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珞漓感覺到身後一股熱浪襲來,她早就體力透支,腳下一軟,就在她向前撲去的那一剎那,旁邊兒突然一聲馬鳴。
緊接着她感覺自己被什麼人撈了起來,那人把她一提,橫放在身前,駿馬片刻未停,繼續向前飛奔而去。
沈珞漓橫在馬背上,馬匹顛簸,咯的她肚子生疼,但是她卻置若罔聞。
她急切的向後一看,萬支火箭在身後呼嘯而來,但是這通身雪白的駿馬飛奔的極快,萬箭在它身後,卻追不上它的速度。
火箭落下,瞬間燒着了大片的乾草,這馬速度似乎又快了一分,周圍的景象都有些模糊,它卻如踏火而去,飛奔的輕鬆自在。
身後的火箭映亮沈珞漓的眸子,她猛地一把抓住男人拉着繮繩的手臂,眼中酸澀,輕呼一聲:“白子墨!”
白子墨身體一僵,低頭看了一眼沈珞漓,未敢有片刻耽擱,雙腿一夾馬肚,馬如風一般,在一片火海中,飛奔而去,只留下一道恍惚的白色身影。
身後雖然沒有追兵,但是燃燒的大火已經成燎原之勢,如火蛇一般飛奔而來,追着沈珞漓和白子墨。
身後的熱浪讓沈珞漓起了一身的汗,她拉緊白子墨,坐在他的懷裡,背後灼熱,前方寒風呼嘯而過,冰火兩重天,讓她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沈珞漓眯着雙眼,終究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句:“你來幹什麼!”此次險象環生,他是有雄圖霸業未完成的人,怎麼可以三番五次爲她涉險!
白子墨沒有立馬回答沈珞漓,他緊了緊摟着沈珞漓的手,過了一會兒才如嘆息一般,透着一點兒無奈:“因爲你在這兒……”
沈珞漓的身體猛地一顫,想要回頭看一眼白子墨,卻被眼前的景象驚的一動不能動,待她回過神兒來,用力抓緊白子墨的衣襟,啞着嗓子問道:“你可曾後悔?”
白子墨也看見了面前那座斷崖,大約二十餘米寬,他輕輕一笑,宛若春風,語氣卻堅定如鐵:“我白子墨做事,從不後悔!”
說着他猛地一拉繮繩,白馬嘶鳴一聲,瞬間騰飛一躍。
沈珞漓瞳孔猛地鎖緊,大吼一聲:“白子墨,此生能認識你,不管將來如何,結果如何!我永遠不悔!”
白子墨再聽見沈珞漓這話時候,尤其是不悔那兩個字,眼睛似乎比火光還亮,眼角的硃砂痣紅的簡直都要滴血了,他微微一笑,百花盡敗。
最後一個悔字消音,白馬前蹄落地,馬身一顫,沈珞漓看着面前被火光映的紅燦燦的草地,頓時感覺劫後餘生。
她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焦糊的味道,寒風吹過,她這才驚覺自己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白子墨脫下外袍,裹在沈珞漓身上,又往前行駛了一段距離,感覺安全了,抱她翻身下馬,下馬的一瞬間,他輕聲說道:“永遠不會……”
“嗯?”沈珞漓心思全都在暗鳶身上,沒有聽見白子墨說什麼,白子墨也沒重複,反倒是看穿了沈珞漓的心思,回頭看向那一片火海。
“現在他們肯定以爲你葬身火海了,就算看見白馬飛馳,他們也會上這兒來搜尋,憑暗鳶的武功逃脫不成問題。”
沈珞漓點了點頭,稍微放寬心,只是看着那邊兒的火海,不知道時雨和踏星趕到時,看見這一幕,會不會以爲她出事兒了。
“他們兩個應該不會認爲你這麼容易就死了。”白子墨似乎沈珞漓肚子裡的蛔蟲一般,她想什麼他都知道。
沈珞漓知道他聰慧過人,也不在意他窺探自己心思,點了點頭,“勞煩你先送我去集合點看看他們還在不在,如果不在,我直接去陰山城!”
沈珞漓到了集合點,時雨和踏星不在,她留下一封書信,站在門外,衣服裡的汗水還未乾透,粘稠難耐。
她微微仰起頭,看向不遠處的火海,心有不甘一般,拿起哨子,吹了一下,靜謐無聲。
白子墨站在她身後,給她緊了緊披風,安慰一句:“我已經派人去尋,還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多謝!”沈珞漓雖然明白白子墨的心意,但仍舊不得不和他客氣。
白子墨沒有多說什麼,拉着沈珞漓的手,另一手一扯拴在旁邊兒的繮繩,翻身上馬,順手熟練的把沈珞漓拉上馬。
“走,我送你去陰山城!”
沈珞漓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在馬上了,她低頭看了一眼白子墨的白馬,白馬通體雪白,只有四隻蹄子是火紅色,不由得驚歎一聲:“飛燕?”
飛燕可謂第一快馬,身輕如燕,價值連城,十分的有靈性,可遇不可求,沈珞漓不由得有對白子墨多了一份佩服,這個男人真是深不可測!
