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吳小蘭眼裡閃過一絲寒意,冷冷說道:“你到底是誰?”
錢無涯天上掛着邪笑,回頭看了我們一眼,說道:“你可聽你母親說起過錢家?”
吳小蘭瞪大眼睛看了看錢無涯,忽的眼珠子一轉,說道:“我從沒聽母親說起過錢家,你到底是誰,把我從墳墓裡挖出來有什麼目的?”
心裡一涼,吳小蘭說出這句話,等於是承認了前面錢無涯說的事情。
她騙了我們,她並非是爲了回去看什麼吳郎,只是想要回肉身,然後找到李元青並殺了他。
沒有肉身,僅憑吳小蘭的鬼魂,她並沒有那樣的實力。
錢無涯臉上的笑容凝固,他紅了雙眼,冷冷道:“我的目的很簡單,你想殺的那個人,絕不能就這麼簡簡單單死掉,我要折磨他一輩子!”
吳小蘭看着錢無涯,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到現在,她根本就不明白錢無涯到底是敵是友。
如果是友,爲什麼不還她肉身?
如果是敵,爲何又會跟她說這一番話?
這兩個問題一直縈繞在吳小蘭心頭,不過,對於吳小蘭來說,還有一件事比這兩個問題更重要。
那就是,錢無涯爲什麼自稱是她的哥哥。
吳小蘭看着錢無涯,疑問道:“你爲什麼要折磨那個人,還有,你說你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你,你到底是誰?”
“其實,我跟你一樣。”
錢無涯說着,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當年,那個男人也是這般拋棄了我的母親,他罪該萬死!”
錢無涯那凜冽的眼神掃來,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冬天裡跌進了冰水之中。
渾身被無盡的寒意包圍。
那是一股透徹心扉的寒冷。
身子一哆嗦,我往後退了兩步。
吳小蘭看着錢無涯,那如狐狸般的眼神變得狡猾朦朧。
“既然你也對那個男人恨之入骨,不如跟我聯手,將他殺掉,碎屍萬段!”
“呵。”
沉寂的黑夜裡,錢無涯突然一聲嗤笑。只聽他冷冷說道:“我對那個男人的恨意,早已超越了生死,輕易殺了,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吳小蘭愣了愣,說道:“那你想怎樣?”
“我要折磨他一輩子。”
“哼。”
吳小蘭往後退了兩步,說道:“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我也不知你是敵是友,反正那個人我殺定了。”
“母親死前,我曾親口答應她,發過毒誓,就是萬死也一定要割下那個人的頭顱到墳前祭拜她。”
“啪。”
錢無涯揚了揚手中的抽魂鞭,冷笑說道:“那就只有一個辦法?”
吳小蘭看了看錢無涯手中的抽魂鞭,十分忌憚地說道:“什麼辦法?”
錢無涯臉上的邪笑變濃,說道:“殺了我。”
吳小蘭怔了怔,往後退了幾步,錢無涯擡頭看向她說道:“我念你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饒你一命,下地府投胎去吧。”
“不然,我一鞭子抽散你的三魂七魄,讓你灰飛煙滅,永世不能超生!”
吳小蘭惡狠狠看了錢無涯一眼,冷冷
道:“你以爲,我真的怕你嗎?”
“那你來試試。”
錢無涯一面說着,臉上帶笑,手裡揚起了抽魂鞭,在半空中抽了一鞭子。
吳小蘭咬牙切齒說道:“哼,算你狠。”
說完,吳小蘭便轉身飄出了院子。我看着吳小蘭離開的背影,心裡隱隱有些失落。
旁邊飄來一股酒香,扭頭看,王瘸子從腰間取下酒葫蘆,仰頭喝了一口,嘿嘿笑道:“我們還在這兒瞎操心,原來這倒是她瞎編的鬼話。”
“柱子,你的抽魂鞭。”
錢無涯收拾好鞭子,遞給我,一面說着話,擡頭看了玄虛道人一眼。
我下意識扭頭看,錢無涯和玄虛道人四目相對的時候,兩人眼裡都射出了一道寒光。
錢無涯身型一滯,復又恢復正常,嘴角一彎,臉上掛着淡淡的邪笑,徑直走到女屍身邊蹲下。
錢無涯伸手在女屍白的像石灰粉的臉上摸了摸,臉上的笑意更濃,只聽他說道:“好妹妹,只怪你生錯了人家。”
心裡一驚,四周一片寂靜,我看着錢無涯,看着掛在他嘴角的邪笑,暗想:這個人是從地獄來的嗎?
錢無涯像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扭頭朝我看了過來。我趕緊低下了頭,沒想到他直接站起來,走到我身邊。
錢無涯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說道:“柱子小兄弟,現在肉身有了,快把羅鳳釵叫出來吧。”
我身子一震,睜大了眼睛看着他,嘴裡不由說道:“你,你不會傷害她吧?”
