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薷和香櫞不可能是外祖母的人,雖說是外祖母送給她的貼身丫鬟,但外祖母家世代皇商,也養有不少武功高強之人,但這些人往往都是在鏢局或者船幫裡,主要還是負責押運水陸兩道的貨物,到不是爲了殺人而訓練的。
但香薷和香櫞兩個,明顯就並非舅舅的鏢局和船幫裡訓練出來的。就算再眼拙,她還是看得出來。
況且,香薷臨終之前拉響的那一枚信號彈,是想向誰通風報信?
心裡又惦記着煦哥兒的安危,不知道煦哥兒被挾持進山後,究竟被帶去了哪裡,而剛剛奮力突圍出來,對阿曛來說就如同再次從地府裡走了一遭一般,實在是過於驚險了,若不是香薷和香櫞以死相護,自己怕是不只是手臂這一點傷了,究竟是誰如此狠心要置她於死地?她自認這一世可是從未與什麼人結下過樑子的。
剛剛那黑衣人明明說了,是她的仇家出錢買她的命,但她如今連誰是她的仇家都想不出來。
這纔是讓她膽戰心驚的真實原因。
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如今是連誰想在暗中朝她射箭,都不知道。
阿曛默默望着爲自己處理傷口的香櫞,只覺得香薷和香櫞這兩個丫頭自她到潞州之後不久,就被外祖母從人市上買了回來伺候她到如今,已經是整整六年了,這六年裡,從未將她兩人練過劍舞過槍的,竟都有着如此高強的本事,也對她如此忠心維護,可見這兩人應該是自幼便被訓練的死士,留在她的身邊,也許是奉了她們真正的主人的旨意,只是香薷和香櫞背後的主子是誰,爲何要護她?
處理完阿曛手臂的傷口,香櫞從懷中取出一隻黑色的小瓷瓶,揭開蓋子,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遞到阿曛面前:“姑娘,這是凝神丹,你失血過多,精神不好,吃了這枚凝神丹,且先在這洞中休息一陣吧。”
“嗯。”阿曛捏起那黑乎乎的凝神丹放入嘴裡,嚼了嚼,就着口水嚥了。香櫞和香薷能捨了自己性命也要護她,香櫞給她吃的自然不會是什麼毒藥。
“剛剛那些黑衣人說是有人花錢買兇來取姑娘性命,姑娘可在心裡有所計較,究竟是誰如此狠毒?”
“想我長這般大,也沒得罪過誰,在潞州那幾年你是知道的,我除了唸書,也再沒做什麼。回到京都,雖說時間不長,但接觸的人也不多。所以這花錢買兇的人是誰,我心裡一點底也沒有。”
“會不會是與楚王殿下有仇的人?”
“我尚未嫁過去,他的仇人來刺殺我,對他有能起到多大的影響?況且,若真是與他有仇,直接找他復仇便是,也不至於將這個彎子繞到我這邊來,即使殺了我,也影響不了他多少。這買兇之人,應該不是楚王的仇人。”
“會不會是……兩爲側妃中的某一位?”香櫞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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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從長計議罷。”阿曛淡淡道。
說完,背靠着洞壁,閉上了雙目,她有些倦,本來她體力不支,左臂的傷又流了不少血,此刻一張臉慘白得滲人。
香櫞見狀也不再說什麼,握着一雙短劍護在洞口。
剛休憩片刻,卻聽洞口傳來一道女子笑聲,“五姑娘,別像只耗子一般躲在洞裡了,出來受死吧,再不出來,我可要讓人用煙燻洞口了。”
阿曛閉着眼,卻是冷冷一笑,對香櫞道:“看,有人還是沉不住氣,親自上山來了。”
香櫞早就聽出來了,洞外的女子聲音,不是簡相爺身邊的趙姨娘,還會是誰?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平素看起來溫和沉靜的趙姨娘,竟會是買兇刺殺阿曛的人。
香櫞俏聲道:“趙姨娘竟親自上山來了,看來她這次一定是勢在必得的了。”
阿曛搖了搖頭,道:“她哪花得起這些殺手的價錢?這一次的殺手如此之多,估計每個七八萬兩銀子,怕是請不動的。據我所知,趙姨娘每月也就二十兩月銀,又是我爹通房丫頭扶正的,孃家沒底子,我爹一心撲在朝廷,連我們兄妹幾個,他都不怎麼操心的人,也不可能接濟她太多,這個家嫂子管家之前,雖說是交給了她在打理,但涉及銀錢賬目,實則還是老祖宗身邊的瑪瑙姐姐在管着,她手裡怎麼能夠拿出這麼一大筆銀子請的動這麼多人來殺我?”
