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義莊的這個規矩,真正遵守徹底的也只有大哥一個人。”蒲山笑着解釋:“如果說究竟是如何行善的話,你記住,只要能讓你無愧於心,那麼即使不行善也不礙事。”
“哦?無愧於心?”
“不錯。其實最開始大哥喜歡做善事,我們都感覺不解,直到有一次他用了自己的絕學,我們才知道做善事的重要性,或者說,無愧於心的重要性。”
“哦?六哥能說給我聽聽麼?”
“大哥少時家中富貴,但是一夜之間被仇家滅門,輾轉流離纔到了這黑區,經過多少生死才建立了義莊,在這過程中,他創作了一首曲子,再以他特有的力量彈奏,混插入靈力,便會成爲一個大殺器,周圍聽到這個曲子的人都會遭到極強的迷幻。”
“這麼厲害?!”
“當然也有瑕疵,那邊是心底無愧的人若聽了這首曲子,不僅不會被迷幻,而且還會暫時的靈力大增,可是這世上又有幾個人無愧於心呢?所以,那次大哥用了這首曲子之後,險些連自家兄弟都殺了,所以大哥現在明令規定,做了有愧的事,就必須行善,一直到自己無愧於心才能回莊,即便他自己也是一樣。”
“還當真事善惡有報,如果真的是徹頭徹尾的善人,心中一點愧疚都沒有,那大哥這招就完全無效了!”
“那的確是,我們也碰到過不吃這招的人,但是大哥還有家傳的暴雪快劍,碰到那種人就直接用劍殺,畢竟人不多,而且大哥也是王級實力,能擋住暴雪快劍的人可屈指可數。”
“咦?心中無愧的人也殺麼?”羅林疑惑:“如果對方真的是善人……殺了豈不是……”
“哈哈哈哈,我們義莊可是有句名言,對錯不移、善惡不避、正邪不論、義字當先。但凡侵害我們弟兄安全的,就算是絕世的大善人,也殺給你看。”蒲山凜然道:“既然要對付我們,就該有死的覺悟,既然有死的覺悟,我們殺的也不會手軟。”
一番歪理。羅林心中暗想,這個雪輕歌倒是一個人物,口中說這一番歪理,做着一番怪事,又弄了兩句口號,竟然將這些不馴的悍將招致麾下,而且一個個弄得服服帖帖,無論笑棲風還是蒲山,對雪輕歌的言行幾乎都有一種信仰般的崇拜,那眼神絕不會騙人,即便雪輕歌要他們死,恐怕他們都會爽快地自刎吧。
“也就是說,不論我去不去行善,只要我的心中沒有愧疚就可以了是麼。”
“的確如此。”蒲山笑道:“但是,我還是勸你去多做做善事,畢竟爲善還是讓人心情舒暢的。別人向你感謝的時候,你也會開心。只不過,千萬別說自己的身份就好了。”
“哦?爲什麼不說身份?”羅林疑惑。
“你如果說你是義莊的人,恐怕就是自找沒趣。”蒲山眼神略微有一些落寞:“畢竟我們惡名昭彰,是黑區的大幫派,就算我們行善,別人也是覺得我們別有用心,有所圖謀。”他嘆了一口氣,隨後眼身突然一亮:“但是,行善是爲了告慰自己,又不是做給人看,所以,也不必太在意他人的眼光。”
“六哥,我覺得你和別人真的不太一樣。”羅林臉上生疑地問道:“七哥從小做乞丐,因爲偷東西還被人剁了手。在江湖闖蕩中,被大哥救了,還贈與了一隻鐵手,所以七哥對大哥非常尊敬崇拜,對大哥的話是說一不二。可是六哥,您爲什麼也這麼崇拜大哥呢?而且我看像四當家等年紀大的人都管大哥叫大當家,您比大哥看上去年紀大,爲什麼還叫大哥……”
“大哥,是我的恩人。”蒲山的眼中出現了一絲暖意:“怎麼小子,老七的事情都知道了,所以也想聽聽你六哥的故事麼?”
“嗯。而且我覺得,六哥一點也不像個惡人。”
“但是我的確是因爲爲惡才淪入此道的啊!”
