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賀靖逸想起此事,不由脣角勾起一抹淺笑,“玄王將我綁走時留下字條給師傅,讓他老地方相見,我師傅以爲他如同當年一樣,會將我綁到崑崙山顛,卻不料玄王所指爲死亡谷,一直未曾找到我二人,而玄王將我綁去之後,得知我並非師傅孩子,又覺得我適合練就他的武功,便破例收了我爲徒,傳授我武功,他原本只想將自己獨創的第十種武功游龍掌傳授與我,後來見我能迅速領會他的武功精髓,很快習得游龍掌,認爲我的資質尚可,適合練就他的武功,加上他的弟子悉數失蹤,我又年紀尚小,便硬將我帶去了聖珠山上,將他所有的武學悉數傳授與我。”

師玉卿聽了忙道,“如此靖逸竟是學了玄九派九人的武功?”

“可以這麼說。”賀靖逸道。

“那靖逸豈不比那九人更加厲害?!”師玉卿驚訝之餘又爲他感到高興,遇見奇人習得上乘武功,如此奇妙的經歷可是許多人都夢寐以求的。

“並非如此。”賀靖逸手指輕撫他搭在自己胸前的胳膊,不徐不疾道,“我從未與那九人交過手,無從得知孰高孰低,但學藝在專而不再多,玄王武功之玄妙,得其一勤加苦練便能盤踞武學高峰,我雖會他十樣武藝,得玄王內力相傳,但每一樣若不如他們九人精通,倒也不一定能勝過他們,何況那九人失蹤多年,尚不知會發生何種變故,哪怕玄王也不敢說自己還如當年一般,可以以一勝九,我如今也只能與我師傅一較高下罷了。”

“靖逸說的是。”師玉卿極易被他說服,覺得甚有道理,忽又想到,“穆師傅是崑崙宮武功第一,靖逸與他武功差不多,按理說該比白先生高才是,爲何元烈卻說你與白先生不相上下?”

他說罷洗耳等待賀靖逸的回答,聽不見他回答,擡起眼眸卻見他嘴角只是噙笑,並不言答,心下了然,“難道白先生他並不知道靖逸的真實武功如何?”

“蘭君很聰明。”賀靖逸手指輕輕捏了捏他的下巴,心中對他敏銳觀察別人細微表情的能力十分讚賞,哪怕白獨月如此宛若讀心之術都無法看破他的情緒,但師玉卿輕鬆便能讀懂他的心思,這雖是因爲賀靖逸對他不設防,又與他傾心相愛的緣故,但上次裴重晉一事已讓賀靖逸對他的這種能力有所察覺,料想他這看破人想法的本事,再多過幾年怕是能趕上白獨月。

“並非我有意讓着獨月他們,只是玄王曾囑咐我隱瞞他傳授武藝之事,我答應了他與師傅,遂極少使用玄王傳授的武功,所以沒有被獨月他們察覺過,若非我得了玄王的內力和武學,只論從師傅那裡所學的武藝,與獨月確實不相上下。”賀靖逸解釋道。

師玉卿瞭然的點點頭,“既是答應了師傅,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了。”

賀靖逸笑道,“玄王之事,如今除了我師傅,便只有蘭君知道,連父皇他們都不知….”

他未說完被師玉卿接道:“我定當幫靖逸保密。”

師玉卿說罷,親了親他的下巴,這個甜蜜的小動作自然取悅了賀靖逸,讓本就含笑的嘴角旋上濃濃的寵溺,手隨心動,原本放在他身後的手握住他的肩頭,身體一轉將他半壓在身下,嘴脣貼近他的下脣輕輕允住。

一吻綿長,師玉卿摟住他的腰,感受到他有力的手掌在自己背後輕柔撫摸,原本搭在他身上的腿被他雙腿夾住糾纏。

雙脣相貼,呼吸纏綿,兩人緊緊的擁在一起,享受這美好的時光。

一吻結束,賀靖逸滿足的舒了口氣,拇指輕揉他被自己吻得微微紅腫的脣瓣,他深邃的眸子緊緊捕捉住師玉卿那一雙若朝露一般似水的眼瞳,幾縷烏髮半遮眉尾,垂落枕畔與師玉卿的青絲纏繞,絲絲縷縷盡隨人心。

彼此的視線帶着如的情絲投入對方心中繚繞良久,師玉卿率先打破沉默,想起方纔引他關注的問題,便道,“靖逸,爲何玄王以爲你是穆師傅的孩子會生氣?”

賀靖逸未語先露了三分笑,慢慢道出兩個字,“吃醋。”

“玄王與穆師傅竟然是?!”師玉卿雙眸陡然睜大,吃驚道。

賀靖逸輕笑出聲,顯是覈實了他心中的答案,師玉卿一笑,“我方纔就覺得奇怪,原來當真是這種關係。”

“是的。”賀靖逸道,“師傅與玄王追查九人下落多年,一來二去便有了感情。”

“緣分當真奇妙。”師玉卿笑了笑,將腦袋向前移了移,身體與他貼的更緊,摟住他,“靖逸還年輕,日後武功自然更爲精進。”

賀靖逸瞧出他眸中閃亮的光彩和期待,輕笑着吻了吻他貼近的額頭,柔聲道,“蘭君是不是想學武功?”