“那怎麼是她來此地?”
“趙氏怕是被人擋槍使了,她背後應該有人給她這筆銀子,請人還真可能就是趙氏出的面。”
“那姑娘可猜得到這背後指使之人是誰?”
阿曛搖了搖頭,“不知道。”說罷,望了一下洞外,道:“這麼快就找到了我們躲藏的山洞,怕是有人一直尾隨着我們,給她帶路的了。先等一等,不要被她激出洞去,預計此時,洞外早已佈置滿了各種暗器和弓箭,只要咱們一出洞,就很可能瞬間被射成兩隻刺蝟。”
香櫞不無擔憂道:“如果她用火攻,姑娘你的身體受不住的。”
“我還暫時死不了。香櫞,你且守在洞口,我去洞深處探探。”
阿曛起身,往洞更深處摸索進去。
洞是個溶洞,但是卻不大,前後只有兩間屋子大小,但有一處洞壁有一絲泉水滲出來。
阿曛從外袍的下襬上撕下兩條布條,在泉水上浸溼,轉回到香櫞身邊時,遞給她一條溼布條,“等一下趙姨娘如果放煙薰洞,這個暫時可以擋上一二。”
香櫞接過,道:“暫且拖住一二吧,實在不行,奴婢衝出去殺了趙姨娘再說。”
“不可,先看看再說。”阿曛道。
卻聽趙姨娘在洞外又開始說話了,“五姑娘,我知道你在裡面,你受了傷,一路上都是你的血跡,你再這樣流血下去,不用我出手,你也死定了。況且,今日刺殺你的死士武器上都餵了寒毒,你就算不流血而亡,很快就會寒毒發作七竅流血而死了,我今日來,不過給你收屍而已。”
阿曛頓感覺一股熱流涌入喉間,輕輕咳了一聲,一口鮮血吐在手心。
正如趙姨娘所言,她體內寒毒已開始發作了。
趙姨娘在洞外聽到了阿曛的咳嗽聲,厲聲笑道:“五姑娘,你現在感覺如何,開始大口大口吐血了吧。哈哈哈,我真是高興啊,你竟跟你那個妖精娘一個死法,你知道她是如何死的麼?她也是跟你一樣,中了寒毒,我再趁她病重之際,在她飲用的茶裡擱入了藥引子,她便開始吐血,整整吐了三天,才吐血而亡。五姑娘,你知道你娘死的時候,我多開心嗎?哈哈哈,想到今日你也要像她一般死去,我就更加開心了!”
阿曛冷聲道:“你爲何要害死我娘?”
她娘生簡煦後不久就去世,原以爲是生簡煦虧空了身子,卻原來是趙姨娘下了毒。
新仇舊恨堆聚一起,讓阿曛恨不得撲出去衝到趙姨娘面前,將這個表面上溫順賢良的女子,撕成幾塊,方能解她心頭之恨。
“爲何?哈哈哈,你居然來問我爲何?!”
