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的冷風輕輕撩起沈青盞的碎髮,她擡起頭凝視着他,目光晶瑩剔透,“你來做什麼?”
秋鳳陽眉梢微微彎起,緊勒繮繩,勒住了馬蹄,他擡起頭望向二人,低聲道,“難道你真的準備這麼走了?”
沈青盞不明白他的意思,輕瞥了他一眼,“我走了對陸勻離來說是件好事。”
秋鳳陽笑意深邃的凝視着顧冽寒,“那麼你打算去輔佐他成爲皇上嗎?”
沈青盞不緊不慢的淡淡低着頭,一聲不吭,秋鳳陽似笑非笑的揚起眉頭,“顧冽寒,或許你會是個明君。”
沈青盞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們紫金門一心要幫助天下統一,只是如今的局勢三分天下,除了北秦,祈國與北齊的君主並未有一統天下的野心。
顧冽寒冷冷一笑,隨即道,“承你貴言。”
他說罷牽着馬,朝着遠處慢悠悠的走去,沈青盞看了一眼秋鳳陽,眉頭一皺,“你到底想說什麼?你來找我是做什麼?”
秋鳳陽將手中一包東西丟給她,鄭重其事的凝視着她的美目,“我知道顧冽寒的想法,所以我需要你幫我。”
“幫你什麼?”沈青盞脣瓣的笑意更加凝固,目光如刀一般看向他。
“輔佐他成爲國君,”秋鳳陽淡淡一笑,幽靜的目光變得極爲清冷,“我們紫金門會在他與北秦皇帝之間選擇一個輔佐他們一統天下。”
沈青盞目光愈發幽冷,似笑非笑道,“那我有什麼好處?”
沈青盞眉頭瞬間蹙的更加凝重,低聲道,“你想要什麼?”
她沒有說話,她到現在還能要什麼呢?沈青盞嘴角含笑,目光望着他,過了許久才緩緩道,“這樣,你們紫金門欠我一個人情,以後若是我需要你們幫忙的地方,你們不能推辭。”
秋鳳陽這才鬆了一口氣,他本以爲她要提出多麼無禮的要求,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做,他粲然一笑,低聲抱拳道,“只要不違背道義,娘娘你吩咐就是。”
沈青盞扯了扯繮繩,帶着幾分嘲諷的一笑,“如今我已經不是娘娘了,你叫我青盞就行了,我京城的產業,還請秋公子多多照顧。”
秋鳳陽點了點頭,他望着自己丟給她的東西,眉頭更加深邃,“這東西是景王要我交給你的。”
她的手微微一顫,凝思了片刻才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
沈青盞拱手與秋鳳陽告辭,策馬揚鞭追上了顧冽寒的步伐,狂風肆意的吹起自己的頭髮,他微微舒了一口氣,長久以來隱匿在心中的無奈與焦躁此刻全部蕩然無存,沒有什麼比馳騁在這天地之間更值得讓人開心的了。
她拉緊繮繩,流彩浮動着的眼眸露出難以言喻的喜悅,她打開手中的包袱,只見一把匕首與一封信,信上的筆跡明明白白是陸雲和的字跡。
“你在看什麼?”顧冽寒將目光湊了過來,望着她溫暖的笑了笑。
她沒有打開信,或許她知道陸雲和要說什麼,只是她並不打算接受陸雲和的解釋,沈青盞眯起眸子,將信放在身上,“我們現在回祈國嗎?”
顧冽寒點了點頭,他牽動着脣角,“如今祈國跟北秦的關係已經劍拔弩張了,只要我稍微再下一點功夫,想必祈國皇帝就會再次下令攻打北秦。”
沈青盞想起上一次沙場征戰,依舊心有餘悸,“上一次祈國來攻打北秦邊境,是你從中作梗嗎?”