師玉卿微微擡起下巴,訝異的看着他道,,“靖逸看得出來?”

“嗯。”賀靖逸應道。

師玉卿眼裡浮上一層遺憾,神色漸黯,“我小時候看師宏驍師宏勇他們練武覺得很羨慕,作爲男子自然也希望能擁有一身好武藝,只可惜我小時候身子太弱,老太君與母親不讓習武,所以才放棄了。”

“學武太辛苦,老太君她們也是心疼你。”賀靖逸溫柔低語道。

“我知道。”師玉卿當然明白老太君和母親的苦心,但心底的悵然若失卻無可避免,他輕嘆一聲,“可我真的很想學。”

“爲何想學?”賀靖逸柔聲問道。

“我是男子,不想總被人保護,學了武功,我自己便能保護自己。”師玉卿悠悠道,“我很希望自己能變得強大,不讓靖逸總時時爲我擔心,而且也能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賀靖逸想起今夜師玉卿爲了老太君與父母三人以身涉險,心中揣着他的話,不由眸中閃過了些許猶豫。

師玉卿說罷拽了拽賀靖逸的衣襟,“靖逸教我好不好?”

“蘭君如今若要學武,恐年紀晚了些,況且學武很辛苦。”賀靖逸斟酌了一番,勸道,“讓我時時在你身邊保護你不好嗎。”

“我知道現在學武太晚了。”師玉卿長睫輕眨,牽出眸中脈脈深情投向賀靖逸,“靖逸將我保護的很好。”

賀靖逸的眸中同樣柔情無限,手一下一下輕撫過他順滑的頭髮。

“可我還是想學,身爲武將世家出身卻不會任何武藝,一直是我心中的遺憾。”師玉卿道。

賀靖逸看着他黯然的神色心早已軟了大半個,手上撫摸他頭髮的動作不停,鳳眼微垂,羽睫輕動,細細斟酌了一番。

“那……”

“那什麼?!”他話音剛起,被師玉卿迅速捕獲,翻身撲在他身上,眼神炯炯的盯着他,那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瞧得賀靖逸失笑。

“蘭君若真想學,尋常武功怕是很難學成,不若教你些輕功防身,倒是尚可。”賀靖逸思慮了一番,想起自己所學武學中,由玄王所創的翩塵功,身法極快,一般輕功無法與之企及,而且此功最適合沒有武學基礎之人修煉,更容易精益,賀靖逸因爲早已身懷一身武功,所以此功他並沒有練到上乘,他一身來無影去無蹤出神入化的輕功靠的則是內力與崑崙宮的雲龍功。

“輕功?好!我一直想學輕功。”師玉卿興奮道,他一直羨慕賀靖逸與白獨月他們變化莫測的身法,如今一聽自己也可習得,霎時高興不已,被夾在他雙腿之間的大腿微動,蹭到了賀靖逸的身體,熟悉的異樣感覺惹得他呼吸一窒,忙伸手按住他的大腿,阻止他繼續在自己腿間無意的作亂。

賀靖逸瞧見他如此開心,被他感染的漾起了脣角的笑意,按住他大腿的手上移至他腰下輕捏了下他柔軟的渾圓,手下的觸感極好,讓他身心更加愉悅,柔聲道,“既如此,蘭君可要叫我一聲師傅了。”

“師傅!”師玉卿雙手覆在他胸前,聞言倒是認得快,毫不猶豫的喊了出了口。

他的溫潤的聲音戳進賀靖逸的心窩,不由讓他心中一蕩,望着他擡起頭朝他脣瓣上親親一吻,柔聲道,“乖。”

因着師玉卿惦記師喬煌的傷勢,加上成英宗與皇后昨夜入睡前亦未見到兩人,擔憂之下,一早便差人來問兩人可有回宮,並請兩人過來一道用早膳。

賀靖逸與師玉卿躺在牀上半夢半醒不到兩個時辰便穿戴整齊坐上步輦前往壽康宮裡去了。

因着長樂宮內被惠妃帶人打砸的一片狼藉,長樂宮已無法住人,成英宗來看望皇后之後,當即將她帶回自己的寢宮歇息,師喬煌在太醫的治理下逐漸甦醒,跟着皇后與蘇錦一道挪到了壽康宮的偏殿,在那裡休養。

徐亭祿來殿外迎接,躬身將賀靖逸與師玉卿迎進壽康宮龍首殿的正殿內,兩人踏在金絲錦織珊瑚毯上,往右行了些距離,守在兩邊的宮人的跪拜聲此起彼伏傳來,兩人繞過幾樁玉柱一眼便瞧見坐在桌前言笑晏晏的成英宗與皇后。

皇后一身紅色錦袍罩體,修長的玉頸微微前伸,頭上的鸞鳳金步搖幾綹流蘇輕搖,似乎在認真聽身旁一身明黃帝王錦袍的成英宗說笑,兩人笑語間擡眸瞧見賀靖逸與師玉卿,忙招呼他們過來一道用早膳。

