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手打簾,忽的正瞧見對面那山頂似是有人影在動,柳蔓月那面色立時白了起來。是瞧見自己上山了,故此趕過來滅口的?還是偏巧碰上這處的主人也來了?又或是也是隨意亂走的路過此處的?!
不論是哪一個,自己這回恐怕都是凶多吉少了……
想着,一雙桃花眼猛的堅定起來,轉身在亭中左右打量着。這亭子裡邊兒有幾有塌,也有放書放物件的小櫃子,可偏就沒有那能藏得了人的所在!幾步又走到亭子邊兒上,挑起那薄紗向下張望着,還好,這亭子非是可着那山崖邊兒建的,四面兒皆有些空餘。地方雖不大,倒能勉強藏個人,只要那亭子裡頭的人莫要刻意向外張望便好。
微微思索了下,便選了那北面邊的亭子外邊兒,一是這裡正是亭子背面兒,對面山崖的人必是瞧不出的。二是這外頭空餘的地方更寬些,便是人坐在這裡倒也無妨。
提着裙子跨了出去,隨即緊貼着那亭子牆邊兒上坐下,想了想,又半躺倒在那外邊兒。幸好,這亭子外面的地亦是泥土地,上頭還生着不少花草,地上倒也不算髒。若是那光滑大青石反而更危險些呢。
似是過了許久,才聽着那邊那橋吱吱呀呀的搖晃着,人已進了亭中。
隨即,一個倒水端茶,另一人似是坐到那蒲團上邊兒。便聽着一人開口道:“趙統領想是再過會子便會過來了。”
鴛兒心內一驚,外頭坐着的到底是何人?莫非是太后太妃不成?!竟能召見侍衛統領過來?!
正想着,便聽着一人“嗯”了一聲兒。那聲雖低,此時卻彷彿一個焦雷炸在耳邊。聲微帶着些啞,聽着又極是耳熟,不是那小皇帝承安帝又是何人?!
心內突突跳着,腦中一個又一個想頭紛紛向外跳着。這皇帝怎的不在御書房裡頭老實呆着?卻要這裡召見侍衛統領?還有平素這山崖上的傳言……
心如電閃,便聽着那邊橋上又有了動靜,前頭那個似是太監的人又道:“已是來了。”
小皇帝那裡未曾做聲,想是隻點了點頭。
那趙統領走的甚快,沒過一會子便到了亭中,俯身便拜:“微臣拜見皇上。”
“起吧。”小皇帝那聲雖還是平素那難聽得緊的公鴨嗓,此時那話聲兒卻是少見的沉穩,“可查出來了?”
“回皇上的話。”那趙統領似是把什麼從懷裡掏出,仔細交給一旁的小太監呈給皇上過目,“已查了,這香灰乃是一種名爲燃情香的催情香料所燃而剩的。”
小皇帝似是盯着那香灰,過了半晌,方冷笑了起來:“那四個妖女倒使得好心機。”
柳蔓月雙手微抖,心中大震。燃情香她是知道的,這東西閣中備着的便有,只是自己平素並不走那討巧的路子,下山前便沒要着這東西,更是怕入宮之時被人查出,倒是不好交待了。忽的想起那天傍晚於那涼亭之中時,聞着那亭子飄來香氣似正是這行子!
只是當日園中處處皆有花草,自己一時沒聞出來罷了!
這小皇帝莫非是覺出那日那亭中香有異,方差人去查的?!
那趙統領低着頭,不敢做聲。
“這香可是那仙閣中常備着的下作手段?”心中剛剛想罷,那小皇帝的話竟又把柳蔓月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竟然知道……他怎有可能知道?!
“這微臣倒不清楚,那仙閣行事詭異,素來手段層出不窮……”那趙統領斟酌着,慢慢講解着。
小皇帝忽一冷笑:“先帝同他們鬥了一輩子,最後不也……罷了,仔細盯着那四處便是。”
那趙統領應了聲“是”,只聽得皇帝又吩咐道:“平園兒那個這兩日日日皆送上寫得的文章,可查過那紙墨中可有毒物?”
趙統領忙垂身道:“已經查了,應是無妨。”
“有防無防的……小珠子。”
“奴才在。”
“再收着,有多少燒了便是。”
“是。”
說罷,皇帝又一揮手,道:“退下吧。”趙統領忙領命退出,過了沒一會兒,等那橋上聲兒越來越遠後,又聽那小皇帝說了聲:“去吧。”
隨即那橋上便又響了起來,似是有人離開。
柳蔓月心中微緊,不知走的人是那伺候的小太監,還是連着皇上一同離去了。再加着適才聽着他們那說話,心下更是驚疑不定,這會子上面兒似再沒了動靜,方纔仔細琢磨起來。
仁定七年,先皇駕崩,太子七歲,同年登基繼位,又因爲皇帝年歲太小,太后垂簾聽政。後,民間只聽說,因爲先帝駕崩,小皇帝着實病了一場,病好後,便隨着太后遷至鶴臨園兒養病,朝中大臣亦隔數日依職出城北上奏事。
現下從那小皇帝話中聽來,那仁定皇帝之死,指不定同仙閣中人何干系,且這些事小皇帝竟是個知情的!再有,那仁定皇帝在位之時,竟已知道仙閣之事了?!