“不算是,”他很誠懇的回答了她,“祈國皇帝雖然性情古怪,但是也不會貿貿然出兵。”
二人一邊走一邊聊着天,不由得天已經亮了,漫天的流霞遍染,彷彿鍍上一層金子般的雲朵裡四散開一束束金光燦燦的陽光,沈青盞溫暖一笑,陽光灑在她通透白皙的臉上,她回頭望向顧冽寒,“我們走吧。”
她說罷拉起繮繩,策馬絕塵而去,顧冽寒笑意淺淡的跟在她的身後,馬蹄揚起飛沙。
就在此時,距離他們很遠很遠的地方,立着一行軍隊,領兵的人穿着一身勁裝,矯健的身影佇立在天地之間,他神色清冷,卻夾雜着得天獨厚的冷傲與霸氣。
“皇上,他們已經走遠了,要不要派人前去追……”身旁的侍衛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會遭到滅頂之災。
陸勻離沒有說話,他擡起手示意屬下不要輕舉妄動,直到她的身影在他眼前越來越遠,他才輕輕勾起薄脣,冷笑道,“不必,回去吧。”
祈國的都城九都毗鄰淮河,富饒繁華的江南,美景最盛,九都街道四通八達,來來往往的行人絡繹不絕,兩條繁華的街市就算到了晚上都燈火通明,恍然如晝,胭脂繁景,美不勝數。
沈青盞與顧冽寒二人走在街上,路人摩肩接踵,一時間熱鬧的人羣擁擠着,吆喝着,逛着集市。
秦淮河畔歌女錯手琵琶,鶯歌燕舞,餘音繞樑,風花雪月紙醉金迷,一時間沈青盞看花了眼,不由衝着顧冽寒挑了挑眉,“怪不得人人都說,祈國民生富饒,夜不閉戶也無關緊要,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光是着奢華的街道,北秦簡直沒辦法比。”
在北秦只有皇族王孫才能過這麼奢華的生活,可是在北秦皇室裡的生活,這裡居然每個人都是如此,可見其富足程度遠遠超過北秦。
顧冽寒笑而不語,看着她在眼前蹦蹦跳跳的模樣,不禁微微一笑,望着她道,“祈國位於江南,氣候溫和,五穀豐登,自然富足一些。”
沈青盞遠遠瞅見河畔之中的小牀上,一女子身穿綠色紗衣,竟然隱約可見紅色肚兜上的牡丹,不由嘖嘖道,“這祈國也民風開放的很。”
在21世紀,這樣穿好嫌多呢,只是沈青盞習慣了北秦的人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連手足都不肯輕易示人,這如今一見祈國,簡直是天差地別。
那琵琶女彈奏的曲目悠然婉轉,忽高忽低,珠璣落雨,嘈嘈切切,恐怕間
關鶯語,幽咽泉流,也不過如此。
沈青盞倚靠在河畔的欄杆上,河邊清風吹着,她目光微沉,聽着忽快忽慢的琵琶聲,一時間如癡如醉。
“這是秦淮河當紅的歌姬,名叫綠鳶。”顧冽寒輕輕一下,還未等她開口,似乎就知道她心中所想,低聲解釋道。
“綠鳶?”沈青盞目光微沉,若是這個女子能夠爲她所用,那麼絕對能夠賺一大筆。
忽然,就在此刻,幾十匹馬揚鞭前來,衝向衆人,街道上人人一鬨而散,連手中的東西都顧不得,一時間街道雞犬不寧,人們驚慌失措的尖叫聲中,那些蒙面的黑衣人抽出腰間長劍,縱身一躍,如蜻蜓點水一般在水上奔騰,腳尖輕輕點向平靜的水面,頓時揚起一層波瀾。
沈青盞目光一緊,大叫道,“不好!”
幾十個黑衣人從天而降,很快跳上了船上,將那船上家僕一一殺死,顧冽寒一個箭步踏着欄杆跳起,朝着船上飛奔而去,街上已經雞飛狗跳,頓時所有人都四散逃開,刀光劍影發出一陣白光,從沈青盞面上閃過。
這些人是什麼人?
她眯起美眸,顯然他們是衝着船上的貴客前去,顧冽寒抽出腰間軟劍,勢如疾風般在空中打了幾個迴環,一腳將那些黑衣人踢飛,他頭朝水面,劍尖抵着船板,在空中轉了幾個圈,一腳將那些人提到了水裡。
趁着這空隙時刻,他走進了船艙之中,將一男子與綠鳶二人救起,朝着岸邊飛奔而去。
沈青盞定定的看着綠鳶與那男人,男人畏畏縮縮的,滿身銅臭,肥肉縱橫,一看便知是四十多歲的富家老爺,兩撇小鬍子綴着肥肉,沈青盞不禁扁了扁嘴,這樣的客人她看上去都覺得油膩,真不知道這千嬌百媚的綠鳶小姐怎麼能夠忍受這樣的客人。
顧冽寒定睛一看,他神色大爲吃驚,一把甩開那個滿身橫肉的男人,“居然是你!”
沈青盞瞧見顧冽寒恨不得將這個老東西重新丟回去,她不由一笑,望着一旁驚慌失措的綠鳶,忽然,瞅見她腰間佩戴着不易察覺的短刃,目光瞬間陰沉下來,“你是什麼人?”
綠鳶沒想到她這麼快發現了她的身份,霎時間抽出腰間短刃,說時遲那時快,她一手捂着那男人的嘴巴,手中的刀朝着他的心臟一刀捅過去,直接收起短刃插入腰間,下手快準狠!又直截了當,連沈青盞都不得不佩服此人下手速度之快。
綠鳶望向沈青盞與顧冽寒一眼,蹙着秀眉低聲道,“此處不宜久留,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她回頭一看,那些黑衣人已經從水底出來,健步如飛的朝着這邊殺過來,綠鳶暗叫不好,拉着他們朝着小道里奔馳而去。
沈青盞還沒回過神,看來今日這黑衣人是來殺她的,但是她又是來殺那個老東西的,逃跑之中她看了顧冽寒一眼,顯然顧冽寒已經知道了什麼,他目光深沉的不由看向綠鳶,顯然沒打算置身事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