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雅暄離開了,卻沒有得到信息化人的惋惜,只有受過她恩惠的石梅還問起她,“小姐,聖女呢?今天一天好像都沒看到她?”
她今天能走動了,屋子裡熱得厲害,便過來這邊竄竄門。
因爲天氣熱,步驚豔又在洗臉,“我也不知道,聽阿九說她已經走了。”
石梅一怔,“她走了?爲什麼要走?”
步驚豔輕笑,“我怎麼知道?或許是看阿九不理她,沒有意思就走了。”
“哦。”石梅坐下來,有些心不在焉,好一會,她才問道:“小姐,你還記得京都的第一公子柳勁鬆嗎?”
“記得,很討厭的一個人,現在不是說已經成了鳳遠兮面前的大紅人麼?鳳遠兮當上皇帝,他可是有不可磨滅的功勞。”步驚豔把毛巾折成塊,貼在臉上討涼氣,“怎麼忽然說起他來?你有見過他?”
石梅一驚,連連擺手,“沒有沒有,他遠在京都,我在哪裡去見他?何況他是高高在上的第一公子,我只是個丫頭,我們哪裡般配?”
步驚豔奇怪的看她,“石梅,我只是問你是不是見過他,又沒問你們般不般配,你怎麼。。。”
石梅這才發覺失言,臉上一陣紅一陣百,訕訕地說道:“小。。。小姐,我。。。我這幾天老做惡夢,可能是嚇糊塗了,說話也顛三倒四,前言不搭後語,你別見怪。”
步驚豔眼眸一低,淡聲道:“嚇糊塗了,也沒聽你對我說,這麼多天來,和你說話,你總躲躲閃閃,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沒有沒有,小姐別多想。”石梅又驚又急,嘴裡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張了張嘴,就愣在了那裡。
“算了,你不想說,我也不會逼你,只是如果有人再要傷你,你千萬要告訴我。”步驚豔放下毛巾,拉過她受傷的手,又看看她的臉,都結了痂,好似都無大礙了,韓雅暄的醫術還真不是蓋的。
石梅只呆呆的望着她出神,過了一會,忽然道:“小姐,如果有人同時要殺我和鳳九,你會選擇救誰?”
步驚豔笑得張揚,拍拍她的手,“我誰都不會救。”
石梅一愣。
步驚豔摸着下巴笑眯眯道:“我必定會先殺了要殺你們的壞蛋,你們兩個誰都不會死。”
石梅聲音有些顫抖,“如果。。。要殺我們的人很厲害呢?”
步驚豔淡道:“那就要他先從我的身體上走過去。”
石梅震住。擡頭怔怔看着她,從窗外投射進來的日光在女子的臉上跳躍,令她看上去既美麗,又聖潔。這樣的一個女子,對人都是這樣的嗎?
她只覺眼前一片模糊,心裡突然亂成一團麻,似乎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了。
午後略帶了熱氣,院裡白花花一片日光,池塘裡的荷花奄奄一息地耷拉着腦袋,偶有鮮紅的蜻蜓停留片刻,也很快躲在荷葉下面納涼。
步驚豔午覺醒來,背後全是汗,因爲有了身孕,她的動作也不敢快,還沒開口,就有侍衛立即端了碗東西進來,是鳳九早晨吩咐做的酸梅湯,沒嘗過,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她坐下來,慢慢喝着,一小口一小口,把梅子的滋味慢慢地品。
孕婦的待遇是果然不一樣,前日都還有人說她貪吃貪睡,到今天,就生恐她不吃不睡,還弄來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給她吃。
其實說來也奇怪,三個多月的身孕,她居然一點也不知道。算算日子,應該就是在果子谷那次懷上的。其實她懷孕也不是沒有徵兆,只是被她大意的忽略罷了。
“熱得厲害麼?”沈拓這時從窗下走進來,手裡拿着扇子,順帶幫她扇風。
步驚豔又喝了一口湯,“是有些熱,恨不得像狗一樣伸長舌頭喘氣。”
沈拓憋笑,“你如果那樣喘氣,就怕你肚子裡的那個小的也會有模學樣,那可就不妙了。”
步驚豔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說說而已。”如果生了個吐着舌頭的小東西,可要笑話死人。
沈拓立即轉了話題,“有件事真的出乎我意料之外,沒想到。。。你真懷孕了,如此一來,我們的計劃可能要改一改。”
步驚豔臉色一正,“怎麼改?”
沈拓低聲道:“我們可以來個指鹿爲馬。”
步驚豔挑眉,“哦?”
“總之如果你自己來的話,會把自己置身在危險之中,不如由我來再找一人代替。”
“不行,我怕。。。”
“怕什麼?怕他變心?”沈拓起身道:“一切等到了雪域國之後再做決定,你考慮考慮,如果考慮好了,你過去告訴我。”
如果讓別人代替,她一心一意養胎,生生噹噹生下孩子,纔是正道,她應該高興的,可是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她期盼,不就是與他肩並肩在一起面對風雨險阻麼?現在退怯,會不會錯過什麼?
