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冽寒的出現,無疑引起整個大殿的喧譁,他容貌俊逸,更是一雙邪魅的嘴角,若有若無的揚起一縷淺笑,只是右臉上觸目驚心的刀疤讓人心驚,彷彿一樽美麗的陶瓷玉器出現一道無法彌補的裂縫。
整個宴會因爲顧冽寒的出現,又重新熱鬧起來,盯上他的閨閣小姐,紛紛投去愛慕的神色,雖然臉上帶着刀疤,可是竟然絲毫不影響他顛倒衆生的魅力,他妖嬈魅惑的雙眼微微眯起,透着一絲寡淡的笑。
皇帝見到祈國的使臣前來,臉上的神色微微緩和,畢竟祈國乃是大國,若是能與祈國交好,日後對抗北秦也有一定的保障,他笑容到了幾分深意,親自接近顧冽寒,“早就聽聞蔣元大將軍的義子顧將軍威武不凡,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顧冽寒是北楚的帝王,當年整日只知在深宮之中過他的奢靡日子,連上朝都少之又少,更別說帶兵打仗,與別國皇帝見面,如此一來,便很少有人見過他的容貌,更何況他現在容貌已毀。
顧冽寒笑容一如往昔,他神色輕挑而妖魅,似笑非笑的仰起頭凝視着皇帝,尋常的施了一禮,指着身後宮人們擡上來的寶箱,“這都是敝國皇上送給北齊陛下您的賀禮,慶賀陛下尋回公主。”
皇帝神色一挑,笑意更加深邃,“勞煩顧將軍替朕多謝祈國皇上。”
沈青盞盯着顧冽寒熟悉的面容,只覺得心口隱隱發抖,顧冽寒到底想做什麼,就在此刻,仙樂高人忽然開口,望着顧冽寒深不可測的一笑,捋了捋花白的鬍鬚,語氣極爲輕緩,“顧將軍天生神威,日後必成大器。”
他沒有說完,又看向跪在一旁的李道士,那個李道士早已是嚇得魂飛魄散,臉色刷白的退後了一步,皇帝瞥了他一眼,煩不勝煩的皺起了眉頭,揚起手直指着他的頭,怒道,“說!究竟是誰指使你誣陷公主?”
李道士嚇得不輕,此時牙齒上下的發顫,他額頭上蒙上一層冷汗,竟然嚇得臉色刷白,毫無血色,吞吞吐吐了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皇帝已經按捺不住心口的怒火,一腳朝着他的心窩踢了過去,頓時李道士整個人被踢翻在地,又急忙匍匐在地上,結結巴巴的道,“回……回皇上,無人……無人指使貧道,是貧道學藝不精……”
皇后不由一笑,嬌媚的紅脣微微勾起,“學藝不精?學藝不精就可以污衊本宮的漓曦嗎?”她說完看向皇帝,慢悠悠的開口,卻帶着無盡的力量,“皇上一定要好好徹查此事,冤枉公主殿下,這罪名可不小。”
皇帝朝着貼身的太監總管揮了揮手,勃然大怒,“查!一定要查!”
他一甩長袖,重回到龍椅之上,過了不知多久,只見太監總管捧着一盒東西前來,錦盒上被鎖鎖的嚴嚴實實的,鏤空的雕花顯示着這錦盒價值連城,總管小跑前來,雙手將錦盒遞給皇帝。
李道士一看,整個人瞬間呆若木雞的跪在原地,如罹雷擊一般,竟然半響說不出話,忽然,他發了瘋一樣朝着龍椅上衝了過去,一旁的侍衛太監見此狀急忙上前想要制止,誰知他只是
想要拿回錦盒,一時間道袍都散開了,還是不死心的想要掙脫侍衛的禁錮。
他兩隻腿拼命的往前蹬,一雙眼睛漲的通紅,撕心裂肺的狂吼道,“不……不能看!”
李道士臉上青筋突兀的暴起,整個人咚的一聲被侍衛壓在地上,這一場變故瞬間打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文武百官都震驚當場,目瞪口呆的望着李道長,皇上大叫一聲,“拖出去!斬了!”
“慢!”就在此刻,高高在上的皇后突然發出聲,一揮水袖,望向李道長,“這個錦盒裡的東西看來極爲隱秘,皇上,等事情查清楚再殺也不遲。”
皇帝將錦盒丟給太監總管,太監總管心驚膽戰的接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打開了一個口子,生怕裡面含有暗器,他本能的往後縮了縮,將錦盒與自己保持的遠遠的。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的望着這一幕,千鈞一髮時刻,只見他打開了錦盒,裡面卻並沒有飛出任何暗器,太監總管舒了一口氣,不知不覺之中竟然冷汗涔涔,溼了衣衫。
他將錦盒畢恭畢敬的遞上去給皇上,皇帝一看,竟然是一沓信箋,不由深深的蹙起了眉頭,他滿臉驚錯,看了一眼李道士,這纔打開信箋。
“豈有此理!”皇帝臉上青筋瞬間凸起,勃然大怒,實在是讓人心驚膽戰不已,皇帝面色猙獰,臉色極爲難看,猛的一回頭,暴怒之色在幾個皇子面上掃過。
皇子們各個心中忐忑,紛紛低下了頭。
皇帝面上籠罩着無限的憤怒,信箋被他緊緊的攢在手心,恨不得將它捏碎,他手指都在顫抖,寒芒如刀的刺向晉王,“晉王,你還有什麼可說!”