賀靖逸與師玉卿走至成英宗與皇后身前,恭敬一禮,優雅的落座,成英宗滿臉喜氣,視線朝徐亭祿一移,見他頷首又滿意的移回。

允東海並陸福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替賀靖逸與師玉卿擺放好碗筷,當着皇上皇后的面大氣不敢出一下。

徐亭祿命人將早膳送上,一個個早已守在殿外的宮女盤拖美食,高舉過目,垂眸低首,輕緩腳步,有序的將食物送了進來。

送到桌前一步遠的距離停下,司膳用銀針插入食物挨個試了毒,再由尚食局首席女官,尚食親自將食物一一小心端上桌子,最後由徐亭祿、蘇錦、雲東海、陸福四人佈菜。

所有食物悉數檢查呈上完畢,所有宮人微微躬身行禮在尚食帶領下輕聲躬身退出殿外。

成英宗瞧着賀靖逸精神不錯未有疲態放了心,轉眸又瞧見師玉卿雖始終微笑,但眼下浮有暗色,顯然是昨夜未休息當得所致,慈和笑道:“逸兒和玉卿昨夜辛苦了,用完早膳就回去歇息吧。”

賀靖逸早已注意到師玉卿眼下的黑眼圈,聞言立即點頭道:“是,父皇。”

師玉卿也忙跟着答應了一聲。

皇后瞧着兩人的眸中盡是慈愛,視線投向師玉卿,關心道:“你府上之事如何了?昨晚可把我嚇個不輕,好在逸兒差人給我送信報了平安,才讓我放了心。”

師玉卿知道皇后最是關心賀靖逸與他,忙放下筷子恭敬道,“讓母后掛心了,府中…..”

師玉卿頓了頓,眼眸微垂,若說無事,死了那麼多下人,到底是件驚天的慘案,皇后剛懷了孩子,師玉卿不欲讓她知曉這種血腥之事,索性只挑好的告訴她,“老太君和父親母親都無礙。”

皇后輕放在胸口上的手拍了拍,鬆了口氣,溫柔道,“如此便好,回頭好生安慰安慰老太君和你母親,府上養出這樣的人,最傷心的還是長輩們。”

師玉卿忙應道,“是,母后。”

成英宗笑了笑,拍了拍皇后的手,柔聲道,“玉華,你別光顧着說話,來,吃菜,玉卿也多吃點。”

他臉上與以往大不相同的盎然喜氣,引起了賀靖逸的注意,不由留心察看,觀他三分神色,但瞧成英宗滿面堆笑,神采奕奕,一向習慣緊蹙的眉間此時不僅舒展開來,還透着濃濃的喜悅,更讓賀靖逸奇怪的是,成英宗竟將注意力全然集中在了皇后身上,不時還爲她夾菜端湯,一言一行裡有說不盡的細心周到。

雖說成英宗對皇后本就溫柔體貼,但終究不如今日這般引人側目。

賀靖逸瞧着不對勁,轉眸望向師玉卿,剛要在他耳邊問他可否注意到,便瞧見他笑眯眯的望着成英宗與皇后,亦是滿臉喜悅,不由心頭納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如此開心?

賀靖逸心有疑惑,但此時正在用餐,不方便問詢便按住了困惑,思忖着一會再問師玉卿究竟。

一頓早膳,四人用的其樂融融,成英宗瞧着皇后要動,先一步起身小心翼翼的牽起她,扶着她緩步往另一邊的偏殿內走去,賀靖逸帶着滿腹疑問擁住師玉卿跟在兩人身後,疑惑不解的望着他們的背影。

殿內幽香浮動,不一會兒便盈香沾衣,正中間的雕龍屏榻上,成英宗扶着皇后緩緩走下,口中還不覺叨叨兩句囑咐,生怕她磕着碰着,眼見她安穩坐定纔跟着坐下,那股體貼入微的模樣讓皇后又喜又無奈,也讓一直盯着兩人的賀靖逸不由挑了挑眉尾。

師玉卿拉着賀靖逸的手走到下首的椅子旁,兩人一身紅色鳳紋錦衣,一身玄色龍紋衣袍,輕輕整了整衣襬優雅落座,立時徐亭祿、蘇錦、允東海並陸福四人親自送上了茶水,立在各自的主子身側侍立伺候着。

賀靖逸低聲朝身旁的師玉卿道,“你瞧起來很高興?出了何事?”

師玉卿依舊笑眯眯的望着他,卻不言語,這般神情更勾起了賀靖逸的好奇心。

“還藏着不告訴我?”賀靖逸好笑的望着他,伸手輕輕勾了勾他的鼻樑。

師玉卿端正的坐着,儀態優雅,放在椅背上的手被他握住,微微側過頭望着他,抿着脣只笑不說話。

一旁的成英宗與皇后瞧見了這小兩口之間的互動,相視一眼,才驚覺一直未曾告訴賀靖逸這等喜訊。

皇后張了張嘴,但心底不由泛起一陣緊張,彎若新月的螺黛眉微微一垂,幾縷流蘇輕曳,眸底氤氳的霧氣漸生,瞧着賀靖逸的神情又是欣慰又是疼愛。

成英宗握住皇后微微輕顫的手,拍了拍,柔聲道,“還是我來說吧。”

皇后忙道,“是,陛下。”

賀靖逸疑惑不解的望着成英宗,瞧見他微微顫動的嘴脣,眉宇間掩飾不住的激動,似乎有什麼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訴自己,便坐直身體,洗耳恭聽。

成英宗待要開口,自己亦有些哽咽,險些開不了口,頓了頓才道,“逸兒,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賀靖逸瞧着皇后泛紅的眼底,察覺到成英宗情難自已的激動,回過頭又對上師玉卿期待的目光,好奇心越發濃稠,問道,“何事?”