步驚豔在牀上翻天覆地,只覺心神不寧,煩惱着,也不知這件事要不要和鳳九商量一下。正想煩悶,石梅又去而復返,“小姐,現在太陽已經偏了一些,也不算太熱了,看你悶得慌,不如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保證你去了就喜歡上那裡,趕也趕不走。”
“哦?這附近還有這樣的地方?”
Www☢ttκд n☢¢ ○
“有,很大片一塊風景,保證你去了後悔。”
步驚豔望着外面,已經有幾天沒出過這個門檻了,真的快憋悶壞,像鳳九的那個禁足法,已經讓她感覺有些煩躁。
想了想,又有些爲難道:“阿九說怕外面很亂,叫我別亂跑。”
“我們只去一會兒,哪裡有那麼快的危險?再說我看你確實悶得慌,反正也不遠,在前面拐個彎就到了,姑爺肯定不會說什麼。”
於是,步驚豔聽她勸說,避開侍衛的眼睛,悄悄跟着石梅前行。石梅的步子很穩健,也很興奮,似乎也對要去的地方特別嚮往,不管她是何種心思,她總要弄明白她在想些什麼?
一間由農家小院改建的書房中,鳳九皺緊眉,正在翻閱厚厚一疊信箋。
國內因爲步驚豔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本來只是一些謠言的事,又無跡可尋,本來以爲由最信任的陸大將軍出面私談,可以將文武大臣的嘴都封住,過些日子就會淡下去,結果事情卻並不如想象中好辦,謠言似乎在有心人的失去下,漸漸演變得更厲害。
現在是朝中人的嘴巴雖被封住,並以另一種謠言有利於步驚豔的言論四處傳播,但是那些自命不凡要查探真相的江湖人士卻看拉幫結派,在橫嶺一帶守候着,只等步驚豔一踏進國門,立即對她不利。
連千軍萬馬都不怕,這些烏合之衆自然不算什麼,可有一點不能忽略的是,江湖上的能人異士不少,他們的暗妙奇術往往令人防不勝防,再者,如果僅僅是用軍隊去鎮壓他們,反而會適得其反,只會讓朝廷上平息的言論又會捲土重來。最好的辦法,便是能他們,讓他們心服口服。
“在爲那些聚焦在橫領的江湖人傷腦筋?”沈拓手裡拿了一把摺扇,推開門,像個文人般邊搖邊走。
“小師叔?”鳳九看是他,合了信箋,“你也知道那邊的情況?”
對於沈拓,他是又防備又敬重,說到防備,總不過是基於步驚豔的原因,所以他使了個小狡猾,跟着步驚豔叫他小師叔,顧忌到輩份這一點,他總不好意思還對一個晚輩的女人有某種情懷。
不過像他這樣的人才,若能在雪域國出任仕途的話,必定能有一番大的作爲。可惜他了解他,他曾在天臨國的時候就不太愛管那些政事,若不是整個國家實在風雨飄搖,到了百姓流離失所的時候,他仍不會出面。何況是在雪域國,他更不會管那麼多。
沈拓倒不拘意思,嗯了一聲,撩開黑色袍擺,便自己抽了一條凳子坐下,“看你的信箋越堆越高,想必那邊的動向全都瞭解,可是這樣任其發展下去不行,不是說要把豔兒帶回去麼?如果有兇險,最好是預先處理掉。她現在已經有了身孕,再也不能像以前般驚嚇顛簸。”
“我知道,所以一直在等陸將軍的消息,可是誰知壓下了朝廷的,這些江湖人士卻不聽招呼。”
“江湖人士很難弄,打又打不得,敲又敲不得,弄得不好江湖影響百姓,百姓影響朝廷,事情會很不好收場,所以這件事如果陸將軍不能壓下來的話,我看可能還要你親自去一趟。堂堂的雪域王的往他們面前一站,個個都腿軟腳軟,再對他們動之情,曉之理,用江湖上的規矩與他們的領頭人談談,估計能將事情緩和下來。”
鳳九點頭,“今天陸將軍來信也是勸我這麼做,我也是正在考慮。。。”
沈拓打斷他,“還考慮什麼?事情刻不容緩,越拖越不利,要去就馬上動身。”
鳳九面上一暗,“那阿步。。。”
沈拓搖頭,“你在國事上果斷狠絕,爲什麼一對上她就變得這麼婆婆媽媽?放心去吧,這幾天我幫你看看她。”
鳳九眼眸微轉,他看着她?莫不是老雞母看蠶?
沈拓被他的眼神盯得又窘又怒,微帶不悅地拂袖而起,“去不去你自己看着辦!”
他推門而去,鳳九卻笑了,這位祭司大人居然惱羞成怒?
這時有一個侍衛滿頭大汗的跑過來稟報,“報。。。死不瞑目,屬下剛纔發現二小姐沒在房間裡,找了幾個地方都不見蹤影。。。”
“什麼?”鳳九差點跳起來,“不是叫你們看着的麼?怎會無緣無故不見?”
侍衛駭得直抖,“屬下也不知道,只知道石梅進了她的房,後來就兩人都不見了。”
“廢物!”鳳九起身往屋外疾走,又回頭冷喝道:“還不快去找?愣那裡幹什麼?”