趙姨娘在洞外狂笑不止,片刻,才停下來,厲聲道:“想當年我與相爺青梅竹馬,自幼便情投意合,我自懂事起就知道自己長大後是要做相爺正妻的,可是沒想到,你那個不要臉的娘橫插進了我和相爺中間,我巴巴着等了數載,卻只是個侍妾,我能心甘麼?我雖爲侍妾,但比她先入國公府,先懷上孩子,卻沒想到我生孩子時,她給我下了蠱,我的兒子生下來就死了,沒能成活,我也被害得差點死去,從此不能再生育,她卻接二連三生了你們兄弟姐妹四個,你說這新仇舊恨,我還能讓她活着在這世上麼?”
即便孃親與趙姨娘之間有過這樣一段恩怨,趙姨娘卻隱藏了這般久沒有對他們兄弟姐妹四個發難,爲何選在了這時?在她即將要大婚之前的幾天裡來要了她的命?
再說,請這麼多的刺客,可不是趙姨娘能夠有那般雄厚的資金,能出得起這麼多刺客的帑金的。
阿曛道:“你若真恨我,早就該動手了,爲何偏偏等到我與楚王的大婚之前動手?”
趙姨娘道:“你倒是管得寬,我愛什麼時候動手,就什麼時候動手了。”
阿曛冷笑道:“怕是你也是受人指使的罷!我受了重傷,趙氏你也知道的,如今不久就要下到地府去見我娘了,臨走前,我還是替我那冤死的娘,說兩句話與你聽罷。”
阿曛頓了頓,繼而道:“且不論你與我娘之間有什麼恩怨糾葛,你這麼多年沒找我復仇,此時來要我的命,顯然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使,我只勸你還是將那指使你的人的姓名告訴我,我死後做了那厲鬼,也就不來找你尋仇了,只去找那指使你的人。你好好想想要不要告訴我這背後指使之人罷。”
“你做夢,我是不會告訴你的。”趙姨娘在洞外喊道。
阿曛笑了笑,至少從趙姨娘這句話裡,她掌握了一個信息,那就是趙姨娘之所以這般做,與她孃親有這生死恩怨是事實,但此次刺殺她,絕對是受人指使。這就夠了,遲早她會將那指使之人尋了出來,以牙還牙。
阿曛嘆了一口氣,繼續道:“你不肯告訴我也沒辦法。我只是臨死尚有一事不明,你能否幫忙釋疑解惑一番呢?”
“什麼事?”
阿曛笑道:“趙氏,你找人殺了我,你就不怕我爹問罪於你?你殺我原本是因你與我爹的那段情被我娘攪了局,如今你卻手染了我爹的親骨肉的血,我爹會放過你麼?還會與你鶼鰈情深長相廝守麼?”
趙姨娘知道阿曛的命早已牢牢握在自己的手裡,此時倒是對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供認不諱,反正在她看來,阿曛已是將死之人,就讓她死的明明白白的,冷笑道:“五姑娘,你真是個操心的命啊,現在要死在西山的山洞裡了。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渾身似要被拆散了骨頭般劇痛呢?你體內寒毒已發作,是不是覺得自己身處冰窟之中,快要凍死了呢?哈哈哈,你可知道,你爲何這段日子這般容易疲倦,只是因爲你剛一回京都,我就讓人在你的飲食裡下了寒毒,今日不過是讓你體內的寒毒引發出來而已。”
阿曛嘆了口氣,道:“原來如此。難怪這兩個月來,我一直感覺到倦累。可是,我從未讓聽雪樓的人沾過我的飲食,我的飲食都是琳琅親自管理,那是誰人幫你在我的飲食裡下毒?又是如何下毒的?”