成英宗撫着皇后的手,與她相顧一望,再開口時,給了賀靖逸一個重大的消息,“你母后有喜了。”

此話確實給了賀靖逸不小的震驚,但更多則是驚喜。

只見他眉尾微動,薄脣輕啓,一向冷靜淡定的他一張俊美絕倫的臉上盛滿了驚訝,但緊隨而來的,則是他彎起的嘴角,而凝望着皇后腹部的鳳眸,他薄脣微啓,語帶顫意,“母后,是真的嗎?”

皇后見他如此欣喜當即紅了眼圈,想要說出的話哽咽在喉頭,頓了頓半晌,好容易發出聲音,“常太醫幫母后看過了,多虧了逸兒送的補藥,母后又有了孩子。”

師玉卿心底頗爲動容,他最是瞭解賀靖逸的孝心,心中一嘆,如今好了,皇后有了孩子,就算有天知道了賀靖逸的身世也不會太過傷懷,能減輕些痛苦,賀靖逸心底的石頭便能放下。

師玉卿時時爲賀靖逸而惦念的一顆心,爲他高興,爲他欣喜。

賀靖逸握住他的手一緊,讓師玉卿清晰的感覺到了他心底的激動。

“好。”賀靖逸素來不善顯露情緒,此時眉宇微動,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只是一樁心事了卻,久懸的心總算能稍稍放下了些。

母后有了自己的孩子,這對他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消息,心中萬千語言,最終只是站起身朝皇后拱手一拜,道出衷心的祝福,“恭喜母后。”

皇后想到他一直不知自己已經知道他的身世,心中一酸,滾滾淚珠撲簌而下,一擡眸對上眼前三個男人投來的關心神色,忙用帕子拭去眼底的迷濛。

她伸出右手,賀靖逸會意上前兩步走至她身邊,將手伸了過去,皇后用自己的雙手將他右手握住,喉中涌上一陣難掩的哽咽,紅潤的櫻脣試了幾次都未能開口成語,再如何努力亦抑制不住浸溼頰邊的淚水。

“母后。”賀靖逸忙勸道,“雖然高興,但您如今有了身孕還請好好保重。”

成英宗忙伸手輕撫她的背脊,一下一下的幫她順着氣,生恐她哭出個好歹來,急急勸道,“是啊,是啊,這有了孩子是好事,你怎麼還哭上了,別哭了,仔細哭傷了身子。”

師玉卿也走上前軟語安撫道,“母后還請好好保重身體纔是。”

皇后體會到三人的關懷,擡眸瞧見將她圍住的三個男人,心中蘊滿了暖意,舒緩了情緒,漸漸緩住了哭泣,但是敲在心中的話語卻終究倒不出來。

侍立在旁的蘇錦同皇后一樣,泛紅了眼眶忙低頭掩淚,她頭垂得極低,若非難掩那帶着哭意的鼻息,怕是未讓人發覺。

成英宗與賀靖逸、師玉卿三人瞧着這主僕二人這般神態更是困惑,無奈皇后哭得身體抽動,衆人擔心她的身體,只得軟言勸慰,好一會兒纔將皇后勸住。

徐亭祿等人也是一陣詫異,允東海與陸福見賀靖逸與師玉卿一直站在帝后身前,忙從端來凳子讓兩人坐下。

皇后擦了擦眼角的淚,一雙略帶紅腫的秀目,凝在賀靖逸的臉上,透出濃濃的心疼,更給了賀靖逸滿滿的困惑。

皇后嘆了口氣,視線轉而投向成英宗,成英宗一愣,很快領會了意思,朝徐亭祿擺了擺手,“都出去吧。”

“是。”徐亭祿當即躬身行了一禮,帶領殿內所有人退了出去,蘇錦也跟着退了出去,走出去還命宮人放下了簾帳,與徐亭祿等人一道守在簾帳外。

“到底怎麼了?”成英宗柔聲道,“這是好消息,你昨晚就一直想要告訴逸兒,如今終於說了,怎得哭得如此傷心?”

皇后微微點點頭,握住賀靖逸的手不鬆開,嘆口氣笑道,“陛下說的是,確實是好事。”

她吸口氣頓了頓,慈愛的目光凝在賀靖逸身上,抿了抿脣,半晌才鼓起勇氣開口,“逸兒。”

賀靖逸聽見她的喚聲忙應道,“母后請說。”

皇后嘴脣微抖,鼻息中帶着哭腔,費了好大勁才能說清楚,“母后早就知道。”

賀靖逸一怔,擡眸不解望着她道,“母后知道什麼?”

成英宗也納悶道,“玉華,你在說什麼?”