走的路果然不太遠,當頂着烈日正覺頭昏眼花之際,步驚豔只覺面上一涼,一陣夾着芬芳花香而行,然後眼前豁然開朗,只見一大片綠草地上,四處綠柳成蔭,不知名的野花迎風輕舞,而在一側是碧荷連天的湖面,涼爽的風正是從那裡吹來。
“小姐,怎麼樣,這裡是一處避暑的好所在吧?”
草地上,石梅張開雙臂仰着頭又蹦又跳,揚起笑臉,像一個天真的小女孩。
“是啊,這裡果然如你所說,是一處好景緻,怪不得你着力推薦。”步驚豔顧忌着自己是有身孕的人,可不能像她那般又叫又跳,只是慢步在草地上,享受這裡難得一見的夏日清涼。
石梅咯咯直笑,她一下躺倒在草地上,攤開四肢,閉上眼睛讚歎道:“好舒服啊,小姐,你也這樣躺下來試試,可比你那張整日壓着的牀舒服多了,軟綿綿的,涼風拂面,簡直就想在這裡睡覺。”
“是嗎?”步驚豔走到她身邊,她學着她的樣子躺下,湛藍的天空,綠意盎然的樹葉,輕輕搖動的風,果然能感受到大自然的無限魅力,輕鬆怡情。
好像有很久沒有像這般放鬆過了吧,是從結束王府生涯後,還是在前世的探險路上有過曾經的經歷?應該只有在前世的時候吧,自從睜開眼成爲步驚豔開始,她就一直在被人算計謀劃着,一次又一次,幾乎沒有鬆懈過。這種情況究竟要延續到什麼時候?
等幫鳳九破解雙生絕殺後吧,估計只要鳳九好過,她以後的人生便沒了大礙,什麼事情都可以交給他,讓他當她的避風港灣,一切都可以高枕無憂。
想到這裡,她半睜開眼,石梅可能以爲她睡着了,不知什麼時候會醒,便獨自起身,東一朵西一朵地正在採草叢中的各色野花。過得一會,手裡的花可以簇成一束了,她卻仍不滿意,把那束花放下,彎了腰,又繼續嘴角含笑的採摘着。
暗裡觀察了她一會,見她只是採得樂,步驚豔便也坐起來,沒有驚動石梅,慢慢走向一側的碧翠一片的荷花湖邊吹涼風。忽然玩心大起,摘了兩片荷葉墊在地上,然後脫了鞋子坐下來,把腳伸進湖水裡,涼意從腳心直往上冒,整個人都似被降了溫般,清爽了下來。
就在她愜意享受的時候,荷花湖裡突然傳來水響聲,一開始她以爲是自己的腳撥得水響聽錯了,等了一會,又傳來一陣輕響聲,卻不是在水裡,已經在湖巖上,似乎就在某棵大樹後,草叢中。
她神色一凜,連鞋也不及穿,手裡寒光暗閃,就近找一棵大樹隱下身形。
稍稍探頭,放眼過去,石梅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她的那束還放在原地。
草叢裡除了蟲鳴聲,靜悄悄地。
她正全力戒備之際,卻突然看到只隔兩根樹的地方有一塊墨色布料在動,果然是那後面藏的有人!
她冷笑一聲,匕首在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悄然走過去,待到那根樹前,她猛然出手,匕首直抵樹後人的咽喉部位,然後。。。
她愣住了。
站在樹後的是一個挑着眉梢揚着嘴角一臉痞笑的好看男人,他頭髮溼了一半,粘了一綹在腮邊,一顆水珠正掛在他弧度漂亮的下巴上,欲滴未滴,惹得人心癢癢。
還有一身墨色長衫半敞未敞,隱約看得見肌理分明的胸肌散發着誘人的光。
“怎麼樣,分別良久,是不是想我想得呆了?”
男人半倚着樹杆,抱着胳膊懶洋洋壞笑。
步驚豔手裡的匕首一鬆,嗖地聲往草地上掉去,離地還有半寸,那人手指微微一勾,匕首憑空飄了起來,被他接住,“掉到腳上會傷人的,小豔兒。”
步驚豔咂咂嘴脣,“沐長風。。。怎會是你?”緊張了半天,怎會是他?
沐長風笑了笑,伸手在她額頭上一彈,“不是我,你想是誰?”
步驚豔捂住額頭,“我剛纔還以爲是歹徒藏在這裡。。。”
沐長風哈哈大笑,“你纔是歹徒呢。”
步驚豔皺眉,他怎麼會回到以前那副德性?過了一會,才問道:“不是說你受傷了麼?”
沐長風已經把匕首遞還給她,然後轉過身去,毫無憐花惜玉之意的摘了一朵野花,回頭,“小豔兒,你還真是傻子麼?受那點傷算什麼,如果受了傷可以擋住很多不必要的麻煩的話,叫我傷十次都覺得划算,你說是不是?”
