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樓前,幾道身影翩然若仙,衣袂飄飛,如同謫仙一般,從高天之上緩緩而下。
“俗禮免了!”
正要躬身拜禮的林驚宇幾人,頓時感覺到一股巨力托住身軀,使自己無法下拜。
“............................”
“十人已經到齊嗎?”自回來後,就盯着“聽雨樓”三字而沉默的林暮天轉過身,無喜無悲的眼神,從九名弟子的身上掃過,“你等幾人,資質與心性皆屬上乘,是我賦雨閣未來的希望,現在,也是該放飛你們的時候了”。
“你們該離開賦雨閣了”
“離開賦雨閣?”林驚宇心中咯噔一跳,原來師尊回來後的一陣沉默,竟是因爲離別?
“不會的,師尊要捨棄我嗎?”林驚宇難過,心中莫名的一陣絞痛,彷彿有一種親近,一種依賴,在離自己遠去,他如何也沒有想到,林暮天回來後會說出這樣的一句話,終是忍不住失聲問道:“師尊,爲什麼?”
“即爲我賦雨閣的希望,又怎麼能留在襁褓中成長,要你們離開,不僅是我等教導弟子的原則,更是大道淘沙、天地運行的規則。”林暮天看着雖已是七尺男兒,但本性卻依舊淳樸善良的林驚宇,心中微微一嘆,給出一個隨意卻又是事實的理由。
“我賦雨閣弟子一旦達到金丹境後,就必須入世歷練,入世就意味着諸多因果的糾纏和塵世百態的困心,只有在其中超脫,才能堅固自己的道心、才能明白以後要走的路,而等你們修爲達到一定境界,自可再回賦雨閣”
“入世歷練?超脫?”林驚宇等幾名年輕弟子目光相交。
“不入世,你們的眼界和方向,就僅僅侷限在了賦雨閣中,這對於修道而言,無異於閉門造車、井底之蛙,只有走出去,去與天下羣英爭鋒,去時代長河擊水,歷經紅塵千劫,識別人心百態,你們的那一顆修道初心,纔會綻放出終極的璀璨光芒,而這也是師門的殷切希望。”
護教長老,在賦雨閣是神話般的存在,九名弟子中沒有人懷疑林暮天的話,而這時,一個叫明尚的長生境弟子,上前一步,問道:“林師叔,我與楊天師弟曾入世歷練,難道如今還需要.........”
“你給我閉嘴”天雲掌教怒目圓瞪,“前番入世,你遠沒有達到我的期望,若是此次還不能做到我對你的要求,你就再也不用回賦雨閣了”
天雲掌教大袖一甩,轉過身去,以背面對他的這個弟子。
見此,明尚頓時慌了,他記憶中的天雲掌教,對待門下,向來親近和睦,從不會如此憤怒,急忙一膝跪地,急道:“弟子不該,萬請師尊息怒,此次入世,一定不會辜負師尊對弟子的期望”。
“你起來吧,記着今日的承諾”天雲掌教彷彿一下子老了很多,聲音中滿是滄桑,他眼中隱藏着濃濃的不捨和一絲溼潤,以背而對,只是在逃避,不想讓他這個即將離別,也許此別就是永別的徒弟察覺。
朝陽熾烈,照在衆人身上,卻已失去了暖意,清風依舊颯爽,撫着
衆人心間,卻再也感覺不到清涼,白雲飄散,倏忽遠去,這一切彷彿都在渲染着一場註定是永別的離別。
氣氛很靜,離人心中各有所思。
“你們隨我來吧!”林暮天打破沉默,踏步離開聽雨樓。
“................................”
前方,一條如同白色匹練般的巨大瀑布,垂天而下,飛流萬尺,如同脫繮的萬馬在闊原奔騰,氣勢磅礴,震撼人心。
林暮天等人站在瀑布對面的一道懸崖上,遠遠的看着這道瀑布,在他們前方,是深不見底的深淵,下方水霧瀰漫,混混沌沌,像是掙開的血盆大口,要吞噬崖邊站立的人。
“隨我下去!”
林暮天雙手捏印,掌心忽然變得如同烈日一般耀眼,一道法陣擴散而開,其中的細微玄妙之處,饒是以林驚宇現在的境界,看的依舊是有些頭昏目眩,然而雖是如此,這道法陣卻如同刻在了自己的識海中,被自己記住,其餘幾人亦有同樣的感覺。
法陣出現,籠罩整個深淵,下方的水霧蒸騰,竟氤氳出一幅奇異而又真實的景象,林驚宇頓時感覺到一陣古拙而又厚重的氣息將自己等人緊緊包裹。
隨即,他駭然的發現一道闊大而瑩白如玉石的階梯,從深淵的底部鋪空而上,瞬息間,與林暮天腳下的懸崖相連,銀光奪目,不甚真實,玉階上甚至還有蒼雲幻化、離散的景象,如水鏡映天一般,虛而不真實,讓人不敢踏前一步。
玉階銀光閃爍之間,像是打開了時空的枷鎖,深淵底部傳來九天雷動的聲音,轟轟隆隆,似有洪荒巨獸從蟄伏中甦醒。
“轟!”