師玉卿心中亦有困惑,安靜的坐在賀靖逸身旁聽他們說話。

皇后脣齒微動,鼻尖一酸,險些又要掉下淚來,她深吸口氣,伸手慈愛的撫了下賀靖逸的臉頰,復又放下,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我早知道靖逸是太子哥哥和阿凰姐姐的孩子。”

此話猶如驚雷轟鳴陣陣響徹三人心間,成英宗驚得頓時站起身,賀靖逸雙眉一蹙,不禁動了動身子,師玉卿則吃驚的微張脣齒。

賀靖逸望着皇后抹淚的眼中盡是不敢置信,“母后早已知道?”

皇后點點頭,成英宗兀自不解,“玉華,你如何得知?當年你….”

皇后伸手握住成英宗的手,讓他坐下,柔聲道,“當年我雖昏迷,但我終究是母親,自己生了幾個孩子還是清楚的。”

成英宗一頓,愧疚道,“我以爲你……”

皇后握住他的手,“當年產下樂兒的時候,我確實已經昏迷,但到底是自己辛苦懷胎九月,究竟生了幾個孩子,還是清楚的。”

成英宗心頭涌上歉仄,“是我不瞭解女人。”

“陛下是男子,自然不懂的。”皇后臉上還留着淚痕,嘴角輕揚露出微笑,復又看着眼底有些慌亂的賀靖逸,到底是自己親自養育長大的,一眼瞧出他的心結,忙道,“逸兒,我一直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誰,但陛下將你給了我,你便是我的孩子,樂兒死了我很傷心,但我並非將你當做他的替代品,你就是我的逸兒,我第二個兒子,誰也取代不了。”

皇后說到動情處,不由溫熱再次涌上雙眸,清淚漣漣撲簌而落,師玉卿心底微酸甚爲之動容,側眸瞧去,連一向冷靜善於控制情緒的賀靖逸此時也紅了眼底。

“我知道陛下怕我傷心一直將我瞞着,可我擔心逸兒失去父母喪失他本應有的快樂,遂也將他瞞着,只是沒想到逸兒早已經知道,還擔心我知道,四處爲我搜尋珍奇草藥爲我治癒這不孕之毒。”

“直到我知道懷孕的消息,才知道逸兒的心意。”皇后哽咽道,望着賀靖逸的眼中盡是歉疚,“逸兒,是母后不好,母后若早告訴你多好,你心裡的苦母后竟然一點不知道。”

“我一直以爲……”賀靖逸鼻頭微酸,將心底的感動與酸意忍了下去,頓了頓,動容道:“母后恩德,靖逸無以爲報。”

成英宗也被淚水濡溼了眼眶,擡手用繡着龍紋的袖口掩去,慚愧道,“是我不好,我不知玉華你爲了孩子如此煞費苦心,還早將他的身世告知,都是我思慮不周。”

賀靖逸聞言忙道,“父皇切莫如此說,父皇對靖逸恩重如山,靖逸心中感激不盡,至於身世,無論我知曉與否,您二人永遠都是我父皇母后。”

這話熨帖了成英宗與皇后的心,將他們感動的連連點頭,只是喉頭依舊哽咽。

“好,好孩子。”

師玉卿在一旁瞧着又是欣慰又是觸動,深吸了口氣,將酸意吞下,從心底爲賀靖逸感到高興。

“母后。”賀靖逸道,“父皇告知我身世,實則爲我所想,我父母之仇讎深似海,靖逸無法不爲他們報仇,只是靖逸沒有想到,母后一直如此爲我費心,讓母后傷心,是靖逸的罪過。”

皇后忙握住他的手,“切莫如此說,我能得子如你,是我的福氣。”

賀靖逸感動的回握住皇后的手,“多謝母后。”

皇后瞧着他這般神情又是百般忍耐不住,玉指一擡,又用帕子掩住淚來,“這麼多年,讓逸兒受苦了。”

成英宗、賀靖逸、師玉卿三人見狀忙又細聲勸解。

賀靖逸的身世終於被皇后所知曉,並且意料之外的皇后並非不介意,更是早已得知真相,還爲他費心隱瞞,如今兩人彼此坦誠,解了賀靖逸多年的心結,師玉卿鬆了口氣,望着賀靖逸關心皇后的側顏,嘴角微微揚起,握住他的手,眸中星河閃亮。

太好了!靖逸,真是太好了!

賀靖逸感受到他手心的溫熱,側移下巴,目光與他相觸繼而相纏,一眼便讀懂他眸中溢出的心裡話,寵溺的看着他微笑着點了點頭。

是的,太好了。

成英宗與皇后與賀靖逸要再續會話,師玉卿擔心師喬煌的傷勢,徵得成英宗、皇后與賀靖逸的同意去了偏殿看望。

他帶着陸福並一衆宮人走至師喬煌休養之處的房門口,卻瞧見門口站了兩名身着低級女官服飾,面容稚嫩,瞧起來年紀不大的宮女,瞧見他來立即福身行禮跪拜。

師玉卿擡手讓兩人起身,好奇兩人爲何不在裡面待着,反而面面相覷的巴巴站在這門外,恐師喬煌屋內不方便,遂挑了其中一名翹起來聰明一些的宮女問道,“你們爲何不在裡面伺候?師姑姑在見客。”

那宮女聽見師玉卿問話,忙垂頭回道:“稟太子妃殿下,二皇子殿下來了,讓我等退出殿外伺候。”

二皇子怎麼來了?他來了又爲何讓她們退出去伺候?