他話中有話,步驚豔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那次在南凌殿的事,其實是鳳九惹出來的,那傢伙野心太大,不利於他的人都在他算計之列,沐長風便首當其衝。也是,如果沐長風當時不以重傷出現在衆人面前,所有人一定都要認爲那件事是沐長風所謂,他受了重傷,便可以洗脫嫌疑,不失爲一條好計。
“你現在過得好不好?”沐長風低頭聞着花香,問得隨意。
步驚豔還未及說話,他已脣角一勾,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笑,說:“小豔兒,你瘦了。”
笑過之後,他正色,然後又嘆氣,“看來你過得一點都不好。我早聽說了,裴州大戰,你戰功赫赫,雖然大多人尖酸地說是什麼苦肉計,我卻是知道的,你與他們水火不容,分明是他們輸給你覺得太丟臉,自己給自己說的買面子的話,其實肚子裡說不定對你又恨又怕。你說我講得對不對,小豔兒。”
步驚豔無所謂的笑笑,靈活轉動着手上匕首,“我不知道,但是他們恨我肯定是有的。輸在一個小女子手裡,他們自然要認爲沒面子,說一些奇怪的話來敗我名聲也是難免。我也懶得跟他們計較,任他們去說,反正清者自清,總有明白人會知道我。”
沐長風目光陡亮,眨眨眼,讚道:“你果然不一般。”
步驚豔朝遠處看了一眼,仍不見石梅的蹤影,嘴上已經轉了話題。“那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我想你,就來了。”他忽然低下,溫柔地看着她,然後慢慢勾起嘴角,微笑起來,那神情帶着一種單純孩子似的滿足:
步驚豔垂下眼眸,一時無語。
沐長風眼神一黯,又忽然雲淡風輕地擡頭,把摘下的那朵花戴在她髮髻上,咂着嘴直讚道:“真是人比花嬌,漂亮極了。”
然後他又摸着肚子,心有餘悸般,“不過人雖然漂亮,可是下手還真狠,差點要了我的命。”
步驚豔微窘,“你不出聲,我又不知道是你,誰叫你在我周圍神出鬼沒?不殺你殺誰?”
沐長風瞥她一眼,笑得老沒正經,“你還好意思說,我本來在湖水裡洗涼水澡,誰知道你這個色女光天化日之下跑來偷看,我難道還不能躲?焉知你還窮追不捨,拿着兇器逼了過來,幸好我的動作快,把衣服都套上了,不然還真擔心被你強了去。”
步驚豔乾笑,純粹是誤會。
“算了,走吧,還好沒被你看到,不然非要你負責不可。”他說着,便隨手拿出小刀在樹上隨意劃了幾刀,兩個人的名字就並排着刻在了上面,他滿意的看了一下傑作,然後拍掉手上的末屑。
步驚豔看了樹上的名字一眼,咬着下脣問道:“你要到哪裡?”
沐長風奇怪的看她,“當然是到你住的地方去,我千里迢迢過來,也算是客人,難道要把我一個人晾在這裡?”
步驚豔怔在那裡,如果她把他帶回去,估計鳳九會暴跳如雷,與其那樣讓他難堪,不如在這裡向沐長風說明。不管怎麼樣,她寧願傷別人,都不願鳳九受一絲絲委屈,她就是個這麼自私的女人。
沐長風不待她開口說話,又道:“你知不知道,我已經一天沒吃飯了,好餓。”
她一驚,猛然擡首,剛好對上他漆黑的雙目,那裡面太深,似懂又非懂。沐長風看了她半晌,脣角一彎,看着她踩地草地上雪白的腳丫,“地上多刺,我不介意抱你回去。”
他勾下腰,傷勢要往她後背上攬,她正要退開,就有人冷冰冰道:“放開她!”
兩人回頭,只見鳳九不知何時已站在不遠處,他負手而立,輕風揚起他的長髮,微眯的桃花眼裡寫滿盛怒。
“鳳九?”沐長風直起身。
鳳九冷笑一聲,慢慢走過去,望定步驚豔,“我們回去。”
他拉起她的手就要走,沐長風忽然長身而起,也一把拉住她,叫道:“雪域王已經納了王后,後宮已正位,又怎能委屈她跟你走?現在,她應該是要跟我。”
鳳九臉色連變,好在他現在已經十分信任步驚豔,若在以前,他一定又要認爲是步驚豔在別的男人面前說了什麼。
他回頭與他對視,淡聲道:“她已經是我的女人,那些事用得着你操心麼?”
沐長風的手掌驀然一緊,然後又鬆了下來,嘴裡說着渾帳話,“你不能給她最好的,又何必纏着她?”
“我纏着她?”鳳九彷彿聽到最好笑的笑話,譏諷道:“我們是正式拜堂成親的夫妻,請太子爺把關係弄明白。”
“你們拜了堂?在哪裡?在晉王府的時候?我記得那時是鳳陵歌和她拜了堂吧,是你這個小王叔佔了人家便宜,怎麼好意思把拜堂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鳳九手腕一抖,眼裡閃過冰厲的光,看來是動了真怒。步驚豔怕兩人關係越鬧越僵,忙回頭衝沐長風急道:“我們拜不拜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歡他,就算他不給我名份,今生我也是跟定他了。”
聽到此話,鳳九眉梢眼角終於露出一絲得意之色,神色緩和了不少。
步驚豔轉過頭去連沐長風眨眼睛,眼裡露着祈求的光,希望他不要再與鳳九鬥了。
沐長風看着她,漆黑的眼瞳裡有一種光芒,受傷而絕望,好半晌,他陡然甩開她的手,當下揚眉大笑道:“你們果然夫妻情深,我只是試試你們的感情,一試之下方知兩位感情穩如磐石,可喜可賀,既如此,雪域王是否可以大方一點,請我喝杯喜酒?”