宛君離被皇帝點到名字,他坐在坐席上只是略略挑起了眉頭,衆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紛紛看向他,卻不見他神色有任何異樣,面上蒙上一層寒霜,略微擡頭道,“父皇是在叫兒臣嗎?”
皇帝已經暴跳如雷,怒視着宛君離道,“朕真沒想到,你居然安排這個李道士接近朕,還污衊你的親生妹妹是剋星!”
就在這一瞬間,人羣中迸發一陣驚呼,連皇后都臉色一震,喃喃道,“這……不可能吧,晉王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連皇帝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只是事實擺在眼前,他大聲道,“來人,將晉王拉出去!變爲庶民!”
他可是堂堂晉王,皇子之子,若是被貶爲庶民,那麼豈不是什麼都沒有了?換做旁人恐怕都要發瘋了,可是晉王卻穩如泰山,絲毫不動,眼神幽幽的掃了衝上來的侍衛一眼,那眼神之中夾雜的威懾力竟硬生生的逼退了侍衛。
他的手微微擡起,只是輕輕抿了一口酒,漫不經心的道,“父皇若是隻憑一盒信箋就定了兒臣的罪,未免太過武斷。”
皇帝如今已經是暴怒難耐,眼中爆發着一股可怕的寒芒,恨不得將晉王千刀萬剮,他雖然不問朝政,可這不代表誰都可以糊弄他!
就在此時,晉王漫不經心的站了起來,他的眼睛中帶着幾分清冷的笑意,直視着皇帝冷漠的眸子,絲毫不避讓,反而笑的更深。
“父皇,兒臣能看看這些信箋嗎?”宛君離拱手道,嘴角微微上揚。
皇帝將手中的信箋甩給他,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此刻的他,極爲冷酷、無情,沈青盞搖了搖頭,皇帝迷信如此,如今揭穿那個李道士乃是受人安排,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他被人耍的團團轉?他當然不會放過那個幕後之人!
晉王撿起信箋,匆匆的看了一眼,隨即一笑道,“父皇,信上指出兒臣安排李道長接近父皇,向父皇諂媚,污衊漓曦命格與父皇相剋,乃是大大不吉的命數,這字乍一看確實是兒臣所寫,可是若是有人拿着兒臣的字臨摹,想必也不易察覺。”
皇帝一時間竟然面色有些緩和,卻依舊氣得皺起眉頭,“你的意思是……有人陷害你!”
晉王笑的溫柔,可是那笑容越是溫柔,就愈發令人生畏,他笑的狡黠,漫不經心的道,“父皇若是不信的話,那麼大可找兒臣的字跡與之對比。”
李道長這個時候發了瘋一樣掙脫了侍衛,朝着晉王撲過去,“晉王殿下,你可得救救我啊,我還不想死!”
這一舉無疑告訴了大家他是晉王的人,晉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勾了勾脣,這計謀真是天衣無縫啊,將這個人送到父皇的身邊,投其所好,讓父皇對修仙練道之事深信不疑,如今又找了個仙樂高人前來推翻了李道士的話,接着順藤摸瓜的陷害他,此計不可謂不高。
宛君離的目光幽幽的擡起,在皇后與沈青盞二人的臉上逡巡片刻,慢悠悠的笑了。
一旁的宣王是個老好人,衆人都不敢說話,唯獨他站了起來,雙手抱拳道,“父皇,兒臣相信晉王絕不會做這樣的事,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晉王笑着擡起頭望向皇帝,眼睛裡的冷意慢慢擴散開,“父皇,兒臣自有辦法證明兒臣的清白。”
他此言一出,倒是讓人頗爲驚訝,沈青盞幽靜的眼睛朝着他看去,只見他漫不經心的朝着殿前走來,拿起手中的信箋,似笑非笑的道,“不知父皇記不記得三個月前利州大水一事?”
皇帝眯起了眸子,上下打量着他,挑眉道,“有關係嗎?”
晉王似笑非笑的挑起眸子,看了信箋一言,“這信箋上的紙張產於利州,可是利州自從三個月前的大水,已經三個月內沒有進貢紙張,而李道士是前兩個月才被父皇重用,試問兒臣是如何用利州紙張與他來往書信?”
他此言一出,皇上臉色全變,倒是太子面色陰沉,神色諷刺的道,“利州紙張又如何?興許是晉王你府中原有的。”
晉王淡淡的搖了搖頭,不慌不忙的笑道,“太子此言差矣,這利州紙薄而輕盈,卻極易染墨,臣弟從不用利州紙,若是細查臣弟府中的賬目,定然知道,臣弟府中從未用過此紙,又如何與李道士通信呢?”
沈青盞忍不住擡起了眸子,眼底的笑意變得幽深起來,這個晉王,果然是個厲害的人物,恐怕那設計之人萬萬沒有想到,千算萬算還是不能算計了他,這晉王表面沉穩,可是究竟有多厲害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