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裡的幔帳被風層層吹起,金漆臺階上,沈青盞站在原地,她擡起頭望向陸勻離的方向,美目緊緊的擰成一團,冷眼瞅見陸勻離,慢條斯理的望向陸勻離,“你到底想怎樣?”
陸勻離眼底劃過一絲冷意,他鬆開了她的手,將她使勁的朝着地上扔過去,“沈青盞,你最好弄清楚了,你現在是處於怎麼樣的地位,你以爲你能操控別人嗎?”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沈青盞直視着他,字字雪亮的道,“我只想擺脫你!”
陸勻離沒有說話,冷哼一聲,“擺脫我,沈青盞,你這輩子都別想!”
他甩開了她的手,眼睛裡暗藏殺機,“北疆的皇子要來提親,你放聰明點,嫁到北疆去對你沒什麼好處,而且……”他回過頭露出一個饒有深意的笑,“就算你嫁給北疆皇子,我也一樣能將帶回來。”
沈青盞倒吸了一口冷氣,又徐徐的吐出,她眯起美眸,直視着陸勻離的背影,見他慢慢的從她的面前消失,她彷彿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軟在了臺階上。
簾幔後的宛蕭寒走了出來,當他的長靴出現在她面前時,沈青盞這纔回過神來,宛蕭寒彎下腰,突然笑道,“沒想到陸勻離這麼在乎你,我一直以爲,他是一個沒有弱點的人。”
沈青盞鬆了一口氣,笑意極盡冷漠,“他哪裡在乎我?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他帶我來北齊,恐怕也只是爲了滿足他的某一種目的,陸勻離就是這樣的人。”
他說他愛她,他寵她,一切都是他的陰謀。
宛蕭寒笑而不語,在他的眼裡可不這麼想,他看了沈青盞一眼,轉移話題道,“聽說北疆的皇子要來提親,可是真的?”
沈青盞深眸一眯,陸勻離來這裡不就是爲了告訴她這個訊息嗎?
“恐怕我們的母后會採取行動,上次在宴會上,我那樣針對太子,以母后的性格,一定不會放過我。”沈青盞擡眸看向宛蕭寒,卻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十分奇怪。
北疆與北齊一向交好,兩國之間使者多有往來,北疆皇子進入蜀都,一時間成爲北齊要事,禮部的官員一大早便將街道佈置好,迎接皇子殿下,從進入蜀都的城門,一直到皇宮的正東門,一路上都是五步一人十步一崗,早早的提前十天就部署完畢。
到了北疆皇子前來的那日正好是十五,宮中宴會,皇帝坐在御座上,皇后端坐在鳳座之上,滿頭的珠寶首飾,而沈青盞依靠着牡丹花蓮花富貴靠枕坐在貴妃榻上,面上帶着幾分笑意,她貴爲北齊尊貴的公主,皇后的嫡女,此時坐在殿前的珠簾後,而宛樂萱則是坐在下座,同樣被珠簾擋着。
宛樂萱樂此不疲的吃着盤中的佳餚,時不時的擡頭看向沈青盞一眼,一張稚嫩而天真的臉上寫滿笑意,“姐姐,你怎麼不吃東西啊?”
此刻沈青盞的眼睛一直盯着門前,她勉強的擠出一個微笑,看着宛樂萱可愛的神色,不由笑道,“樂萱,若是父
皇和母后要將你嫁給北疆的皇子,你會怎麼做?”
她似笑非笑的看向宛樂萱,她卻沒有任何害怕或者擔憂的神情,依舊自若的啃着手中的桃子,兩眼甚至冒出精光,“姐姐,北疆有好吃的嗎?”
沈青盞看到她的樣子着實覺得可愛,她沒有回答宛樂萱,就在此刻,殿外傳來一聲太監尖利的嗓音,“北疆皇子到。”
宛樂萱看了一眼沈青盞,在她的眼裡,沈青盞臉上的神情幾乎都要擰成一團,只見珠簾後一個刀削成的俊美容貌,他棱角分明,臉上的輪廓深邃明晰,濃眉壓在深凹的眼窩裡,鼻樑高挺,眉不怒而威,剛毅的脣角無不顯出他英姿勃發的神氣,他帶着高高的帽檐,頭髮結成一條長長的髮辮編起來,他的身上穿着貂裘絨毛,腰間配着的象牙柄格外顯眼。
北疆就是傳說中的遊牧民族,應該就是匈奴,沈青盞皺起了眉頭,卻見皇后笑意淺淡,饒有深意的看向北疆皇子,北疆皇子單手拍向胸口,神色肅穆,“北疆四皇子赫連律參見北齊皇帝。”
赫連律年紀不大,但是皮膚生的雪白,額頭很高,眼睛凹陷,絲毫沒有那種高原裡黑黝黝的膚色,沈青盞暗暗點了點頭,看來當年的漠北人生的如此漂亮,怎麼到了21世紀,新疆人倒是黑的發亮呢。
赫連律眼神幽靜,帶着幾分若有若無的神秘,他擡眸看向珠簾後的方向,眼睛像是獵豹打量獵物一般犀利,身上陰暗,皇帝爲他安排了坐席,更命人準備好了瓊脂甘露,舞姬一個個穿着纖薄的紗衣,盈然的挪動着纖細的腰肢,玉足纖纖而來。
赫連律卻連看也不看一眼,低着頭品了一口酒,如今北秦逐漸壯大,而祈國更是富饒,這兩個國家對北齊一向虎視眈眈,所以北齊需要北疆的協助。
“陛下,”赫連律坐在一旁,過了許久纔開口道,“此番我前來,遵照父皇之意,帶來了馬、羊、貂皮、駱駝各自百匹……”
皇帝點了點頭,笑道,“替朕多謝北疆皇帝。”
皇后此刻坐在一旁,臉上掛着雍容華貴的笑,溫柔的看向赫連律,“此番四皇子千里迢迢而來,路上定然很辛苦。”
赫連律不鹹不淡的勾脣,“爲了北疆與北齊的聯盟,我在辛苦也是值了,父皇聽聞北齊皇帝尋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兒,不知道是哪位公主?”