鳳九別開頭,冷冷地丟下一句話:“我們的感情不需要你來試,想喝酒就直說。”
他一轉頭看見石梅手裡捧了一大束鮮花目瞪口呆的站在一丈開外,斥道:“還站在那裡幹什麼?不幫你家小姐把鞋子找來?”
石梅這纔回過神來,嚇得連花都不要了,連忙到湖邊去找鞋。
步驚豔總算鬆了口氣下來,沐長風讓了一步,鳳九也未繼續咄咄逼人,這樣相處,豈非皆大歡喜,有必要兩人每次一見面就弄得雞飛狗跳麼?
回到住的地方後,兩人具體有沒有喝酒她不知道,反正她被十多個侍衛看護着,據說他們接到鳳九下的死命令說,這次連只蒼蠅都不準飛進去,不然拿他們的腦袋是問。
鳳九還把石梅定爲罪魁禍首,被劃爲高危人羣,讓她安安分分呆在屋子裡,沒事再別出來。
今天的事就這樣過去了。
Wωω ▪TTκan ▪co
步驚豔躺在牀上,怔神地望着外面灑了一地的月光,這個時候她忍不住想起很多。
比如韓雅暄,她總覺得奇怪。
她忽然出現在他們視線時,然後非常強硬並且堅定的要留下來當花瓶,結果她除了那晚幫洗鳳九的衣服外,後來好像就沒了動靜。一直以來和鳳九都把她當假想敵時刻防備着她,只要是她摸索碰過的東西他們都會小心謹慎的檢查又檢查,包括給她上的草藥也暗地找陸震天看過,完全正常,沒有任何問題,後來她就一聲不吱的走了。
把人的神經繃得緊緊的,然後又猛然一鬆,叫人一時間再也摸不準她的心思。
這究竟是爲什麼?
她敢說,她沒有目的,絕不會在這裡聽人謾罵嘲諷,除非她真的是一個純潔善良之輩,可是她是嗎?
再就是石梅,這些日子來,從她的神色和一些旁敲側擊來看,她分明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已經受制於人,本想幫她化解,今天才順着她的心意跟她走,結果卻仍是什麼也沒有,看她又跳又笑採花的模樣,是真的喜歡那片小樹林,是她猜錯了麼?
真的是她猜錯了麼?
她再一次問自己,卻找不到答案。
她揉着眉心,感覺實在有些累。最近她一直都謹小慎微,人雖然不言不動,卻無時不在防備着每一個人。但是她一直最防備的兩個人,最終卻在她蓄滿力量後,卻不了了之,無端就生出無力感。就好比一拳出去後,卻擊在一團棉花上,毫無着力感,這絕對不是一個好兆頭。
夜色漸深,想着這些事情,不知不覺也就睡着了。
鳳九回來的時候,窗子是開着的,如織的月光傾泄進來,碎了她一身。他隨手關上門,也未點燈,就那麼走過去,坐在牀沿定定地看着熟睡的女子。
眉秀,俏鼻,脣瓣有些倔強的抿着,因爲天熱,額角還有細密的汗珠,卻越發讓她看起來嬌弱不堪,叫人看也看不夠。
明天天亮後,他必須要離開,正如沈拓說的一樣,橫嶺的事,必須得他親自跑一趟。
其實這些都是俗務,很浪費時間,他的時間本就不多了,卻又不得不做這些。因爲她在給他希望,並且一再對他說,一定要破解雙生絕殺,要他好好的活下去,認認真真的做好每件事,認認真真的管好轄地的子民。
既然是她希望的,他就會去做,如果她認爲這樣做很有意義,那麼他就有責任讓她充滿熱情的把這段日子好好的過。
反正生與死,對他來說已沒多大區別,只要她還在身邊。
一大清早,石梅就聽到院子裡傳來啾啾地鳥叫聲,聲音清脆,猶如在唱歌兒般,十分動聽。她跑出去一看,原來是昨晚住宿在這邊的沐長風不知在哪裡抓了兩隻黃鶯,把它們的腿用繩子繫住,在地上灑了米,正逗它們玩呢。
“太子好早,昨晚的酒都沒把你灌醉?”
昨天晚上鳳九就是在這邊院子擺了酒茶招待他的,不知道什麼原因,鳳九一下子叫人搬來了十壇烈酒,夥同沈拓兩人狠狠灌他。昨晚明明親眼見他喝得爛醉如泥,今早居然跟沒事人一般在逗鳥。
沐長風擡擡眼眸,又扯了扯鳥繩,嚇得兩隻黃鶯又跳又叫,“我是千杯不醉,那點小酒怎能把我灌倒?可別小瞧我。”
石梅抿嘴笑,一轉頭,卻愣在那裡,指着右側的圍牆,“咦?這堵牆什麼時候破了個窟窿?昨晚不都是好好的麼?”