師玉卿帶着滿腹疑問被宮女迎進了房內。

胭脂色紗簾被宮女徐徐掀開,師玉卿向前邁了幾步,目光直接尋到半臥在牀上,雙手相疊輕放在被面上,面帶尷尬的師喬煌,她雖未施粉黛,臉色亦有些蒼白,但眉宇間的英氣未散,長髮只是簡單束着,卻並不鬆散反而十分整齊,未留一根亂髮,身上的衣服規矩的穿着,多罩了件艾色衣衫,身爲大家小姐自小養成的神態優雅,讓她瞧起來仍是十分動人。

但更惹師玉卿注意的是師喬煌身前那個捧着碗,端着勺子用嘴緩緩吹氣的賀明峰。

大成朝雖然未婚男女之間並不拘束亦可見面,但這裡到底是師喬煌窩寢之地,形同閨房,這二皇子大喇喇的出現在這裡,還如此親密舉動,太過惹人誤會,師玉卿恐會影響師喬煌的閨譽,心中頓時不甚愉快。

賀明峰將吹涼的湯勺遞到師喬煌嘴邊,師喬煌抿脣望着他並不接受,伸手想要接過藥碗,卻被他輕易讓開,執意將湯勺遞到她嘴邊喂她喝下,師喬煌最終輸了他的堅持,被他喂着喝下了湯藥。

兩人亦不說一句話,師喬煌羽睫輕抖,美目一擡,與賀明峰視線相觸後又慌忙垂下,賀明峰亦是如此,兩人之間的空氣中彷彿有種朦朦朧朧的情愫正在破土發芽悄然生長。

這般晦澀不明的氣氛,讓師玉卿陷入了困惑之中,他心中有個念頭滋生出來,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賀明峰微動的鴉青長睫顯然是已經發覺了來人的存在,轉過頭瞧見是師玉卿,便將藥碗放在師喬煌牀邊的矮桌上,站起身上前一步朝他拱手道,“見過太子妃。”

師玉卿正自思慮,直到賀明峰朝他行禮才恍惚過來,禮貌回道,“二皇子有禮。”

賀明峰點點頭,微微退一步讓開身體,好讓師玉卿能上前看望師喬煌的狀況。

陸福接過宮女遞來的圓凳麻利的放在牀邊,師玉卿朝他點點頭掀開衣襬優雅在圓凳上落座。

“你把藥喝完,我到前殿去了。”賀明峰臉上的神情教人不看不清意味,但語氣中關心顯而易懂。

師喬煌微微頷首,手放在牀邊當作福禮,朝他恭敬道,“多謝二皇子殿下。”

賀明峰朝師玉卿拱了拱手,見他點點頭,又深望了一眼師喬煌眸中的一泓清水,眸中浮現出不捨與眷念,一閃而過,讓師喬煌心中震了一下,再定睛要細瞧時,他已轉身邁步離開。

那眼中的深意讓師玉卿瞧出了些端倪,他收回望向賀明峰背影的視線,轉向師喬煌,見她眼神依舊投向賀明峰離去的方向,露出些許雜陳,心中有絲瞭然。 шшш •тт κan •¢ ○

“姐姐。”師玉卿的輕喚召回了師喬煌的思緒,立時將眼神移到了他的身上,聽見他道,“二皇子是不是……”

師玉卿那探究的口氣和好奇的眼神立即讓師喬煌明白了他想說的話,不覺耳根一紅,眼底露出些許羞意,搖搖頭,直言道,“我也不知道。”

師玉卿瞧着她臉上含羞帶怯,微微透着情意,訝異道,“姐姐你是不是對二皇子有意?”

師喬煌一怔,微微擡起的眸中帶了不少的訝異,又接着被涌上的困惑覆蓋。

師玉卿瞧着她雖搖了搖下巴,但眉宇間漾起的春情卻是掩飾不住,心下了然。

這突如其來的認知讓師玉卿心情頗爲複雜,一方面姐姐長年獨身一人,如此優秀卻從不將心隨意寄託,不知愁煞了多少王公貴族家的公子,若是她能得一傾心之人,師玉卿自然爲她高興。

但另一方面,二皇子所做之事大逆不道,他這般深沉的城府與複雜,讓師玉卿覺得,他並非是能將姐姐放心託付的良人。

但他瞧着姐姐眼中那般糾纏的愁緒,卻又矢口否認,想必她此時心緒比自己還要複雜,念及此,道,“姐姐,你若有什麼心事告訴我便好,我願替姐姐分憂。”

師喬煌擡眸瞧着他滿滿的關心之色,知道他想要開口又不知如何說是好,噗嗤一笑,拍了拍他的手,“玉卿放心,我沒事。”

師玉卿點點頭,還是更關心她的身體,“你傷勢如何了?”

