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磯雖然沒有見識過傳說中的女子之爭,但是也是一路與老狐狸勾心鬥角過來的,所以應付這些世家女子,應該是不難。
但是有個小意外,那就是他坐下來的時候,腹部簡直跟有千萬銀針扎着一樣,疼得他臉色發白。
“娘娘,您還好吧?”百合擔憂地看着她:“要不要請太醫來看看?”
“不用!”韓子磯連忙搖頭,叫太醫瞧出他是葵水來了,那便是欺君之罪。司內問他信期,他是胡謅的月初,到時候還要看能不能想辦法調整一下。
“可是您這樣不舒服,還要見各位小姐麼?”百合道:“她們到底只是宮外人,娘娘難受,奴婢去擋了就是。”
韓子磯疼得冷汗涔涔,卻沒敢吱聲,僵硬着身子看着百合往外頭去了。
世家小姐依舊以謝語靈和夏落月爲首,總共十人,浩浩蕩蕩地往景象宮而來。百合站在門口,看着那架勢也有點畏懼。
“各位小姐,靜妃娘娘身子不舒服,今日不便接見各位,還是請回吧。”百合深吸一口氣,上前攔住謝夏二人。
“身子不舒服?”夏落月皺眉看着百合:“不是說娘娘已經爲我等擺好了茶麼?怎麼到了門口卻推說身子不舒服?”
“娘娘是突然腹痛,各位小姐請多擔待。”
“靜妃娘娘若是不想見我們,那早說便是。可是既然都到了門口,娘娘身子不舒服,我們便進去探望一二,也不算失禮。”謝語靈輕巧地道:“還請姑姑不要阻了我們一片好心。”
韓子磯趴在桌上聽着外面的你來我往,艱難地起身往牀上蹭,身下熱了一陣,又是該換褲子了,可是他還不能隨意換,換下來的東西,總要找地方處理。
於是他就躺進了被子裡,使勁兒捂着肚子。等外頭那一羣人走了,他再讓人去找姬千秋。
女人就是麻煩,來個月信還疼成這樣子,要是不能快點換回來,他每個月都替姬千秋這麼疼一回,還不如死了算了!
門外的百合像是已經攔不住那一羣人了,韓子磯頭有些暈,模模糊糊之間就看見一羣人涌了進來,在紗簾外頭跪了下去。
“臣女們給靜妃娘娘請安。”
請你大爺的安!韓子磯咬牙切齒地想,他都疼成這樣了,話都說不出來,這羣人進來幹嘛的?
見紗簾之後沒動靜,一羣人也不敢起來。百合看了她們一眼,掀簾子走到牀邊,看見韓子磯的臉色就是大驚:“娘娘,真的不需要太醫麼?”
韓子磯搖頭,輕吸一口氣:“躺一會兒就好了。”
外面跪着的人都偷偷擡眼往裡瞧,可是簾子擋着,也看不見裡頭靜妃到底長什麼樣子。
百合無奈地站在牀邊,娘娘這樣子話都說不好,外面那一地的人該怎麼辦?
韓子磯這一躺就直接躺到睡着了,謝語靈等人活生生跪了半個時辰。都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臉色都已經發青。
“各位小姐還是請回吧。”百合終於掀了簾子出來道:“娘娘正難受,話都說不了。”
夏落月氣憤地擡頭:“娘娘雖是後宮第一位妃嬪,但是這處事是否也太過跋扈?臣女們好心探望,竟然讓我們跪在這裡半個時辰?然後面也不給見?”
“小姐誤會了。”百合連忙道:“娘娘是真的不舒服。”
謝語靈冷哼一聲,想站起來,腳卻軟了,只能跌坐在地上,目光陰霾:“無臣不皇,這道理誰都明白。當今聖上也是愛臣之人,家父謝戎雖不是權傾朝野,卻也是開國功臣。這裡跪着的人,都是陪皇上打下江山之臣的女兒。娘娘今日所爲,真是太不明智。”
謝戎是護國將軍,夏落月之父夏侯玉也是三品中書監,都是當年陪着太上皇打下韓氏江山之人。謝語靈這話雖有威脅之意,卻是半點沒有錯。以靜妃初立的處境,與這麼多重臣之女結仇,朝廷上少不得要被參上幾本。
韓子磯迷迷糊糊之間也覺得事情有些嚴重,想開口說話,卻是喉嚨一甜,趴在牀邊就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娘娘!”百合嚇得臉一白,失聲尖叫:“來人,快來人,娘娘吐血了!”
謝語靈正叫人扶她起來,打算聯合衆家女子回去告狀呢,卻哪裡知道里頭的人竟然吐了血。
“珠兒快去稟告皇上,靈兒去找太醫!”百合喊了一聲,連忙扶着韓子磯的身子,拿帕子將他脣邊的血擦掉,憤憤地朝外頭道:“奴婢已經三番五次告訴各位小姐,娘娘是身子不適。各位小姐何苦這樣相逼,還擡出身份來,讓娘娘急火攻心,嘔了血?”
