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紅了半邊天,比之天上的月光更加奪目。
無數的北月士兵將前來夜襲的人馬圍了起來。藉着火把的光芒,黑壓壓的一片人馬,她們的身上,皆是穿着北月士兵的盔甲,卻一個個將手中的刀劍拔出,對着曾經與她們並肩作戰的戰友。
鳳臨的命令是絕對的,既然她說王將軍通敵,那麼她們所能做的便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拼死將她拿下,交給鳳臨。即便這位將軍對她們擁有栽培之恩。
王將軍雖然年過半百,可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這些盔甲,這些人,全都是她親手帶出來的。她從來沒有想到,竟然會有與她們爭鋒相對的一天。
“你們這是想做什麼?”王將軍銳利的眼神橫掃過去,胸膛不停的起伏着,顯然是氣得不輕。
如果說這些士兵們是老鼠,那麼王將軍就是貓。是整個軍營裡除了鳳臨之外,最具權威的人。別說如今王將軍怒氣難擋,即便是她平時裡和顏悅色的時候,她們也懼怕的厲害。
不,說懼怕就太過了。如果她們對鳳臨是低入塵埃的膜拜。那麼她們對王將軍就是敬重,絕對的敬重。在她們心裡,王將軍就是如同她們孃親一樣的存在。
在場的所有北月士兵裡沒有一個人願意和王將軍動手,更別提要以通敵之罪將她拿下了。可是,自古忠孝難以兩全。所以她們只能選擇爲鳳臨盡忠。
一衆北月士兵噤若寒蟬,各自低下頭去,不敢對上王將軍猶如鋒芒般的眼神。
見衆人耷拉着腦袋,王將軍又上前兩步。繼續道:“難道你們都想造反不成?”
這次夜襲的領頭,便是路林逸的那名貼身侍從。他原就沒想到這次夜襲會被抓個正着,此時聽王將軍的話語,又看了看身後的北月士兵開始動搖。他心道不好,再任王將軍說下去,只怕這些北月士兵就不會再聽自己的指示了。
他心裡一急,遂將懷裡的兵符取出,擡手一揚。他放聲道:“晚飯的恐怕是你吧,臨王殿下早已查明你暗中勾結西晉,企圖叛國。這才命我率領兵馬來將你拿下。”
說着,他根本不給王將軍開口的機會。就轉過頭去,對身後的北月士兵道:“臨王有令,將所有亂黨全部拿下。”
鳳臨手**有十萬兵馬,現在其中一般被路林逸手中的兵符控制。而另一半,則是由王將軍帶領。路林逸之所以只調走鳳臨的一半兵馬,便是想不用一兵一卒,讓北月自相殘殺,而他只需在後面坐收漁翁之利即可。
路林逸的算盤打的的確很精,不過,他要面對的人是鳳臨。
早在將兵符交給紫蘇之前,鳳臨就做個無數猜想,比如路林逸會用這兵符調動兵馬。他調動兵馬的目的等等。每一分她都經過精心推敲繼而得出結論。
其實她也在賭,賭路林逸的野心像她想象中的一樣大。因爲一旦賭錯,她要付出的將是萬千士兵的生命。然而,路林逸並沒有讓她失望。他根本不甘心於將她那五萬士兵直接殺死。而想將她手中的所有兵力一網打盡。
也正是因爲這樣,他纔會想出一個讓她們互相廝殺的戲碼。不過,如果他這樣做了,那麼他便徹徹底底的落入了鳳臨的圈套之中。
侍從的話一結束,他身後的北月士兵就開始動了。不過,讓他始料不及的是,那些北月士兵的目標卻不是王將軍。而是他所帶來的一萬西晉士兵。
這一幕發生的太突然了,別說侍從沒有想到,連那一萬西晉士兵也還處在雲裡霧裡。
因爲沒有防備,所有很多西晉士兵都被人直接拿下,只有少於警惕性高的,倖免於難。她們一同向侍從靠攏,圍成一個不大的圓,手中的兵刃也在一瞬間齊刷刷的抽了出來。
對於鳳臨的計劃,紫蘇和路吟風都全不知情。所以看到這突然而來的改變,他們也不禁面露驚訝之色。
侍從一下子慌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剛纔還對他唯命是從的北月士兵竟在突然之間叛變。他的心裡開始騰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可他還勉強自己鎮定下來,嘶聲大喊:“臨王的兵符在此,你們竟然不聽從我的號令?”
聽侍從的話,王將軍哈哈大笑幾聲,待她停住笑聲,才倍感驕傲的解釋道:“早在幾日之前,王爺曾派貼身影衛沈陌前來軍營傳信。她只說了一句話,那就是你只需聽從本王的命令即可。”
王將軍這話一出,紫蘇的身體脫力一般的退了兩步。原來是這樣啊!早在將兵符交給他之前她就做好了部署。好一句“你們只需聽從本王的命令即可”。換而言之,那塊所謂的兵符落在他手裡之時就只是一塊毫無用處的廢鐵。因爲她們聽從從來就只是鳳臨的指令,而並非兵符。
這一切,都只是鳳臨的計。她讓路林逸動用這塊兵符,進而讓他放鬆警惕。就連那從西晉皇宮裡傳來的鳳臨昏迷,或許也只是她迷惑路林逸的一種手段。
而自己,由始至終也只是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罷了。可是,他卻沒有理由去怪罪鳳臨,因爲背叛她的人是他,一直都是他。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名侍從及所有西晉士兵身上。沒有人發現紫蘇的異樣。
王將軍都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名侍從若是還不明白,那麼他就真的笨得無可救藥了。他將兵符狠狠的拋在地上,心裡紛亂如麻,不行,他不能死在這裡,他必須衝出去,將鳳臨的陰謀告訴路林逸。
這樣想着,侍從把心一橫,高聲道:“跟我一起殺出去。”
王將軍蒼老的眼角閃過一絲狠厲,這齣戲還沒有演完。在鳳臨到來之前,她不能讓路林逸產生懷疑。而侍從想拼死突圍出去,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她要製造混亂,越是混亂越好,因爲只有那樣才能矇蔽路林逸的眼睛。
“不要放走一人。”王將軍向前走了幾步,將侍從丟在地上的兵符拿了起來。她將上面的灰塵拾去,近乎莊嚴的將兵符放進袖子裡。她擡起精光閃爍的眼眸,洪亮的聲音傳遍了整個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