“不大礙了,雖然現在還下不得牀,但是皇后殿下很關心我,皇上也命人送了不少好的藥材,我原本體魄尚且不錯,很快就能康復,放心吧。”師喬煌微笑道。

師玉卿聞言放下了心,轉頭看向陸福,對方立即會意命身後的宮人將帶來的藥材盒子端了上來。

“靖逸命人帶了不少好的補品給姐姐補身體,姐姐你好好休養,早日將身體養好。”

師玉卿早上匆匆忙忙想來看望師喬煌,倒是賀靖逸細心命人帶了些補品,讓師玉卿大爲感動,說起此事時嘴角漾起了深深的笑意。

師喬煌點點頭,見賀靖逸對師玉卿寵愛至此,諸事都爲他打理妥當,可見是真心愛護他,不由高興非常,眼眸一轉,想起自己一直以來想完成之事,終是可以下了決心去做了。

“玉卿帶我多謝太子殿下了。”師喬煌笑道,“也多謝太子妃的關懷。”

師玉卿笑了笑,也不理她的打趣,繼續與她聊了起來。

兩人正笑談着,一名宮女垂頭快步走進房內,小聲在陸福身邊低語兩句,又迅速轉身退下,一席動作不留半點聲響,陸福上前朝師玉卿道,“太子妃殿下,韶國郡公府的老太君和夫人要見您與師姑姑,此時正等在門外。”

師玉卿與師喬煌均是一怔,聞言忙道,“快請進來。”

師喬煌坐了起來,眼神灼灼的望向紗簾的方向,師玉卿站起身,方要出去迎接,孟老太君與韶國郡公夫人已經被人領着走了進來。

師玉卿微微一笑,上前兩步朝來人道,“老太君、母親。”

孟老太君與韶國郡公夫人遵照禮儀朝師玉卿拜了聲,“見過太子妃殿下。”

師玉卿忙阻止兩人,“老太君、母親快請坐吧。”

陸福早已機靈的讓人端來了凳子,兩名宮女上前將孟老太君和韶國郡公夫人扶着坐下,師玉卿依舊坐在原先的位置上。

陸福親自送來茶水,老太君與韶國君公夫人連忙道了聲謝,陸福忙擺手,瞧着太子妃一家人在此敘話,便帶人退到一旁的紗簾,守在簾外伺候。

孟老太君與韶國郡公夫人瞧見師喬煌氣色虛弱,嘴角含笑靠在牀上,不由紅了眼眶,師喬煌忙勸道,“老太君與母親切勿擔心,喬煌沒事,傷勢過不了多久便能痊癒。”

孟老太君紅着眼仔細望着她的臉,見她精神不錯才放了心,“知道你受傷,可把我與你父親、母親急壞了,你父親是男眷不方便在宮中見你,只我與你母親遞了名帖進宮來了。”

師喬煌心裡一動,父親也會關心自己嗎?

韶國君公夫人輕撫着孟老太君的背讓她寬心,瞧見師喬煌的臉色便知她所想,笑道:“母親說的沒錯,你父親當真十分擔心你,一早得了信就讓我們準備着入宮來看你。”

她說着指了指身後婢女手上的食盒,“他知道你喜歡吃城東那家的杏仁酥,一大早親自去買了來。”

師喬煌不敢置信的望着婢女手上的食盒,嘴脣動了動,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一直以爲師道然不喜歡自己,因此對待父親除了禮儀向來冷淡,但是哪個孩子會不希望得到父母的疼愛,師道然如此還是讓她心底溢出不少感動。

孟老太君拍拍她的手,“你父親如今也好了。”

師喬煌瞧着她神色略帶疲憊和惆悵,似乎有心事,忙道,“出什麼事了?”

“無事,喬煌放心養傷。”孟老太君忙擺擺手,韶國郡公夫人眼眸微垂也未說話,再看向師玉卿,連他也避開視線隱有傷感。

師喬煌最是瞭解他們不過,心下一緊,忙道,“老太君與母親快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們瞞着我,我更是緊張擔心。”

孟老太君知道師喬煌素來聰穎,自然是瞞她不住,只得嘆氣道,“這事說來真是我們府上的醜聞,傳出去定會讓滿都城的人笑話。”

師喬煌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道,“何事如此嚴重!”

孟老太君顯然是說不下去,望了眼師玉卿,他會意點點頭,“昨夜師宏驍爲泄憤,殺了府上滿門,我趕去的時候只剩老太君與父親母親還未遭毒手。”

“什麼!”師喬煌大失驚色,原先靠着的身子忽地坐直向前一傾,雙手一拍牀板,震驚道,“師宏驍怎如此狠毒!”

“好在府上有些人傷得不重,太子殿下又派了不少御醫來救治,他們尚能撿回一條命,只是可憐了那些死去的,許多都是爲了我與你父母三人。”孟老太君說着連連嘆氣,眼圈一紅險些落淚,韶國君公夫人忙遞來帕子與她,她深吸一口氣將鼻酸嚥下,擺擺手,推了回去,繼續道,“多虧太子殿下派了人前來協助打理,不然我與你們父親母親,當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那師宏驍真是喪盡天良!”師喬煌一雙玉手氣的直顫。

孟老太君忙勸慰一番,“他也是惡有惡報,昨夜受了太子那一掌,沒捱過一夜,內臟俱損死在了大理寺內。”

師喬煌轉而驚異道,“受了太子一掌就死了?!”