趙姨娘笑道:“好,反正你也死到臨頭了,我就讓你死得明白一些。琳琅是將你的飲食一事守得嚴嚴的,但人做事總有疏忽的時候,阿珂雖然只負責打掃聽雪樓的院子,但在這一方面極爲靈泛,我就是通過阿珂將毒放在你的燕窩粥裡的。”
阿曛冷笑道:“趙氏,我對身邊的丫鬟都是極爲寬容大度的,我相信阿珂這丫鬟長得憨厚可親的樣子,不可能給我下毒,你莫要胡亂咬人,定是你的人悄悄溜進聽雪樓裡下毒的。”
趙姨娘道:“怎麼,你不信麼?讓阿珂自己過來說清楚,你便會信了。”
卻聽洞外再次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正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阿珂。此時阿珂正是一副得意的神氣在洞外喊話,“五姑娘,對不住了,藥是我下的,我趁琳琅姐姐不留意時,將琳琅姐姐煮燕窩粥時慣用的桂花換成了浸了寒毒的金桂,琳琅姐姐沒有發覺,日日給你煮那燕窩粥,這毒也就是日日一點一點的種下了。五姑娘,您一路好走,奴婢看您的性子也不喜拘着的,下次投胎,還是投個小門小戶的人家吧,大門大戶裡的規矩也多。”
阿曛冷笑道:“多謝阿珂姑娘你還惦記着我要投個好胎。”
香櫞在一旁聽趙姨娘的一番話早已恨得咬牙切齒的,現在阿珂這狗仗人勢的丫頭,竟也要來對着阿曛踩上幾腳,一時氣血上涌,對着洞口罵道:“阿珂你這沒良心的小蹄子,竟然作出弒主的事情來,你看相爺不將你千刀萬剮!”
阿曛朝香櫞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冷靜下來,又對着洞外冷冷道:“趙氏,你與我爹、我娘三人之間的情感糾葛即便再深,我娘不也被你毒死了麼?你爲何還要如此三番五次置我於死地?”
趙氏在洞外笑得聲音越發的滲人,“爲什麼?哈哈哈,只因你是那個賤女人與相爺生的女兒,你就得死!”
“那麼,且看誰先死罷!”阿曛話音未落,手中的胭脂色長衫已經飛出了洞外,只聽洞口利箭劃破空氣的沙沙之聲瞬間密集響起,胭脂色的長衫瞬間射滿了箭羽,而就在伏在洞外的弓箭手將放那飄出的胭脂色長衫誤以爲是阿曛時,阿曛早已與香櫞趁虛躍出了溶洞。
阿曛一邊循着趙姨娘的聲音的方向躍起,手中的弓箭也緊跟着朝趙姨娘身邊的人招呼過去,很快,趙姨娘身邊的黑衣人一個個倒地,只剩下趙姨娘一人驚慌失措矗立在空地上。
阿曛一個箭步飛到趙姨娘身邊,再次落地的時候,手中箭簇已抵在了趙姨娘的頸部。
“你最好別亂動,否則你定會比我先見到閻王爺。”阿曛在趙姨娘身邊冷聲低喝。
趙姨娘被阿曛突然從洞中躍出,瞬間放倒了她身邊護衛的幾名高手,又在眨眼之間將自己制住這一系列行雲流水般的動作驚嚇到了,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聲音也顫抖起來,“五姑娘,別亂來啊,有話好說。”
“我跟你還有什麼好說的?”阿曛冷冷將手中的箭簇往前送了送,便聽趙姨娘淒厲的慘叫在山林中響起來,趙姨娘後因爲驚嚇,早已半跪在地上,阿曛此時竟是居高零下,她知道自己手下的輕重,此時雖然刺破了趙姨娘頸部的皮膚,不過也是讓她流了一點血而已,並不會即刻送了她的命,沒想到這個女人如此不經嚇,竟嚎啕大哭起來。
阿曛不由得喝道:“住嘴!再哭我真的要殺了你的!”