“我生來大力,隨意一巴掌都能打死一頭牛,而且隨着我的年齡增長,力氣越來越大。但是我並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這一身力量,除了對自己沒有傷害外,其他的東西把握力道非常不準,經常會打死牲口,弄壞農具,因爲這些錯加上一身驚人的蠻力,所以村裡人都不太喜歡我。”
“直到有一天,我與人起了爭執,我只是稍微推搡一下,就把那人推飛了出去摔死了。而過來拉我的人也被我無意間錯手殺了。唉,真的是錯手殺了,當時我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用,就覺得輕輕碰了他們一下,他們就口吐鮮血倒在地上不行了。因此,我被村子趕了出來。”
“之後我去了城裡,過着老實本分的生活,但是有一天我在街上無意間的一擦肩,撞死了城主的獨子,遭到了成羣的士兵追殺,不想再傷及人命,所以我只好繼續出逃。可是我的畫像幾日之內便到處貼滿了,所以我就逃來了黑區。”
“你這也有點太悲催了吧!”羅林笑道。
“可不是麼……”蒲山苦笑:“但是來到黑區,以我的性子也做不到劫道殺人,反而被一些厲害的扒手把身上偷得一窮二白,幾乎要死在黑區的時候,大哥救了我一命,帶我回了義莊。”蒲山的臉色變的欣慰:“而且他教會了我控制力量的方法,並迅速鍛鍊我的力量,讓我很快提升到了宗師級別,若不是大哥,我沒有今天。”
“果然人人都有本難唸的經啊。”羅林笑道:“我說嘛,你怎麼給我感覺和別人不一樣,你根本就不算一個惡人。”
“但在我手下死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只不過大哥要我出去行善,我都會努力去做,讓快樂充滿心中,無愧地過每一天,自然心情不一樣。”
蒲山大步向前走,清冷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一時間羅林絲毫感受不到冬日的寒冷,反而覺得這個光頭大漢的身上散發着無窮的光芒,那光芒的炙熱比陽光更盛,溫暖着在他身邊的所有人。
羅林快步上前跟緊,快要入夜,也許行善這件事,也要明天再來做了。
在晴空徹底被黑幕籠罩後,蒲山與羅林一同走入了一家酒館。黑區有很多酒館茶肆,都兼着住宿。他們往往後面都有不小的勢力撐腰,再加上旅者也不怎麼差那幾個錢,這種方便大家的東西黑區幫會都會照拂,所以一般也沒有誰會在這裡鬧事,店家也算開得下去。
當兩個人一同進入之後,就發現裡面有不少人了,他們不和別人打什麼招呼,徑直地佔了牆角的空桌,蒲山叫了兩壇酒,又點了幾盤肉,二人便大吃大喝起來。
喝着喝着,二人的耳朵就不自覺地豎了起來,聽着周圍的人談論的聲音。
“聽說了麼,義莊和百花旗今天開戰了!”
“結果如何?”
“聽說是鐵手惡丐帶隊,百花旗數千人全軍覆沒,毒龍幫和十幾個小幫會都被剷除得一乾二淨,下午的時候聽說魔心老人帶隊,把那幾塊底盤都給收了。”
羅林看向蒲山苦笑,低聲說道:“之前還說我呢,這動作比我想象的快多了。”
“嚯!義莊真是大手筆,也不怕惹事上身!”這時候,一個臉上纏着繃帶的男人大笑,向正在談論這件事的兩個人問道。
“義莊怕什麼,雖然義莊不怎麼打大仗了,但是最近兩次出手,那一次不是驚天動地的,白區輸了,百花旗這次也輸了,只怕義莊這次殺了那麼多人,就是想立個威呢!”
“說得有理!照兄弟說的,義莊最近恐怕又要瘋狂擴張了!”
繃帶臉突然大笑道:“哈哈哈哈,瘋狂擴張不敢說,不過我在十七幡有認識的人,聽說今天鐵手惡丐可是倒了的,真的帶人殺光百花旗的另有其人。”
“哦?也對,下手這麼狠也不是笑棲風那傢伙的作風。那是極惡道人還是人皮薩滿?”
“噫……不對不對,魔心老人的可能性最大!那傢伙一個人就能把這一羣全滅咯。”
“不是不是。”繃帶臉放下手中的酒,一嘴神秘的語氣道:“你們可還記得羅林這個名字?”
“好像挺熟悉,但是又記不清楚……”
“當初帝都蟲潮……”
“哦!是那個大叛徒羅林?!”突然提及蟲潮,所有人都好像恍然大悟一般,紛紛開始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聽說那個羅林通風報信,是一個大人奸!”
“還聽說他天天和蟲子爲伍,所以人不人鬼不鬼!”
“聽說他來了黑區,極愛吃人呢!”
“聽說他加入義莊了,莫非……”
“不錯。”繃帶臉搖着腦袋笑道:“就是那個羅林帶的人,聽說當時所有人都爲百花旗人求情,可是他還是下令殺了所有的敵人,而且還當場吃了不少!”
“噗!”羅林頓時沒忍住,口中的酒“噗”地一下噴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