沐長風一臉無辜,“我怎麼知道?”
石梅狐疑的看他,沐長風連眼皮都不眨一下,“爲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你知不知道牆的那邊住着誰?”
“住着誰?”
“住着我家小姐,這堵牆穿了個窟窿,豈非有利於有心人偷窺?”
沐長風摸鼻子,“那肯定不是我,我沒有偷窺的習慣。”
“我說怎麼有說話聲,原來這堵牆破了,你們兩人一大早聊什麼?”步驚豔的聲音突然出現在牆那邊,她邊說邊探過頭來,好奇的看着他們兩人。
她早晨醒來的時候,鳳九已經走了,他讓侍衛回話說去處理一點小事,最多一天就回來,讓她小心點。
她不知道他最後一句小心點是什麼意思,不過他怕打擾她睡覺連離開都沒給打個招呼倒真是惹人怒。
石梅忙撅着嘴道:“我說這牆破得有些蹊蹺,太子說與他無關,小姐,你趕緊過來,我馬上叫人去把牆補起來。”
步驚豔笑她,“太子爺不會幹這種事,是你想多了。”
她回頭也感興趣的走過去逗鳥,“好好的黃鶯被你這樣折騰,不出兩天就會死翹翹。”
沐長風斜睨她,“那該怎麼折騰?”
“它不吃硬性食物,更不像麻雀一樣吃米,可以把一些小肉塊來喂,但也不能受你這般驚嚇虐待,不然就算吃山珍海味它們還是要死的。”
沐長風乾脆把繩子丟給她,拍手上的灰,“那你來折騰,看你把它們折騰活不?”
左右也是無事,步驚豔當下果然當仁不讓的接下了這活。她把黃鶯抱到陰涼處,然後又到廚房找了豬肉切碎,一點一點誘騙着兩隻黃鶯吞食。
雖然是看起來不起眼的事,卻也讓她逗樂了一天,直到傍晚幾人在一起吃了晚飯,她仍然又從那個牆洞裡走了回來,一天,基本上就這樣過去了。
正要回房間去休息,推開門,昏暗之中,房間裡不知何時已多出了一個人,正是幾日不見的韓雅暄。
此時她一身輕薄的素衣,肌膚勝雪,清淡怡人的坐在她每天睡眠的牀榻上,手裡捧着一件衣服,正在穿針引線的縫補衣服上一小塊破了的地方。
她縫得很入神,夕陽的霞光映在她臉上,眼神溫柔似水,就如在爲自己的遠行的丈夫在縫補般,一針一線慢慢地穿過來,引過去,彷彿她縫的不是衣服,是說不完也道不盡的愛意。
只是她捧着的那件衣服並不是她丈夫的,而是鳳九的!!
步驚豔連瞳孔都在收縮,緩緩走到她面前,一字一頓道:“韓雅暄,你這是什麼意思?”
韓雅暄擡了擡手上的衣服,柔聲道:“你是問這件衣服嗎?我今天忽然想起它破了,便又急急忙忙趕過來把它補上,不然等大王要穿的時候,卻是件破的,多掃興。”
步驚豔看着那件衣服,是鳳九隔三差五穿的那件湖藍色薄衫,他早已改了穿大紅的惡習,這件衣服便成了他的家常服,她常常爲他洗,衣服破了,她怎麼會不知道?莫不是這女人故意弄破的?
想是這樣想,臉上卻不動聲色,“我男人的衣服,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管?”
“你男人的衣服?”韓雅暄笑到骨子裡去了,輕聲曼語道:“你知道這件衣服是怎麼破的嗎?是在我走的那天晚上,他捨不得我,硬要把我追回來時被我看破的。”
步驚豔好笑,“一派胡言,我不會相信你的的話,把衣服給我,你可以出去了。”說完,她伸手從她手裡把那件衣服拉過來,然後隨意的丟到了地上,“不過這件衣服被你碰過了,估計阿九也不會穿,還是丟了最好。”
韓雅暄臉色微變,轉而又恢復正常,“只不過是件衣服,你想要,隨便可以拿去。就算你丟了,又有什麼關係?可是你總不能把他所有的衣服都丟掉吧,因爲。。。就在你受傷的那幾天,他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我洗的,從裡到外都是,北叔說那些侍衛手粗,特意拿去求我洗。怎麼樣?你現在是不是想跑到他那裡去,恨不得將他身上的衣服馬上脫下?”