“這……”謝語靈傻了,她們可沒想到靜妃還有說吐血就吐血的能耐,都以爲她是裝病不敢見她們,沒想到是真病。
這可麻煩了。
景象宮裡瞬間雞飛狗跳,靈兒小宮女一溜煙跑去了太極殿。
千秋正寫完書信放在裴稟天手裡,笑眯眯地道:“此信甚爲秘密,愛卿一定不能偷看,親自送去熊虎山,若遇人打劫,就把信給他們。”
裴稟天聽得奇怪:“給打劫的人?”
“沒錯,記得說是千秋的家書,那樣他們會少搶你一點兒。”千秋和藹地拍了拍裴稟天的肩膀。
“……”裴稟天沉默了一會兒,當真沒有多問,行禮道:“臣遵旨。”
真是一個很可靠的人吶!千秋目送他出去,感嘆地想。
“皇上,皇上!您快去景象宮看看吶!”小宮女急忙忙地在太極殿外頭喊:“靜妃娘娘被一羣人氣得吐血啦!”
啥?千秋一愣,跟着就出去。順子公公正攔着一個蹦蹦跳跳的小宮女兒,小宮女一看見她就道:“皇上,請快點去救救娘娘!”
韓子磯?怎麼會吐血?那可是她的身子啊!千秋一急一跺腳,車都不乘,撈起袍子就往外跑。
“皇上!”順子公公嚇得花容失色:“您的儀仗!”
都吐血了,還狗p儀仗!千秋着急地拉着小宮女跑,靈兒看着皇上這模樣,忍不住感嘆,皇上還真是疼愛娘娘,這般的緊張,手上都還吊着傷呢,跑得跟兔子似得。
不過……
“皇…皇上,您跑反了。”靈兒使勁兒拉住千秋,無奈地道:“景象宮在北邊。”
“哈?”千秋看看四周,一模一樣的宮道,北邊是哪邊來着?
靈兒也是個麻利的,反拖着千秋就往回跑。兩人一路跑回景象宮,身後老遠跟着一路尖叫的順子公公。
謝語靈等人繼續跪着,低着頭沒敢吱聲了。太醫正在爲牀上的人診脈,千秋一進去,都沒看裡頭有什麼人,就飛快跑到了韓子磯牀邊。
“皇……”衆位小姐還想行禮,一眨眼人卻已經不見了,只看見輕輕揚起的紗簾,和裡頭的怒喝:“好端端的,怎麼把身子搞成這樣?”
旁邊的太醫嚇得一抖,連忙跪下來道:“皇上息怒。”
韓子磯沒好氣地瞪她一眼,虛弱地道:“你以爲我想?它自己這樣的,關我什麼事。”
千秋掀開被子,將韓子磯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左捏捏右戳戳,確定沒哪裡壞了,纔看向地上的太醫:“起來回話,怎麼回事?”
老太醫顫顫巍巍地起來,拱手道:“回皇上,娘娘脈象平和,只是有些虛弱,短期之內不能行房事,若實在要……也請皇上溫柔些。娘娘吐血的原因臣正在診斷,身子沒問題的話,大概就是急火攻心,所以嘔了血。”
急火攻心?千秋皺眉,自動忽略了前幾句話,看着牀上的人問:“誰氣你的?說出來,我幫你去收拾!”
說着就開始撩袖子,大有出去揍人的架勢。
外頭跪着的衆人嚇了一跳,沒想到皇上與靜妃的感情這樣好,來得這麼快不說,言語之間一點皇帝的架子都沒有,哪裡像對別人那麼冰冷無情?
謝語靈的心撥涼撥涼的,夏落月臉色也是一樣難看。兩人都是愛慕韓子磯已久,年已十七還未嫁,就是惦念着能有機會進宮陪在皇帝身邊。
但是現在看起來,皇上是接受了女人沒錯,可是能接受的,也就那一個女人。
“您歇着吧。”韓子磯疲憊地閉上眼:“我先睡會兒,外頭的小姐們您走的時候請一起帶走。”
太醫收了藥箱,嘆氣道:“娘娘這脈象…應該就是累的,皇上不用太擔心。”
千秋看着自己的身子臉色那麼蒼白,心肝也是疼的,不過韓子磯看起來真的很累,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葵水給折騰的,也不好再打擾,索性就出去,盯着外面跪着的一羣人道:“都跟朕出來。”
衆女子心裡微驚,不過看着皇帝,臉上都泛起紅暈,乖乖地跟着出了景象宮,在宮殿外頭站着。
“你們不喜歡靜妃?”千秋在門口站定,雙手背在身後,眯着眼睛直接問前面這羣人。
衆女子連忙搖頭:“臣女們不敢!”
“不敢不喜歡還是沒有不喜歡?”千秋眯眼,皇帝的架子拿得十足。
衆女不吱聲了,相互看了看,還是謝語靈先站出來:“皇上,恕臣女直言,臣女們不甘心,也覺得靜妃娘娘不比臣女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