她暗自思忖:這師宏驍武功不弱,太子一掌就能將他致死,太子武功竟如此之高!

師玉卿已經知道賀靖逸的武功高低,遂並不十分驚訝,對於師宏驍血洗自己府上的所作所爲從頗爲不齒,遂對他的死並無太大感覺。

孟老太君心裡的滋味就非他們所能體會,雖是養了一場的骨血,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自然也難同情,又嘆了口氣道,“這是他咎由自取,殺了那麼多人已是死罪一條,如此死去算是他有福氣了。”

師喬煌點點頭,瞧見她的神色,知道她又爲師宏驍惱怒,又爲那些死去的僕人難過,安撫道,“老太君切莫太過傷心,身體要緊。”

“我沒事。”孟老太君見三人都甚是關心自己,心底暖意橫生,心底的悲傷被沖淡不少,拍拍師喬煌的手,又看了師玉卿一眼,“只還有一事,怕你們都不知曉。”

“什麼事?”師玉卿問道。

孟老太君想起來不住的搖頭,嘆息不止,“師喬婷在宮內與侍衛私通,被惠妃指給那人做了小妾。”

此話一出雖比不得師宏驍血洗韶國郡公府來的驚人,但也讓兩人吃驚不小,尤其師玉卿,雙眉一蹙道,“她好歹是大家小姐,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在宮裡私通,傳了出去,父皇顏面何在!”

師喬煌嗤出一聲鼻息,搖搖頭,“你是不知道,她一貫如此,這事像她會做的,不稀奇。”

師玉卿仍覺得不可思議,但想到從師喬煌、珠桐、秋芷那裡聽來的一些師喬婷的所作所爲,心中的驚異頓時少了些許。

“此事至今沒敢讓人知曉,提及真是顏面無光,你二人一個在宮裡伺候皇后殿下,一個隨太子殿下去了漳州,所以沒能知曉。”孟老太君擺擺手,嘆了口氣。

師喬煌與師玉卿相視一眼,瞧着她神色有異,不似師喬婷只是嫁給侍衛這般簡單,師玉卿忙問道,“老太君,怎麼了?”

孟老太君嘆了口氣,纔開口道,“今個一大早,有人來府上找你父親,可巧你父親去給喬煌買杏仁酥不在,我與你母親接待的他,原來那人是那侍衛府上的管家,那侍衛原是跟隨惠妃的叛軍,被指去守了城門,昨夜惠妃被擒,他知道事敗自己定是逃不開死罪,恐會牽連妻妾僕人爲奴受苦,便放了府中所有的僕人,又殺了府中所有妻妾,最後抹脖子自盡了。”

孟老太君頓了頓,又道,“他府中下人除了妻子的陪嫁丫鬟跟着小姐去了,其餘人都安然無恙,說來也真是可嘆,若說那人殘忍,他放了所有的下人,出發點也是爲了妻妾不止他死後受苦,但這手段到底慘烈了些,就連師喬婷也一併被他殺了,那管家不懼被株連,忙裡忙外的替主人收拾屍骨,挨家挨戶送信告之,可惜很多人懼怕牽扯進這樁事裡,連自家姑娘的屍體都不敢收回,我瞧着那管家忠心耿耿,府上出了事正好缺人,便讓他來府上做事,送了些銀兩又差人前去幫了忙,接回師喬婷的屍身,到底是我們家出去的女孩,只能買個好的棺材葬了吧。”

孟老太君說着還垂了兩滴眼淚,師喬煌與師玉卿忙出聲安慰,心中也是一嘆,雖然兩人對師喬婷並無甚感情,但到底都是父親的血脈,如今說死就死了,也是讓兩人心中有些悵然。

孟老太君擦了擦眼淚,索性一氣都告訴兩人,“那小李氏死了兒子又死了女兒,得知此事已經瘋了,大李氏昨夜央求你父親讓她出家爲尼,我們家到底是良善人家,你父親就將後院一座尼姑庵給了她修行。”

孟老太君悠長的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錦帕,“這說到底人不能做壞事,這些人以前哪個不是醃漬事情做盡,如今一個都沒逃過,老天爺一直看着呢。”

孟老太君話雖如此,可死了三個孫子孫女,她一把年紀如何不難過,但這些人個個咎由自取,死的並非無辜,她只怪自己和師道然沒有將孩子教育好,若不是太寵兒子,任由他胡來,師道然但凡能聽她的話好好養育子女,遠妾近妻,如何能出這樣的事。

孟老太君想到子孫心底愧疚不已,韶國郡公夫人、師喬煌、師玉卿不住的勸她,她擡起迷糊的淚眼,瞧着這三人,總算得到了些許安慰。

自己當年費盡心力保住這母子三人的安然,如今他們個個過得體面,也孝順貼心,總算讓她這顆被不孝兒孫擊的千倉百孔的心好受了些。

這邊是家人敘話家常的溫情,而與此同時的宣政殿內,一個玉瓷茶碗被人忽的擲出,劃過一道冗長的弧線,咣噹一聲,滾了幾下落在地毯上,緊隨着是一個女人的急切又慌亂的尖叫聲: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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