看到步驚豔終於變了臉色,韓雅暄捂着嘴吃吃笑個不停,“其實是你太沒風度,一件衣服就讓你緊張成這樣,可不適合當他的女人。你看看我,可就大方得很,比如你口中的阿九就是我用過的,我卻很大方的借給你用了,如果是我,一件衣服自然不會跟你去計較。”
“我知道你不信,那也沒辦法。”韓雅暄把針線收好,放進榻板上的竹籃裡,屁股也不挪一下,雙手摸着牀上的錦被,又笑盈盈地說道:“其實,就連這張牀,也是我睡過的,現在也讓你睡了,你說我大不大方?不過我現在決定給你個期限,就今天晚上打止吧,以後就別鳩佔雀巢了。”
步驚豔不可思議地看着她,“你是不是瘋了?”說這樣的話居然臉不紅氣不喘,堪稱天下第一厚臉皮的女人。
“你瘋了我都不會瘋,有件事情我若告訴你,你可千萬別發瘋。我的肚子裡現在正懷着他的孩子,我兒子的父親,當然只能跟他的母親睡一起,絕不會容忍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每天囂張的霸着他的父親。”
步驚豔本在冷眼看她表演,此時終於忍不住了,嘴角掛個無盡的譏諷,“你肚子裡有孩子?還是他的?我記得他當天就休了你,你的孩子從何而來?莫不是在哪裡偷了里程也栽到他頭上。”
韓雅暄像看一個可憐蟲般看着他,好半晌,才輕嘆道:“說你聰明,我看你還真叫單純。你知道嗎?在成親當晚,我說如果不與我洞房成爲真正的夫妻,我的南圖是不會交出來的,於是他爲了南圖,便半推半就的與我圓了房。只是我沒有南圖給他,於是他就惱羞成怒,纔要休了我。”
步驚豔冷笑,“你不要拿我們哄騙叛軍的話來當說詞。”
“我當然不會那麼說,因爲事實並非如此。”韓雅暄一臉正色,“其實有一點你可以想得到,如果我不和他圓房,他怎麼敢說我不潔?與他圓房後,我已經不是處子之身,自然可以隨他說,不然,你以爲他不怕有人來驗我的身?他是一個做事非常縝密的人,又怎會去犯這種最低級的錯誤?”
步驚豔暗暗握緊拳,實在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今天究竟要幹什麼?就爲了要說這些廢話?她以爲從她嘴裡說出的話會讓她發狂?
她不會那樣做的,反而會靜下心來,看清她的目的。
韓雅暄輕柔地看着她,“再說,現在雪域國對你的反對抗議聲一片,你以爲你能進得了雪域國的國門?你以爲你能踏上王后的寶座成爲他的妻子?”她眼裡滿是憐憫之色,“今生今世,你可能都別想了。”
步驚豔冷眼看她。
“你知道男人是什麼?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爲了取悅他,我曾經就跟玉女門的掌門學過媚術,只要沾過我身子的男人,今生今世都休想離得開我,儘管大王新婚當夜憑着喜歡你的意志力說要休我,可是時間一長,與你這種毫無情趣的女人在一起,他自然感覺無味,自然也就要想我,那晚他追着我出去,我又被迫着與他在空曠之處纏綿了一次。”
她說得毫無羞色,而且還越說越得意,“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幫你治傷嗎?因爲是你不讓我摸這樣,不讓我沾那樣,我偏要一起摸,一起沾,而且,你摔傷那幾天,他喝的藥也全是我熬的,他還不是喝得津津有味?他當着你的面說不想喝我熬的藥,只是裝裝樣子而已,其實一背過身去,就與我膩在一起,非我熬的藥不喝。”
“所以說他根本就離不開我,離不開我的人,離不開我的身體,他現在離開,說是去平息民意,無非也只是個幌子,你等着吧,等他回來的時候,肯定要說民意不能平息,讓你先在這裡呆着。到時候他自個兒回去,再也不會要你。”
她越說越順口,最後盯着一言不發的女子,眼波一轉,“怎麼樣?你該醒醒了吧,我在這裡好心勸你,別到時候鼻涕一把眼淚一把丟人現眼。”
步驚豔不願再聽她多說一句,深吸了口氣,沉聲喝道:“出去!你說的這些廢話,我一句都不會相信,不要白費口舌,我要休息了。”
只是明明知道她說的都是假的,爲何她的心有些抽痛?這該死的女人果然有些功力。
韓雅暄終於從牀上站起來,莫測高深的輕笑道:“我自然要出去,這張牀,最多還讓你睡一個晚上,明天,我可能就會把它劈成木柴燒了,好好享受一晚吧,再見。”
她施施然地走了出去,然後又施施然地飄上牆頭,毫無聲息的消失在夜色裡,如果不是空氣裡還停留着她的氣味,就好似她從來沒有出現過這裡般。
屋子裡已經漆黑一片,步驚豔也沒想過要去點燈,只是慢慢走到牀邊,想坐下去,忽然又記起是她坐過摸過的,慌忙又站了起來。
如果我不和他圓房,他怎麼敢說我不潔?與他圓房後,我已經不是處子之身,自然可以隨他說,不然,你以爲他不怕有人來驗我的身?他是一個做事非常縝密的人,又怎會去犯這種最低級的錯誤?
