雲璐還沒有被人帶走,便有宮人通報,誠王爺前來拜見。
沈清伊不解的看了唐傲雪一眼,這顧依然何時與唐傲雪有了牽連,竟然來了昭陽宮。唐傲雪也有些不明所以,她與顧依然可從未有過交集,她自視清高,身爲鎮國公府嫡女,先皇后的親妹妹,怎麼會與這太后的義子打交道,說的直白些,不過是個庶子罷了。
“請吧!”不論怎樣,也不能把誠王爺攔在宮門外頭不見。唐傲雪瞧了瞧沈清伊道。
“臣弟給皇后娘娘請安,給雪妃娘娘請安。”顧依然溫和有禮道。
顧依然擡首瞧了沈清伊一眼,自己有一個多月沒有見過她了吧,“沒想到皇后娘娘在此,娘娘似乎清減了許多。”
即便顧依然所言是出於基本的客套禮數,旁人聽不出什麼,沈清伊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的回道:“夏日裡貪涼傷了胃氣,冬日裡要慢慢調養着。”
沈清伊說完將頭扭向唐傲雪道:“既是雪妃有客,本宮便不再久留,雲璐一事,暫且先這樣,待到她肯說出那男子是誰,再做論斷!”
唐傲雪點頭應是。顧依然卻微微咳了兩聲兒,輕輕嘆口氣道:“皇后娘娘且慢,本王來此正是因爲雲璐姑娘一事,原以爲是雪妃娘娘要對雲璐用刑,竟原來是皇后娘娘。”
殿上衆人大驚,沈清伊快速掃了雲璐一眼,她如何會與顧依然扯上關係?
沈清伊袖下的柔夷輕輕撫了撫袖擺上的洋紅色球蘭花瓣,覺得此事透着蹊蹺,不解道:“誠王爺此言何意?這雲璐乃是雪妃昭陽宮的一等宮女,雪妃懲戒她,本宮責罰她,均是後宮事務,不知與誠王爺有何牽連?”
唐傲雪疑心打起,難道說這雲璐竟是委身於誠王爺了不成?所以才寧死不肯說出那人名姓?
顧依然擡眼正視沈清伊,故弄玄虛道:“不知皇后娘娘可否屏退左右,本王細細與皇后道來?”
沈清伊無奈,輕輕擺了擺手道:“雪妃,你下去準備些茶點,皇上午膳用的不多,你送一些去乾坤宮。”
“雨蓮與雨荷乃是本宮心腹,誠王爺直言便是。”沈清伊再傻,也不會讓自己與顧依然單獨相處,即便她沒有旁的心思,李天佑若是知道了,心裡也會糾結死。
若是旁人糾纏沈清伊,李天佑一定毫不客氣的給那人以重擊,可顧依然不同,李天佑從心底裡覺得虧欠他的。
沈清伊有時候就恨不得李天佑是個很不負責任的人,一下子將朝政這爛攤子歸還給顧依然,不管朝臣們是否臣服,不管是否有內憂外患,不管百姓們會不會因此流離失所,只不顧一切的帶她離開皇宮便是,這樣他也不必對顧依然心有虧欠。只是李天佑若真是那樣的人,她沈清伊也不會那麼愛他了吧!
唐傲雪沒料到,顧依然的到來,竟然給了她一個機會,李天佑已經許久沒有留宿昭陽宮了,若是自己可以趁此機會,留在乾坤宮侍寢……唐傲雪心內竊喜不已,面上卻冷傲的施禮離開。
顧依然微微垂了眼眸,溫聲道:“皇后娘娘與依然竟然這麼陌生了嗎?本王還記得那次在獵苑,皇后娘娘巧笑嫣然的模樣,沒想到越靠近,皇后娘娘與依然越疏離!”
沈清伊不惜給唐傲雪機會去乾坤宮,不過是想要唐傲雪帶消息給李天佑罷了,她就那麼厭惡與自己待上一會兒嗎?
沈清伊愈發難堪,雨荷卻不冷不熱的道:“誠王爺定是在太后娘娘的慈惠宮飲酒了吧,皇后娘娘乃是誠王爺的皇嫂,怎麼會疏遠王爺呢?”
沈清伊不想再跟顧依然糾結此事,只想快刀斬亂麻,直言道:“不知雲璐與誠王爺有何牽連?”
顧依然盯着沈清伊片刻,道:“本王要將雲璐收入府中做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