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七仙廟加葺建成以來,一直香火旺盛,道事興隆,從未如今日這般亂亂哄哄,不成模樣。 wωw•тt kдn•¢O
金狐在人羣中東竄西跳,獸性大發的直往沾了狐香粉的人身上撲扯,尖吼怒喊聲此起彼伏。有人憤怒追打金狐,有人拼命阻攔,少不得誤傷到旁人,又惹來一陣的騷動。眼見事態越來越混亂,朱棣對施靖儀微一點首,施靖儀立即對左右侍衛示意,二侍迅速離開。
不多時,百餘士兵氣勢洶洶的涌入了七仙廟,雷厲風行的將幾撥已經扭打在一起的人強行分開抓到一旁。又有四名士兵手拿套獸索,幾個來回便將欲逃走的金狐捕住捆好,其餘人則極其利落的維持好秩序。在強悍的武力鎮壓下,人羣逐漸恢復了安靜,但莫不神情或憤慨或複雜的盯着被提留到金狐像前的“仙君”。
難道這就是他們的頂禮膜拜、奉若天神的“仙君”的真面目,一隻獸性十足的狐狸?是他們看錯了,還是說他們一直被瞞騙了?
施靖儀冷着臉,負手走到法壇正中,冷峻的視線掃過黑壓壓的人羣,最後停留在渾身簌簌發抖的昆夷身上。他一指被捆壓在地上“嗚嗚”叫個不停的金狐,嗓音冷得令人打顫:“昆夷廟主,這就是你所謂的‘仙君’?”
昆夷顫着嘴說不出話來。事到如今,他依然還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一如往昔的七仙節,應該是他得意風光的時候,更應該是他聚人斂財的時候,事情怎會變成這樣?
這時,一名士兵趕前稟告,嗓音清朗得能讓所有人聽見:“大人,在後院發現七隻被豢養的狐狸!”
衆人莫不一怔,旋即就見八名士兵擡來一隻大鐵籠,赫見籠內關有七隻半金不黃的狐狸,除卻毛色,體形與之前的金狐別無二致,而籠頂明晃晃的擱着一大盤金漆顏料。
不等衆人反應,施靖儀端起士兵捧上的一碗水就朝被捆住的金狐潑去,那水一沾毛皮,立即淌下一條條金黃的水流,而金狐也慢慢恢復了本來的毛色,竟只是尋常紅狐的顏色。
“呸!原來是他孃的染上去的,老子就說世上怎麼會真的有金狐狸,還聽了這羣道士的遊說,花了一大筆銀子換了幾根毛天天上香供奉!”人羣中傳來怒氣衝衝的叱罵。
“咱們是瞎了眼,巴巴的上趕着供奉這種畜生!”
“道尊說過這是仙君的分身,定然沒有仙君那麼神通廣大……”
“就是,仙君纔不是這樣!你們這些人出言不遜,當心受到仙君的懲罰……”
“你們腦子被水煮了?居然還相信有什麼仙君,這就是一羣妖言惑衆的騙子!”
“騙子!一羣騙子……”
盛怒的人們又開始爭吵起來,若非有侍衛壓制,只怕早就涌上去將昆夷等人狠狠揍打一頓了。
“撲通”一聲,昆夷腿軟無力的跌跪在地,而其餘道人也是面無人色的顫抖不已。
江仲翎陡地上前,指住昆夷怒喝:“好你個昆夷,竟然夥同一羣僞道妖言惑衆,愚騙百姓,你該當何罪?”
昆夷睜大眼瞪着他,象是難以置信。他一張嘴就要說話,江仲翎卻急急一揮手,吩咐左右差役:“還不將這羣僞道押下!”
數名差役顯然十分能夠領會到江仲翎的意思,惡狼似的就朝昆夷撲去,卻是一伸手就要先捂住昆夷的嘴。
“慢着!”施靖儀一聲冷喝。而兩名士兵也迅速拿住了就要對付昆夷的差役。
江仲翎有些緊張,小心翼翼的道:“施大人,下官治理無能,纔會發生這等事,還請讓下官將功補過,嚴懲這羣僞道!”
施靖儀冷視他一眼,“江大人放心,本官自不會奪了你的功勞。不過,本官認爲這昆夷並非真正的主事者,其背後必然另有指使之人。”
江仲翎身形一晃,臉色又蒼白了幾分,但他仍堆着笑道:“施大人英明,下官定會仔細徹查。今日讓大人受了吵擾,下官已命人備好別院,還請大人賞面。”
“不必了。此事涉及全縣百姓,我看不如就當場審問,也好給大家一個明白。”施靖儀說罷一揮手,一列士兵立即將昆夷及一干道人押到了正中跪下。
“對,請大人嚴懲這羣騙子,給我們一個明白!”施靖儀的話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另外少部分自然是仍舊認爲被捉的只不過是“仙君”的分身,並不能代表“仙君”,故而依然認定“仙君”是他們最尊貴的天神。
江仲翎臉色難看起來,但更多的是驚懼。他還想說什麼,但施靖儀已不給他機會,走到昆夷面前,肅聲道:“按大明律,一應左道亂正之術,爲首者絞,爲從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
衆道一聽,登時如被抽去了最後一絲氣力,渾身癱軟的趴伏在地,涕淚橫流的拼命磕頭:“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知錯,再也不敢了……”
“爾等若如實招來,本官可以饒爾等一條性命!”施靖儀緩聲說道。
衆道雙目一亮,也不待昆夷出聲,就有一名道人急忙道:“大人,小的有事要稟。小的並非真道士,只因懂得一些馭獸的本事纔會被昆夷騙來,他說只要馴好幾只狐狸能夠做一些人做的動作,就給小的五百兩銀子。小的是鬼迷了心竅才答應下來,不過小的早就想揭穿他們這羣道貌岸然的假道士了……”
“周羣安,我們道貌岸然,你又算什麼好東……”
“夠了!”施靖儀沒閒情聽他們吵嘴,直接打斷,盯着滿臉憤恨的昆夷道,“你只要告訴我幕後指使者是誰就可!”
昆夷下意識的就朝江仲翎看去,江仲翎渾身一顫,目光陰狠的死死盯住昆夷,彷彿只要他吐出一個字就要將他千刀萬剮。
昆夷臉上浮起濃濃的譏嘲,“江大人,江門主,您還想讓我背黑鍋不成?如今有施大人在,您還是主動認罪的好!”
“大膽,你胡說什麼?栽贓朝廷命官可是死罪!”江仲翎咬牙切齒,話罷他又急急向施靖儀解釋,“大人,此人因下官曾不同意他擴建七仙廟,一直對下官心懷怨懟,如今死到臨頭就想誣賴下官,您可千萬不能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