突地,錢無涯朝我微微一笑,他的眼裡閃過一道淚光,說道:“說什麼話,怎麼會呢?”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他很可憐,像是隱藏了什麼不能說的秘密。
錢無涯轉身之際,我大聲喊道:“你能告訴我,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你不會想知道的。”
丟下一句話,錢無涯走下靈堂,離開了院子。
我看着錢無涯的背影,心臟撲通撲通直跳,這時,站在旁邊的王瘸子推了我一把,說道:“快快快,別看了,這是好事兒。快上炷香,把你媳婦兒羅鳳釵叫出來。”
“嗯。”
點點頭,我走到了供桌前,抽了一炷香出來,拿到正燃燒着的蠟燭上引燃。
“嘿嘿。”
王瘸子笑道:“這就對了嘛,你管他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瘸子。”
玄虛道人突地喊道:“你跟我出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我回頭看了玄虛道人一眼,知道他這是在故意給我和鳳釵製造機會。
點燃青香,我作了揖,把青香插在香爐上,不一會兒,一道白茫茫的影子緩緩在我面前凝聚。
“鳳釵。”
“夫君。”
鳳釵伸手抹了抹眼淚,扭頭看向一邊。鼻子一酸,我指着地上的女屍說道:“鳳釵,你看這具屍體怎樣,她跟你長得一模一樣。”
聽見我的聲音,羅鳳釵低頭看了一眼,突地雙眼放光,哭笑着說道:“夫君,你從哪兒找來這麼一具屍體?”
我沒有隱瞞,把剛纔發生的事情講給了鳳釵聽,她聽完之後,點了點頭,隨即
走到那女屍身上,躺了下去。
我蹲下身,扶着女屍,讓她躺在我懷裡。不多時,女屍睜開了眼睛,溫柔的看着我,喊了聲:“夫君。”
“鳳釵。”
心裡異常的激動,我將女屍緊緊的抱在懷裡,很害怕她再一次跑掉。
“夫君。”
女屍披散着頭髮,腦袋靠在我的肩膀上,嘴裡柔聲喊着。就這樣,我們抱了很久才分開。
“夫君,我要到房頂上去看月亮。”
“嗯。”
應了聲,我找來梯子,搭在房檐上,兩個人再次爬到了房頂。
坐在屋脊上,女屍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小聲說道:“夫君,有你的日子真好。”
我笑了笑,牽着女屍的手,放到嘴邊親了一口,說道:“我想知道,沒有我的日子,你是怎麼過的?”
女屍擡頭看了我一眼,說道:“你真的想知道嗎?”
我點點頭,說道:“嗯。”
女屍再次將頭放在了我的肩膀上,說道:“前三百年,我一直在仇恨中度過,當我在河邊遊蕩時,聽見村民們訴說的真相,我真的很想殺了蘇生和員外的女兒。”
“後來……”
我皺眉道:“後來怎樣?”
女屍抽了抽鼻子,平淡說道:“後來,我突然發現自己不恨他們了,甚至有些淡淡的想念。”
“我的冤仇化解了,龍王爺派人來問,要不要下地府輪迴轉世投胎,我沒答應。”
“也許是厭惡了世間紅塵,我不想去投胎。”
“後來,日子久了,我漸漸學會了一些妖法,變作美婦人,勾引那些好色之徒跳水來救,然後吃掉他們的魂魄。”
“就這樣,我度過了九百多年。直到三年前,謝小云跳河的時候,龍王爺告訴我謝小云是蘇生轉世,讓我附身在她身上,解了這千年的仇怨。”
“我沒反對,其實我心裡已經不恨他了,夫君,你知道嗎?”
女屍說着,擡頭朝我看了過來。
“嗯。”
我點點頭,說道:“日子久了,什麼都會忘記。”
“龍王爺說三年十二劫,讓我好好化解心中的仇怨。今年是第三年,原本以爲一切都結束了,沒想到遇到了夫君你。”
我皺眉問道:“我記得以前,你可是想要殺了我,怎麼後來突然又變了態度,反倒跑來保護我呢?”
“噗呲。”一聲,女屍笑出了聲。
她將雙手套在我的脖子上,眼裡柔波流轉,說道:“那是因爲我後來突然發現,你是我的恩人。”
皺了皺眉頭,說道:“恩人?”
女屍靠在我懷裡,嬉笑着說道:“這件事情,我想永遠都不要說出來。”
深吸一口氣,我緩緩說道:“好吧。”
抱緊了女屍,心裡有一股強大的歸屬感。
女屍在耳邊輕聲道:“夫君,你知道嗎,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爲你燒水做飯,一輩子都這樣。”
鼻子一酸,眼淚順着流了出來,抱着女屍的手緊了緊。
“傻瓜。”
就在這時,院子裡傳來腳步聲,一個女的大聲驚叫:“殺人啦,殺人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