趙太后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阿曛這纔有時間去看香櫞的下落。
剛香櫞跟自己一前一後出來,自己目標明確對準着趙太后一路進攻,竟沒有聽到香櫞的聲音,她心中隱隱已有些不安,掃視了一眼洞口,卻見香櫞已趴在血泊之中,背上中了數不清的羽箭,鮮血還在沿着箭簇汩汩往外冒出。
阿曛頓時明白過來,兩人從洞中躍出時,香櫞擋在了她的身前,替她擋去了這一場箭雨。而香櫞此時正含笑望着阿曛,見阿曛制住了趙姨娘,眼中的讚許更甚,似是覺得自己的犧牲是值得的。
“香櫞!”阿曛見狀心痛得大喊起來,按在趙姨娘頸部的箭簇用力更深了,“趙氏,你趕緊讓他們停手!否則,你別想離開西山!”
趙姨娘頸部的痛楚更深一層,早已嚇得面色慘白如紙,此時顫顫巍巍朝着黑衣人下令:“快停!停下來!”
黑衣人畢竟是她花了大價錢請來的,當然是聽她的指令行事,果然,趙姨娘發聲之後,黑衣人停止了刺殺行動,阿曛這才拖着趙姨娘繞過黑衣人走到香櫞面前,卻見香櫞早已奄奄一息。
在山腰的時候,香薷爲了護她已經葬身在黑衣人的劍下,香櫞又要先她一步離去,此時,阿曛心理防線已經到了即將奔潰的邊緣。
阿曛在香櫞身邊跪下,眼眶蓄滿了眼淚,卻強忍着不讓眼淚流出來,握着香櫞垂下的手,連聲喚道:“香櫞!香櫞!”
香櫞費力睜開眼來,見阿曛跪在自己身前,憑着最後一絲意識,原本一直緊握的右手在阿曛面前攤開,掌心靜靜躺着一枚血紅的雞血石印章,印章上還染着鮮紅的血漬,顫聲道:“姑娘,這枚印是……留……留給你……”
香櫞話音未落,擡起的手已垂了下了,雞血石印章落入了地上。
阿曛彎腰拾起印章,再去看香櫞已經閉上了眼睛,臉上沒有了任何生氣。
正當阿曛在爲香櫞的離世傷神時,一旁的黑衣人已趁阿曛不注意,手中長劍直往阿曛的後背刺去。
說時遲那時快,黑衣人手中的劍離阿曛的後背僅咫尺之間,便聽一聲悶響,黑衣人手中的長劍已被擊落在了地上,而下一刻,黑衣人已直直倒在了地上。
阿曛聽得背後的動靜,直起身來,正要轉身去看,卻見一件黑色斗篷兜頭罩下,將她罩在其中,阿曛好不容易從斗篷裡探出頭來,卻見身邊早已轉換了局面。
原本團團圍住自己和趙氏的黑衣殺手,此刻都倒在地上,有的已經死去,有的尚在掙扎,但都失去了戰鬥力。
卻見許久未見的白果,手裡握着一柄長劍,架在趙氏的脖子上。
趙氏抱着頭蹲在一側,渾身顫慄不已,嘴裡不停喊着:“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而阿曛發現自己面前站着的人,一身玄衣,一張冷峻容顏,手中長劍正往下滴着鮮血,渾身上下透出凌厲蕭殺之氣,宛若暗夜修羅。
“阿漓?怎麼是你?”
阿曛心中的驚訝真是掩飾不住,沒想到事情這麼湊巧,自己再次遇難時,又是鳳漓救了她。
“是我。”
鳳漓見阿曛臉色比之前所見又蒼白了幾分,剛纔若是他出手稍遲鈍一下,說不定阿曛背後就捱了那黑衣殺手一劍,剛被懸起的心此時還七上八下的,想剛見阿曛只着了一身水粉色中衣,右臂處染滿了鮮血,想應該是流血過多所致。
他並不答阿曛的問話,伸手抓過阿曛的左手,趁機把了把阿曛的脈,再次擡眼看阿曛時,滿臉的狐疑,“怎樣?”