做事縝密的人。。。做事縝密的人。。。做事縝密的人。。。
這幾個字不斷在她耳邊迴旋,擾得她頭上都冒出冷汗,不知何時,連掌心都有了溫熱的溼氣,就着窗外的月色攤開一看,手上已是一片鮮紅。
她伸手抹了一把,立刻清醒過來,阿九說過,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都 要相信他,他不是隻離開一天麼?就算心裡有疑問等他回來後再問就是,一個人在這裡胡思亂想,反而中了韓雅暄的毒計。何況,她的話裡明明漏洞百出,經不得推敲,她又何必往心裡去?
到現在她才明白,韓雅暄在她受傷時接近她,無非是想報復她那天從她手裡壓衣之恨,這個女人,果然可怕。
所以她要相信鳳九,她所說的每一句話,全當是放了幾個臭屁。
心裡這樣一想,頓時舒暢了很多,她回頭看了那張牀一眼,轉身便出了屋門,那個女人捱過的,她絕不會再去碰,明天就叫人換了。
於是,她又從那堵破牆穿過去,直接敲響石梅的門。
石梅已經睡下,聽到敲門聲揉着眼睛起來,“小姐,這麼半夜了,你怎麼還不睡?”
許是步驚豔有臉色有些不對,她忍不住尖叫起來,“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我去找祭司大人。”
步驚豔立即拉住她,笑道:“別去,我沒事,剛纔在我屋子裡好像看到了鬼,只是被嚇了一下。”
石梅一呆,“有鬼?”
“可能是我的幻覺,不過現在也怕黑,恐怕一時半會睡不着,乾脆你陪我下棋。”
石梅着急道:“可是。。。小姐,你的臉色真的很難看,還是先找祭司大人看了我再陪你。”
“難道你不想陪我下棋?”
石梅連忙搖頭,“不是不是,我。。。是我不會下棋。。。”
“我陪你下。”不知什麼時候,沐長風已經站在院子裡,月光灑滿他一身,一身淺紫的綢外袍,很配他獨有的匪氣。
“什麼?你說鳳九在橫嶺遇襲?”
沈拓正在燈下看書,北步卻突然滿頭大汗地衝進來,身上衣服殘破,還有不少血跡,顯然是經過一場血戰。
北叔跛着腳,眼裡盈着水光,臉上全是痛悔和傷心,“王上。。。本來被我們護送着到橫嶺,可是誰知道在距橫嶺還是十來裡的時候,從前面突然就躥出五六百個黑衣蒙面人,他們什麼話都不說,就與我們的人殺在一起。”
沈拓沉吟,“五六百人?這麼多?能不能判斷出是什麼人?”
北叔卻急得想哭,“祭司大人,王上現在身受重傷,您現在可不可以先別問這麼多馬上過去先救他,他現在完全沒有內力,外傷過重都會讓他。。。讓他沒命。。。”
沈拓皺緊眉,從窗口望着對面的宅子,不知道里面的女子睡了沒有,如果她知道鳳九受了重傷,是不是很着急?她今天一天都沒有出門,就該是在安心等鳳九回來。
“祭司大人。。。”北叔再一次懇求。
沈拓還有顧慮,盯着北叔,“雖然黑衣人數很多,你們帶過去的人也不少,跟着鳳九身邊的人都是千中選一的好手,以一抵十都不在話下,那麼多人護着,怎麼會輕易讓他受傷?”
北叔幾乎快跪下來,眼眶裡已經有了淚花,“大人別再問了,那些黑衣人個個武藝高強,絕非在戰場作戰的那兵將,他們個個身手靈活,既有可能是那些等在橫嶺的武林高手受人唆使想在那裡殺了王上以便奪位。。。大人。。。”
他以頭搶地,悲愴不已。
沈拓終於動容,“也罷,我現在隨你過去看看,可是你別聲張,免得驚動了二小姐。”
“是。”
就在石梅住的寢室裡,燈火被挑得通明。
步驚豔與沐長風各坐一方,執子而戰。
“你這粒棋子下得太不高明,明明擺到這個地方可以消掉我的攻勢,你卻下到個無關緊要的地方,比初學者還差勁,很沒意思。”
沐長風手執黑子,從鼻子裡發出一個哼聲,有點不屑似的,就她這種棋藝,也好意思說和別人下棋?
本有些心不在焉步驚豔回過神來,看着一盤棋子,皺緊眉,平聲道:“我只是疏忽大意了而已,你別在意,等下就知道我的厲害。”
“好啊,我等着,可別讓我失望。”
沐長風等她下子,目光卻忍不住停留在她皺緊的秀眉上,其實他已經來了幾天,一直在外面徘徊着,該不該見她?見了又怎樣?明知她的心思,卻就是綁不住自己的腿。借這次帶兵襲擊鳳遠兮糧草之機,便迫不及待的來了。
他知道她現在心中的愁苦,鳳九的雙生絕殺,絕對會讓所有人色變,他到底該怎麼辦?
兩人一聲不出,各自聚集精神,全力以赴,下定決心非要把對方擊敗不可。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石梅貝的爲他們奉上熱茶,搬了把椅子,坐在旁邊看他們下,可是她不懂棋,不一會,就看得打起盹了,頭一點一點的,像小雞啄米般,很是可笑,嘴角似乎還掛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