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倒是有一個不錯的人選,”景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聽聞振國大將軍的女兒也到了出嫁之齡。”
他話音剛落,這個時候,坐在一排的振國大將軍站了出來,拱手道,“微臣參見陛下。”
“振國大將軍,聽聞你的女兒早已及笄,如今人來了嗎?讓她出來吧。”
得了陛下的命令,振國大將軍的女兒這才盈盈走了出來,她低垂着頭,一直看不清她的正臉,到底長什麼模樣,一時惹了衆人的好奇。
衆人見她身子婀娜,身段窈窕,就算不美,也不會醜到哪裡去吧,一時間紛紛站起身,正欲恭賀林淵和振國大將軍,誰知陛下咳了兩聲,衆人便不敢輕舉妄動。
“擡起頭來。”陛下淡淡的道。
這振國大將軍的千金,這才慢慢的擡起頭,可謂是千呼萬喚始出來啊,可是衆人一見那女子的臉,紛紛低下了頭,不敢再看第二眼,甚至有些膽小的閨閣小姐,竟然尖叫了出來。
林源看到了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居然會有人長成這樣,她那張臉,有一半通透晶瑩,有一半居然是如炭火一般。
原來這位振國大將軍之女的在一場大火中毀了容貌,雖然是名動京城的才女,可是容貌如今成了這樣,還有哪一個公子哥願意上門提親呢,陛下今日居然將她賜給林源,可見跟林家已經心生罅隙了。
林源整張臉一片慘白,他沒想到,今日居然不僅沒能扳倒御國公,還搭上了自己,本想着求陛下賜婚,可是居然是這麼個女人,娶回去他都覺得噁心。
沈青盞冷哼一聲,這個林源,他還真是狂妄自大的很,以爲區區雕蟲小技就能將自己扳倒嗎?也不掂量掂量看自己的本事。
沈青盞冷冷笑了,薑還是老的辣,林國公比起林淵,明顯沉穩的多,如果忽略他手背上的青筋,根本看不出他有任何異樣,“臣多謝陛下。”
他強拉着林源的袖子,示意他一同跪下來謝恩,林源雖是不情願,但是如今也不能多說什麼,只能跪了下來,不情不願的道,“多謝陛下。”
“你可要好好待你這位嬌妻啊。”景皇的臉色顯然帶着幾分嘲笑。
沈青盞注意到,這場戲中,唯一一個不動聲色的就是皇后,她的臉色看不出任何喜怒,若不是一個毫無感情的人,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冷血,她的眉宇太過平靜,平靜的連做戲都看不出來,對於這樣一個高手,沈青盞心中多了幾分凝重。
“公主殿下,”這個時候,皇后突然開口了,“你與駙馬爺感情甚好,本宮敬你們一杯,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她舉起酒杯,幽幽的朝着他們二人的方向敬酒,沈青盞略微頷首,“多謝皇后娘娘。”
皇帝的臉色並不好看,顯然,他將沈青盞當做宛漓曦,當成自己的女兒,他自然不願意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陸勻離這個人,畢竟,陸勻離的心思太深,根本讓人捉摸不透。
沈青盞冷幽幽的擡起頭,望向陸勻離的方向,說實話,她也越來越摸不清他了,不懂他了,他究竟要什麼,想要什麼,她都不明白,不知道。
“公主與駙馬遠道而來,不知何時動身回去,本宮也好爲二人踐行。”皇后明顯是在下逐客令。
沈青盞的眉頭一凜,轉眼似笑非笑的道,“皇后娘娘,漓曦的事情還沒有辦成,怎麼能在現在離開呢?御家的大公子還沒爲漓曦診治好,漓曦斷斷不能離開的。”
景皇橫了一眼皇后,明顯是在斥責她多管閒事,在他的眼中,自己的女兒好不容易出現了,她長得那麼像她,怎麼會不是宛漓曦,這一點景皇絲毫沒有懷疑過。
沈青盞擡頭看向景皇,分明見到他眼中的難忍和疼痛,顯然,他是真的將她當成女兒,殊不知,他的女兒已經在很多年前就死了,被他的枕邊人親手掐死。
陸勻離不知何時投來一抹意味深長的眼神,坐在他一旁的御國公,不由鬆了一口氣,端起酒杯笑道,“看來林國公爲了對付我,連他那個寶貝兒子都帶了回來。”
“你是指林淵?”陸勻離的眼底藏着一絲輕蔑,很顯然,他並不認同御國公的話。
“沒錯,那個林淵是林國公一直養在軍中的兒子,很少踏入九都,可沒想到,如今他的大兒子不行了,林國公馬上就召回了這個兒子。”御國公嘴角揚起似笑非笑的神情。
“可見……林國公已經恨毒了我們,巴不得他那個兒子能將我們一鍋端了。”陸勻離的眼鏡裡數不盡的嘲諷,端起酒盅敬了御國公一杯。
“若真是這樣,他未免也太小看我們了,不過……”御國公停頓了一會,眯起眼睛,“今日陛下的舉動,確實不尋常啊,他居然賞給林淵這樣一個女子,可見對林淵並不滿。”
“那可不一定,”陸勻離不這麼看,“那女人雖然容貌全毀,可是身後卻是振國大將軍,振國大將軍手握兵權,若是這樣的人跟林國公合夥,你覺得呢?”
