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謎之少女

尼歐納閉上了眼。

他早已失落了記憶,也失落了自身。

委身於激盪的世事之流,在無盡的虛無與幻想之中漂浮。

他真的還存在麼?

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唯一清楚的事情就是,從清醒之刻他便通曉殺戮。身手再是如何不凡,世道再是如何紛亂,也不應對殺戮如此熟悉。

他跟隨了迪亞·索提斯,在這冒險團中度過了一段時間,卻只不過是不知道自己除了這個還能有什麼事可以去做罷了。

既然他本無牽掛,又自認定是罪孽深重,便也就拋卻了生死。

如若這樣的人拼死一戰,那定難有人能將其殺死。

不過,他已選擇了死亡。

但是,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也並未有何向其宣告死亡。

這本該是一瞬就該決定的事。

但他在那劍本該是已揮下之時卻仍沒有死去,於是睜開眼來。

眼前的是剛好被莫名黑色如霧般的物質彈開的塔卡與在下一刻出現在黑色物質中的少女。

時間在有些時候過的就是這樣異常的慢,或許是人類的主觀影響,又或者是時間這種概念的本有屬性——“最短”的時間永遠都不存在。

不過無論如何,在這極短的時間內,尼歐納獲悉了自己並沒有死,也知道了爲何沒有死。

只不過這少女是誰。

那少女慢慢轉過身來,一言不發的看着尼歐納。

她面無表情,卻又從紫黑色的眼眸中透露出一種莫名的情感,那情感似帶着熱忱,又似乎冰冷無比,雖不會讓人恐懼,但也不會讓人感覺親切,種種矛盾又不矛盾都蘊含在這少女深邃的瞳中。

她很漂亮,甚至到了令人看過一眼之後就會覺得除了她以外沒有更漂亮的人的程度。但卻散發出一種讓人不想靠近的氣息,那種氣息既是實體的絲絲縷縷,又是心靈的交錯往復,實體,則是她的體香很獨特,淡雅而又悠長,但凡是生靈,都將被吸引一般。而心靈,則是她似乎逸散着莫名的能量,令生靈下意識間便不願接近她。不過這不願接近並非厭惡,也並非懼怕,那是一種言語無法描述的不可名狀之情。

少女的外表帶有那麼一些邪魅,卻又在氣質上表現出了無比的純淨。

其及肩的黑髮柔順而整齊,身着一套顏色分化爲黑與白卻又毫無違和感的連衣裙,亦着一黑一白兩隻及膝長襪,靴子顏色則與所着長襪顏色相反。

拋開外貌,視其衣着、氣質之類,完全可說其是將所有矛盾融合爲了不矛盾的神奇存在。

這少女本身就是突然出現在尼歐納面前,現在又一轉身,她和尼歐納的身體甚至是完全貼在了一起。

無論這人的來歷如何,氣質怎樣,終究是一個有着絕美容顏的可愛少女。

僅是那雖未發育完全卻仍可謂曼妙的身材就令人無法冷靜,只是看看,都沒有幾個人能保持一顆平常心。

尼歐納當然也是個普通人。

他感到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但那少女卻似毫無感覺一般,只是盯着尼歐納看。

“沒事吧?”那少女突然問道。

她的聲音雖然很冷,卻悅耳又溫柔,再加上身前從這少女身上傳來的溫度,尼歐納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連這麼一句簡單的話都無法應答。

“嗯,看起來確實沒有受傷,那就好,那就好。”少女這麼說着,點了下頭。

尼歐納根本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被彈開的塔卡更是毫無頭緒。

“迪芙?迪芙?嗯......去哪了呢。”不遠處,傳來了雖只聽過幾次,卻也顯得頗爲熟悉的聲音。“啊,在這裡麼。”

走來的便是剛纔擊殺怪物的青年。他看向尼歐納這邊,輕呼了一口氣。

“啊,十六。”尼歐納身前的少女轉過頭去看着男子說。

“嗯,迪芙你爲什麼突然就消失了。”青年男子語氣溫和,但帶着些許疑問的口氣。

男子的名字究竟是什麼尚不清楚,畢竟一個數字太過奇怪,不過這少女的名字似乎叫做迪芙。

Www_ t tkan_ C 〇 “我感覺到了,這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我要跟着他。”迪芙說着說着便伸出雙手環抱住了尼歐納。

尼歐納能夠感到自己的面部發燙,不過並沒有誰在乎他的狀況。

“這樣嗎,那麼,我也......”青年男子微微聳了一下肩,嘴角一絲不明顯的微笑不知是何意義。

“這樣吧,十六你也和我一起好不好。”迪芙那冷冷的聲音竟多了些請求的感覺。

青年思考片刻,輕笑一聲,“好吧,畢竟和你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確實也頗有些捨不得。”