“是寒毒,她身上也許有解藥。”阿曛望了一眼蹲在地上的趙氏,忙向鳳漓解釋。
鳳漓臉色寒得越發厲害,對白果道:“讓她先將解藥拿出來。”
白果領了旨意,劍尖已指向了趙氏的左臉,嘖嘖道:“看你也一大把年紀了,這張臉卻還像個二十歲的大姑娘一般,看來你平日裡沒少花心思保養吧?若是我在這裡畫上幾道,不知道是個什麼情形呢?”
說完,白果故意對着趙姨娘左看看右看看,笑嘻嘻向阿曛道:“阿曛姑娘,你說我在她的左臉畫只烏龜,右臉畫只王八,可好?”
趙姨娘聽了白果這些話,已經嚇得不行,只差磕頭了,“別、別、求求你們了,別在我臉上畫啊!啊,對了,解藥,我給你們解藥!”
說完,趙姨娘慌忙從懷中摸出一隻深藍色瓷瓶,爬到阿曛面前,雙手將瓷瓶遞給阿曛:“五姑娘,解藥在這裡,求求你放過我吧,我錯了,之前的事是我錯了,是殺是剮,五姑娘你給個痛快的,只求你別毀了我的臉……”
阿曛走過去,伸手接過那藍色瓷瓶,打開瓶蓋,一股腥臭之味傳來,讓阿曛險些作嘔。阿曛倒了一粒藥丸在手,只見藥丸足有龍眼大小,黑乎乎的,那腥臭之味正是這藥丸發出來的。
“這便是解藥?”
“是,是,是解藥。”趙姨娘猛點頭。
阿曛捏住趙姨娘的下巴,迫她張開嘴巴,將藥丸喂入了趙姨娘的嘴中,迫她嚥下,“幫我試試藥效。”
這是卻見一個白衣姑娘和幾個深青色衣裳的男子往這邊過來,其中一人懷裡抱着的正是香薷。
阿曛眼前頓時一陣模糊,跑到香薷面前,卻見香薷一張臉白得紙一樣,已毫無生氣。
“香薷她……”
抱着香薷的男子回道:“人已經去了。”
阿曛淚涌了出來。香薷和香櫞跟着她六年,最後因她而死,她卻連兩人真實身份也未得知。阿曛只覺得眼前一陣眩暈,險些摔倒。
白衣女子過來扶住阿曛,“姑娘,小心。”又柔聲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姑娘節哀。”
阿曛此時纔看清了那白衣姑娘,竟是白鷺洲上的白芷,忙道:“白芷姐姐,你也來了。”
“是啊。”
“白芷姐姐,這麼巧,你們正好路過麼?”阿曛依在白芷肩上,悄聲問。從鳳漓那裡怕是什麼也問不出來,她只得換個人來探聽消息。
白芷望了望死去的香薷,道:“是她。我們看到了信號彈,爺便帶我們趕緊過來了。”
“你說香薷的信號彈,是發給你們的?”
阿曛有些難以置信,香薷什麼時候又跟鳳漓扯上了關係?難道香薷和香櫞竟都是鳳漓的人?
白芷點點頭,“她叫什麼?”
“香薷。”
“她呢?”白芷問躺在地上的香櫞。
“香櫞。”
“我呢?”
“白芷。”
白芷再次點點頭,“姑娘還看不出來麼?白芷、白果,香薷、香櫞,我們的名字取自百草。”
“你們?是一家人?”
白芷搖搖頭,又點點頭,望了一眼鳳漓,道:“我們都是孤兒,是爺收留了我們。香薷香櫞自幼便領命潛入潞州,保護姑娘左右。不到生死關頭,香薷是不會釋放信號彈的,收到信號彈後,爺先趕了過來,我們在路上又截住了一撥刺客,所以遲了一些。”
原來鳳漓早早就讓香薷和香櫞潛伏在自己身邊,保護她的安全,阿曛心底不由得感慨萬分,擡頭去尋鳳漓時,正好對上他側臉望過來,一時阿曛有些恍惚,自己與這個俊美似神祗殺人時卻又似暗夜修羅的男子,究竟有着怎麼樣的一種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