恢弘而又無比璀璨的銀光,沖天而起,霎時,整座山峰都彷彿被銀水澆築一般,入眼皆是瑩瑩一片,衆人仿若來到了一個冰雕形成的世界。
“回光溯影之淵?”楊天和明尚同時叫道,他們曾進入過此地,故此瞭解。
“隨我下去吧!”林暮天一腳踩在玉階上,蕩起一陣漣漪。
“回光溯影之淵,是我賦雨閣歷代弟子入世歷練後,將自己與他人切磋、拼鬥和生死對決以及所見所聞的場景,凝現存放之處,這亦是我派一處重要傳承。”
“回光溯影,回溯往年之戰,重現往年對決,對你們會有很大的參考和借鑑價值,相當於觀摩他人之戰,可以藉此避免一些彎路,進而明白自己的強者一路該如何。”林暮天的語調依舊冷而靜,還多出了一種威嚴和肅穆。
說話間,銀光閃動,衆人雖在行走,然而速度卻如神虹一般,流光飛縱,眨眼便已經來到深淵的底部。
進入其中,林驚宇、穆雲錚等第一次進入之人,忍不住在心中驚呼失聲,回首,那所謂的雲霧階梯已然消失,而他們此刻居然深處在瀑布下的深潭之中。
仰首可以看見,萬丈瀑布,飛天而下,激起的水花,如億萬片碎玉飛散,壯觀至極,而在水中,水流落下時,深潭中出現無數水泡,仔細看去,竟會發現每一個水泡中居然會出現一些人影,而且都在
進行着慘烈的對決。
“這是?”林驚宇嘴微張,太過震撼了,心中起滔天波瀾。
在氣泡之中,他見到許多不可思議的景象,有人槍挑羣雄,霸橫無邊:有人劍試天下,所向睥睨:亦有人以弱對強,寧死不退,喋血長空:更有一些從沒有聽聞過的猛禽異獸,它們引頸長嘯,山河震顫,羣雄避退。
恍惚間,他又看到了一處處人間禁地,那裡黑霧繚繞,白骨遍地,煞氣沖天;又有險秀古峰,山石嶙峋,藥園潛藏,一園滿是瑞草奇珍;景象再轉,不同時代、不同服飾、不同面孔的人紛沓而來,統統擠進識海,引得心緒一片混亂。
“不要多看多記,這些尚非你們現在的境界可以接受。”
在林驚宇等人不自覺的被周圍的光景氣泡吸引時,林暮天的聲音卻傳入幾人的耳中。
雖不知道是何原因,但既然護教長老這麼說了,洪天揚等就強壓下心頭的好奇,不再去關注這些令人滿心震撼的氣泡光景。
“今日帶你們來此,便是爲了將這些歷代前賢的部分經歷,精選之後,封進入你們的識海,當你們的修爲達到相應的境界,它自會解開與你等境界相符溯影光景,唯有如此,對於你們而言,才具有觀摩和借鑑的價值”
“你們準備好吧”林暮天轉身,燦若星辰的眸子看向九名弟子。
聽此,林驚宇等人盤坐下來,閉目調息,靈臺空明,將自身的狀態,調整到最佳。
“我們開始吧”林暮天對站於身邊的幾人說道。
只見他周身忽然泛起層層神光,一道道神虹如同匹練一般四射而開,當一接觸到那些光景氣泡時,一幕幕景象,如畫卷般,向林暮天匯聚,同時,逍遙書生等其餘幾人也是如此。
他們均在根據這九人的體質和所精通的神訣,對這些歷代傳下的前賢經歷進行篩選,以保證能對這幾人發揮最大的功用。
時間飛逝,不知過了多見,逍遙書生最先收功,他撐開右手,掌心有一半尺來高,散發着青光的玉箋。
“去吧!”
逍遙書生手中的那道玉箋,仿若有了生命,直接化作流光沒入了穆雲錚的眉心,與此同時,劍魔、劉煜天和林暮天也先後完成,一柄小劍、一團躍動的火焰和一片紫光竹葉,分別進入楊天、李默然和林驚宇的識海中。
“.............................”
“凝!”
伴隨着最後一人林逸凡的清喝,一道玄奧的圖錄迅速收縮,聚在他的指尖,而後他屈指一彈,那幅圖錄便進入了洪天揚的識海中。
“明尚、楊天兩人已被傳下‘原始圖錄’和‘無相天罡’,今日這兩道功法,你們七人也當傳下”,林暮天雙臂在胸前交錯,頓時七道光團,從他的眉心處躍出,圍繞他盤旋一週後,徑直進入盤坐的七人體內。
“既是宗門未來的希望,那麼門中的重要神訣,也必須一併傳授,這是我賦雨閣的傳承,希望有朝一日,能在你們手中再次綻放出屬於我賦雨閣獨有的異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