他如獵豹鋒利的眼睛已經掃過珠簾,看向了沈青盞,沈青盞正緊而坐,目光並沒有絲毫閃躲,倒是宛樂萱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的道,“姐姐……姐姐……他在叫你呢。”
沈青盞笑意寡淡,浮在嘴角上,遠處的顧冽寒聞言倒是一驚,若有所思的看向赫連律的方向,陸勻離坐在人羣之中,他陰沉着臉,陸龍生倒是朝着他投去了詫異的目光,每個人都各懷心思,赫連律揚起眉梢,笑意淺薄,“早就聽說了北齊有位貌美如花的公主,那麼就請公主露個面吧。”
沈青盞察覺到對方的眼神,只覺得十分諷刺,被這樣看
着,像是自己已經是他囊中之物,實在是讓人生厭。
突然,就在此刻,赫連律居然站起了身,他銳利的鋒芒從一條線衝射出,端着一杯酒朝着珠簾後走來,“漓曦公主殿下,不知可否喝一杯酒。”
沈青盞只覺得無比的諷刺,她那雙眸子裡光芒收斂,沉靜如湖,她沒有出聲,衆人都屏氣凝神的看着珠簾後的沈青盞,堂堂漓曦公主,總不會拒絕着遠道而來的客人吧,但若是他叫露面就露面,豈不是失了禮儀之邦的風範?
沈青盞笑容極爲溫柔,輕輕的撩起了珠簾,她沒有拿酒盞,沉靜的美眸彷彿收斂了萬千雲霞,“四皇子殿下,漓曦不勝酒力。”
赫連律幾乎要看呆了,沒想到他的未來妻子竟然是這麼一個大美人,原本皇后跟他商量此事的時候他還有所猶豫,可是皇后竟然許諾他幫他成爲北疆皇子,如今若是娶了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公主回去,又能奪下皇位,豈不是一舉兩得。
沈青盞笑意淺薄,她眉梢揚起美麗的笑容,“漓曦身子不適,請皇子見諒。”
她說完咳了兩聲,一旁的蓮聲急忙拿着帕子遞給她,沈青盞嬌喘個不停,每一聲恨不得都要將胸腔咳了出來,最後,竟然看到帕子上沾滿了血,宛樂萱在一旁看着臉色發白,大驚失色正要開口,只見蓮聲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出聲。
赫連律看在眼裡,沒有不由得深深皺了起來,怪不得皇后要將她的女兒嫁給自己,這麼一個美麗的公主,居然還沒有說親,原來是身有惡疾,若是娶了回去,不過幾日死在了北疆,那麼到時候與北齊的聯盟同樣不攻自破。
赫連律皮笑肉不笑的收回了手,冷冷的道,“既然公主殿下身體不適,那就算了吧。”
他鬆開了手,珠簾發出叮咚的聲音,沈青盞的舉動藏在珠簾後,並沒有被皇帝皇后看見,倒是一旁的宛樂萱嚇得面色入土,不知過了多久才膽戰心驚的喚了一聲,“姐姐……”
沈青盞笑着望向她,眉眼間的笑意愈發的清晰,隨手將帕子丟給蓮聲,得意洋洋的揚起美眸,赫連律要是一個聰明人,就不會求娶她回去。
赫連律回到坐席上就悶不作聲的喝悶酒,衆人都覺得十分奇怪,就在此時,皇后突然看向了珠簾後,笑道,“漓曦,今日既然北疆的皇子前來,你準備了什麼禮物送給四皇子呢?”
沈青盞笑意淺淡,隔着珠簾聽到皇后的話傳來,看來皇后是鐵了心要將她嫁給赫連律了,皇帝深深的皺起眉頭,看了皇后一眼,“漓曦還是個孩子,若是皇后想要爲北疆皇子挑選和親人選的話,朕看漓曦就不必了。”
赫連律已然沒了這個心思,但是想起沈青盞的美貌,只覺得心中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他,皇帝似笑非笑的看向赫連律,道,“四皇子,朕已經爲四皇子定好了和親的對象,而朕的漓曦公主,她流落在宮外十幾年,朕深感對不起她,希望補償她,所以並不打算這麼早將她嫁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