他挑起狹長的美目,御國公爲之一振,陸勻離說的沒有錯,振國大將軍就這麼一個女兒,且在三年前毀了容,原本名動全城的才女,只可惜才名猶在,容貌全無,對於一個女子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更痛苦的呢,可是陛下卻還記得她,甚至將她賜給林國公的二公子,未來承襲林國公爵位的人,這一切究竟是爲什麼?
御國公不得而知,他摸了摸下巴,始終猜不透其中深意,陸勻離喝了一杯酒,望向景皇的方向,他深知道,這個景皇的目的不僅如此,自古以來,帝王都害怕某一方權力過大,顯然,如今林國公是處於下風的,所以他面上看上去是厭惡了林國公與他兒子,實則是助他們一臂之力,如果林淵聰明的話,就應該想到這一層。
可是他剛纔的表現,陸勻離並不覺得他是個聰明人。
到了賓客們自行敬酒的時候,沈青盞低垂着眉眼,一直坐在原地,倒是御嫣染
朝着她走了過來,向她敬酒,“公主殿下。”
“恭喜你,”沈青盞笑意淺淡,“恭喜你終於得償所願。”
御嫣染溫柔的笑起來,掩飾着眉眼中的喜悅,“是啊,真沒想到……陛下竟然記得。”
若不是沈青盞向他提起,恐怕陛下一輩子都不會記得這個女人,沈青盞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真不知道是幫了她,還是害了她。
“公主殿下,你在想什麼?”見她若有所思,御嫣染開口問道。
“沒有,”她擡起頭,滿腦子都是亂的,像是扯不清的毛線團,“我在想……嫣染,你真的幸福嗎?縱然等待你的是深宮幽幽,庭院深深,你真的能夠忍受這一切?”
御嫣染驀然點了點頭,笑了起來,“嫣染這一輩子想的就是這個,期待的也是進宮,公主殿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是嫣染無怨無悔。”
無怨無悔?沈青盞不知爲何,回頭看了一眼陸勻離,是啊,她跟在他的身邊,也一樣無怨無悔,就算她知道他是在騙她,就算她知道他有陰謀,可是她還是心甘情願。
她心甘情願嗎?沈青盞反覆問自己。
不知何時連聲走到了她的身邊,垂下頭看向她,“小姐……顧大將軍有一封信要我交給你。”
沈青盞接過了信,顧冽寒的字跡,她一眼就認出來了,信中,他向她說起祈國的近況,看來,他在戰場上的日子也不好過呢。
沈青盞看完信,無奈的長舒了一口氣,這一切落在陸勻離的眼中,他不由自主的朝着她走來,“你在看什麼?”
“沒……沒什麼。”她收起懷中的信。
陸勻離沒問下去,坐在她的身旁,過了許久才淡淡的道,“宛蕭寒與沈凌天如今在北齊爭鬥的如火如荼,宛蕭寒掌握了北齊的兵權,看來是要將沈凌天驅逐出境。”
沈青盞猛然擡起頭,“然後呢?”
“北秦的勢力如今大部分在我手中,祈國又有顧冽寒,只是……”陸勻離深邃的眼鏡眯了起來,他擔心的事情沈青盞很明白。
“陸夫人還在他的手中,”沈青盞垂下了頭,“所以你擔心他會用陸夫人威脅你。”
陸勻離的目光看向景皇,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冷淡的笑,“爲今之計,只有一個人,能夠與沈凌天抗衡。”
“你是說……”順着陸勻離的目光看去,沈青盞分明看到景皇高坐在龍椅之上,神情極爲憊懶。
難道說,陸勻離要用景皇救自己的母親?可是,景皇會這麼做嗎?若是他知道她不是他的女兒,他還會這樣寬容自己,沈青盞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覺得一股陰冷的風吹來。
一旁的皇后看着這一幕,嘴角輕輕上揚,這個女人,又在耍什麼心思。
“我覺得,這件事……還是要從長計議。”沈青盞拍了拍陸勻離的手。
“放心,”陸勻離會以她一個單薄的笑,“我自有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