柳蔓月那眉頭愈鎖愈緊,此事,自己未曾聽說過,想來仁定皇帝之死便就是自己閣中所爲,可這等緊要之事,哪裡便會告知之自己這般小小釘子?
且不論這等大事,閣中訓出的釘子,只有那年歲一般、且又是一個用處的相互間纔會偶爾在閣中打個照面兒。至於其他用途的、歲數差得大些的更是連見都未曾見的,只聽命於上頭的長老之言,旁事詢問不得、打聽不得。那多着幾分心眼兒四處打探的,便是再生的得人意兒,亦會被上頭動手除去,只留下那些好控制且安分的。
怪道這小皇上壓根不搭理自己四人,且還變着法兒的折騰,原來竟是已經知道了。莫非那劉大人也是閣中之人?這才因此壞了事兒?
柳蔓月想得出神,自己穿來時纔剛剛四五歲,便被父母賣掉,這才被閣中買去調|教,那劉大人雖未見過,但估摸着至少是個三四十歲的長者了,若是早些年前插到仁定皇帝身邊兒也是有的。只是這老皇帝也未免太能忍了吧?這種釘子查將出來,竟未曾除去且還留在身邊兒當大臣?
只是這小皇帝繼位時纔剛剛七歲,莫非是老皇帝死前把這些前後事告之他的?
正想着,那腳便不自覺的動了動,乎一陣痠麻感襲來,說癢不癢,說酸不酸,竟是坐的太久且姿勢不對,已經是麻了……
那股子麻勁險些讓她叫出聲兒來,忽想起自己現下還身處險境,這才強把那想叫出聲兒的想頭嚥了回去,只倒抽了口冷氣。
支着的那耳朵忽聽得後面亭子中有那茶盞碰水杯的動靜,心中暗道了個“好險”,那小皇帝果然未曾離去,而是坐在亭子裡頭不知在做些什麼。
一邊忍着那陣酸楚,一邊慢慢活動着腿腳,讓那雙腿換個姿勢,只是萬不敢動靜太大,再讓裡頭那位聽着。
既然已知道了皇帝已是發現了自己四人的身份,那之後要如何是好?報回閣中?若是閣裡知道了小皇帝已經盡知道閣中之事,且還裝出一副年幼不懂的樣子,不知閣中會如何行事……
想了想,雙眼微沉,那仁定皇帝是如何死的,自己並不知曉。可適才聽着皇上說,仁定帝似是同仙閣鬥過法,指不定便正是因此,仙閣才幹脆將之殺掉,讓個不懂事的孩子上位,再想法子弄出幾個“託孤之臣”來左右太后的想頭,順便把持朝政佈置黨羽。
自己四人入宮也不過是因着這小皇帝歲數愈見大了,這纔要再用那美人計裡外控制着這皇上纔是……
這邊想着,忽聽亭中那人似是站了起來,把手中書本放到几上,竟開口說道:“出來吧。”
柳蔓月心中一突,莫非這話是跟自己說的?還是說,這亭中還有那第三人?!
心中想着,耳朵支着,拿手捂着那口鼻,萬不敢再出半絲大氣兒,卻又聽那小皇帝扯着那難聽啞嗓道:“莫非還要朕去親自請你出來不成?”
這話到底是在說誰?自己哪裡露餡了??
心中慌張,稍稍擡頭,向頭頂那紗幔瞧去,忽的一下子,一隻修長的手挑起那淡綠色紗簾,小皇帝那清秀的面孔上神色淡然,鷹目中寒着一絲殺意向自己看來。
原來……還真是在跟我說話啊……
窗下那女子,怪模怪樣的姿勢半倒在崖邊兒,雙目圓睜露出一絲怯意,正拿左手緊捂着口鼻,似是怕叫出聲兒來一般。
皇上雙眼微斂,仍是淡聲譏道:“還真是要朕來親自請你出來啊。”
柳蔓月嘴角微抽了兩下,面上爬上了個乾澀且彆扭的笑意兒,忙眨了眨眼睛:“妾身見過皇上,非是妾身拿大不出,乃是因着妾身……腿麻了。”
皇帝原本沉着張臉,且眼中帶含了絲殺意,卻不想這柳蔓月竟說出如此話來,先是微愣了下,忽然眉頭挑了挑,竟大笑了起來。
那皇上居高臨下的笑着,柳蔓月只得僵着張俏臉擡頭瞧他,卻覺着……貌似這位小皇帝笑得太歡實了些,連唾沫星子都衝她噴了過來。
不動聲色的偷偷擦去臉上那唾沫星子,耳中聽着那小皇帝的笑聲終是小了下去。止了笑聲,那小皇帝靠在亭邊兒柱子上,挑着一對鷹目似笑非笑的瞧着柳蔓月,曼聲問道:“那柳美人兒現下覺着那腿腳可還麻的厲害?”
柳蔓月僵笑着動了動,緩緩扶着那亭子站了起來:“已是好多了,多謝皇上關心。”
皇帝微點了點頭,淡然問道:“那,現下是你自己跳下去,還是勞煩朕親自動手,把你丟下去?”
正式的jp碰撞開始鳥~撒花兒~~~
ps:前天把手弄破,昨天一腳踢到牀角,今天碼字起來時撞到寫字檯……
lg曰:我已經從最早的心疼、擔心、無奈,發展到現在的期待,每天都很期待你還能再撞到哪兒。
(┬_┬)好吧,家裡幾乎所有的地方我都撞到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