白子墨點了點頭,一夾馬肚子,似乎對於自己有這麼一匹良駒覺得沒有什麼自豪的。飛燕奔馳而去,挑着小路上了陰山。
此時陰山內外已經喊打喊殺一片,逃跑還來不及,根本就沒有人再進去,這條小路也沒有什麼人,兩人一路倒是沒有遇到什麼阻礙。
兩人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打算先觀察一下形勢,再定奪沈珞漓去找沈振威的時機。
此時兩軍對陣,打着難民幌子的十萬士兵,火燒一萬多,好不容易重整軍心,又被沈振威和戰英傑兩方軍隊前後包抄。
大戰過後,如今也只剩下寥寥兩三萬人,被戰英傑的大軍包圍,正在做最後的突圍!
白子墨撫着沈珞漓跳下馬,當看見這殘存的兩萬多士兵時,瞬間皺起眉頭,白子墨雖然沒說話,可是沈珞漓卻感覺到他情緒上的波動。
她轉頭看去,眼裡帶着疑問,白子墨遲疑一下,又認真觀察了一分,這纔開口說道:“這不是難民,而是景天的兵將!”
“!”沈珞漓原本以爲是蠻荒的,沒想到卻是景天的!
沈珞漓看向白子墨的目光頓時多了一分擔憂,他還在這兒做人質,如果被人察覺這些打着亂民幌子的士兵是景天的,只怕他會有危險。
而更讓人擔憂的是,一定是景天發生什麼事兒了!否則怎麼會突然不顧白子墨的安危,貿然來犯!
白子墨期初驚訝一下,便又恢復那副溫潤笑意的樣子,似乎事不關己一般,閒散淡漠。
“珞漓你看,似乎不妙!”就在沈珞漓轉頭看他的時候,他突然伸手指了指下面,情緒微微波動。
這一會兒所有的“難民”全都被俘虜,沈珞漓急忙看過去,就看見原本應該兩軍融合的戰英傑和沈振威正遙遙相對。
沈珞漓頓時皺起眉頭,當看見站在沈振威不遠處的旋日時,稍微放寬心些,她緊了緊放在身側的拳頭,看來她的計劃失敗了。
沈珞漓不由得看向戰英傑,這個老奸巨猾的人,估計在得知聖旨是真的的時候,就沒打算放她和她父親一條活路。
白子墨也看明白了,輕聲說道:“看來聖旨的的事兒提前走路了風聲,沈將軍沒能先發制人,牽制住戰英傑。”
“果真是老狐狸,到是我想的不周全了。”沈珞漓輕嘆一聲。
沈珞漓讓旋日提前出發,告訴沈振威,聖旨的事兒,就是想讓他能在包抄夾擊的時候,先發制人,困住戰英傑。
沒想到戰英傑這個老狐狸,狡兔三窟,一知道聖旨的事兒,直接起了殺意。
“看看再說。”白子墨拉着沈珞漓又低了低身子,山下火把遍地,找的整個陰山平原宛若白晝,他們這兒也不是十分隱蔽。
敵軍已經完全處理妥當,沈振威這邊兒的將士卻只剩下不到兩萬,戰英傑借沈珞漓提供的火藥的力,死傷只有不到一萬,可謂大獲全勝。
沈振威得到沈珞漓的消息,想要去抓戰英傑,只可惜這老狐狸狡猾的很,一直站在軍隊最中央,即使此刻大獲全勝,他都沒有出來和他打一聲招呼。
而且他突然發難,讓人把他這兩萬將士團團圍住,沈振威知道,恐怕今日真是生死局了!
沈振威舉着沾滿鮮血的大刀,騎馬上前,大刀一揮,放於身後。
他抱拳在馬上行了一禮,高聲喝道:“戰大將軍,聖上已經下了聖旨,此次大軍由我接管,還請大將軍交出兵權!”
沈振威說着另一隻手一揚,金色的聖旨在空中展開,他另一隻手接過聖旨另一頭,低聲宣讀起來。
這份聖旨,死了三個信使才送進來,上面還粘着血,可見傅凌天是真的不惜代價要攪亂這邊關的水,想要漁翁得利!
“哼!沈振威,你假傳聖旨,奪本大將軍的兵權是想犯上作亂嗎?”戰英傑直接倒打一耙,低喝一聲,緊接着猛地站起來。
他身板比沈振威寬闊多了,在戰車上一站起來,宛若一座小山,氣勢迫人。
沈振威爲人正直,沒想到戰英傑看見聖旨,還愣是倒打一耙,說這是假的,他頓時皺起眉頭,流露出殺氣。
“戰英傑,你抗旨不尊,難道是想帶着我們仁和的將士反我們仁和的王朝!反他們的家人,讓他們骨肉殘殺來滿足你的私慾嗎?”
沈振威也不是吃素的,高喝一句,頓時讓戰英傑身後的士兵小聲議論起來。
戰英傑冷哼一聲,拍了拍手,突然將士散開,四個士兵兩個人壓着一個人上前,等到把她們拉入站前,其中一個頭上的罩布被扯了下來。
沈珞漓一見,瞳孔一縮,居然是暗鳶!她身體猛地向前一傾,好在白子墨反應快,一把把她給拉了回來。
沈振威見過當沈珞漓貼身丫鬟的暗鳶,一見她,虎目一瞪,視線下意識的就轉到另一個罩着頭罩的人身上。
他霎時把大刀輪出,可是握着大刀的手卻抖了抖,緊接着低喝一聲:“戰英傑,你好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