迪芙保持着抱住尼歐納的狀態點頭,雖然迪芙臉上沒有表情,但卻莫名的誰都可以知道她很高興。

一旁用持劍的雙手撐住身體坐在地上的塔卡一臉莫名其妙。不過他倒也鬆了一口氣,畢竟他也察覺到了剛纔尼歐納並不打算出手,若不是這少女及時出現,劍是必定無法收回的,那種情況下,即使殺了尼歐納他也不會開心,畢竟,那樣就不是他想要的戰鬥了。

樹海中某處,迪亞和凱諾只得嘆息着看眼前那無可逆轉的情況。

而他們所看見的與他們所預想的迥然相異。

那些怪物突然被撕碎,而撕碎他們的是猛然出現的紫色光芒,那光芒異常濃稠,就似實體,而這些光芒並非雜亂出現,而是如一個整體般揮出,而那“整體”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爪痕,這爪痕兀的出現了一道,而又在下一刻快速出現了數十道,那些怪物似乎從裡到外都統統被撕碎了。

怪物的碎塊散落了一地,然而沒有一絲血液,想必是那些怪物在變成這副樣子之前血就已乾涸吧。

包圍圈消失了,其中的人也慢步走了出來,其旁邊似乎還跟着一隻看起來像是馬的魔獸——它四肢都比一般的馬要短且粗,而且看上去還頗有些可愛。

至於爲何知道它是魔獸。

“小夜?”迪亞首先衝了出去,呼喊着從包圍圈中走出的人。

“誒?迪亞?凱諾?”瀾夜愣了下,看着從旁邊樹叢突然躥出的兩個人。“對了,你們看,我找到那隻魔獸啦。”

“嗯,好,那麼我們準備離開吧,這地方,太危險了。”迪亞說着,拿出了海德佛恩,聯繫到了尼歐納,並告訴其也可以離開了。

當此一行人離開暗之樹海時,索伊大陸已經入夜,四出一片沉寂,然而這祥和與寧靜卻是那幽深黑暗的樹海的沉寂無法帶來的。

一行人首先決定先去把轆轆的飢腸填飽,於是來到華饗亭。

一旦回到弗瑞頓,之前在暗之樹海的所見所聞便也顯得無足輕重了,這似是能夠淨化不潔的城市氣氛雖無形卻仍甚是奇妙。

“這位先生還有這位小姐......請問你們是?”因爲已經脫離了危險,各種狀態也已基本穩定下來,迪亞看着並不熟悉的面孔,於此發問。

迪芙還是坐在最靠近尼歐納的位置,邊吃着東西邊回答。

而那青年男子則慢慢放下了刀叉,站起行了一禮,道:“拙者無名無姓,若不會造成各位的困擾,就叫我十六吧。”說罷,才坐下繼續用餐。

“呃......十六先生和迪芙小姐麼?尼歐納?嗯?”迪亞看見迪芙和尼歐納的距離,深感兩人關係不一般,於是遞了個眼神給尼歐納。

“他們救了被巨大怪物攻擊的我和塔卡。”尼歐納本僅道如此,“別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而他又立刻發現了迪亞的眼神以及他和迪芙的距離,又紅着臉,十分尷尬的說道。

“我一直在找人,今天終於找到了,他就是我要找的人。”迪芙擡起頭來,這樣回答着迪亞,“你的名字是尼歐納啊,嗯嗯......尼歐納。”

“呃......那真是感謝兩位出手相助了。”迪亞確實有些摸不着頭腦了,於是微微一翹眉,繼續用餐。

“各位,我可能接下來一段時間要離開,與各位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不過相當愉快。”沉默持續半晌,塔卡突然道。

“嗯?要走嗎?”迪亞有些驚訝,“可是你纔來這裡一天不到......”

“實在是抱歉了,因爲我在我的國家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所以。”塔卡說到這裡,點了一下頭,於是所有人也都意會了,不再多說。

“不過說起來,今天最讓我驚訝的事就是瀾夜的攻擊能力啊~”凱諾突然開口。“之前我一直以爲瀾夜只會釋放魔法呢,原來還有那麼一面,有個詞叫什麼來着,‘近戰法師’!瀾夜簡直是模範啊~哈哈哈。”

“只不過是之前有各位在,所以一直沒有必要使用那個能力啦......”瀾夜輕輕笑着。

愉快的晚餐時間結束了,塔卡也就此與索提斯冒險團告別,一行人站在紛爭橄欖枝門口目送塔卡遠去。

十六又向所有人行了一禮,“之後,迪芙就麻煩各位了,因爲我可能無法隨時與各位同行,但迪芙又似乎決定跟着那位小哥,所以,在此謝過。不過如果各位有需要我的地方,請隨時呼叫我。”說罷,他也慢步離去。

遠處一輪朗月,雖有些寒冷但卻清新的風拂過這安憩中的街道,雖不知明日將有什麼等待着所有人,但此時的氣氛卻仍然值得人們去靜靜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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