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蕭鳳遙冷厲的目光從兩位臣子經過,停在了佇立在一旁的‘人繭’。水瀲星很機靈的在他瞪過來時,別開了頭,用包裹得圓鼓鼓的手撓撓腦袋,做出一副無知的模樣。

居然膽敢在他面前耍小調皮!

“你們二人替舒妃治治她身上的傷!“蕭鳳遙眸光一眯,拂袖背手在後。

“恭送皇上!”這下,誰都沒有水瀲星嘴快。

“朕有說要走嗎?”蕭鳳遙行至她面前,冷厲的反問。

咦?不走嗎?一般皇帝一拂袖不就代表離去嗎?老媽!你坑女啊,幹嘛老寫你家男主[拂袖而去]啊!

水瀲星張着櫻桃小嘴愣怔了半響,等晃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兩位留着一字胡的中年御醫圍住。

“舒妃娘娘,皇上要我二人替你看傷,這……”

二位御醫正煩惱着該如何診治,涼涼的話語自身後響起。

“就地看診!”

“不行!”水瀲星雙手抱緊前胸,瞪向那個坐回龍榻邊一派施施然的男人,道,“我裡面沒穿衣服!”

娘娘,您是睜着眼說瞎話嗎?紗布雖然裹得很緊,可您還是衣袂飄飄啊!

在旁的小玄子雙眼盯着她腳下那兩隻露在外面的褲腿禁不住暗自腹誹道。

蕭鳳遙雙手平放在膝上,以天生帝王的坐姿坐在龍牀上,淡淡瞥了她一眼,冷嗤,完全是‘管你穿沒穿’的表情。

見帝王沒有說話便是默許,兩位御醫顫顫然的伸出手去,要他們脫皇帝妃子的衣服,跟要他們自掘墳墓差不多。

“慢!”水瀲星往後跳了一大步,看向那個置身事外的男人,嫣然一笑,“皇上,您方纔可是強了我,若是你讓這兩位御醫碰了我,傳出去不太好吧?”

強強強……

其餘三雙眼睛悄悄瞥向已經沉了臉色的帝王,又溜溜的轉到身上還裹得一層層的娘娘身上,瞠目結舌的三人相同冒出一個疑問,這是怎麼個強法?

蕭鳳遙淡定自若的起身。見他走來,水瀲星很快往旁邊又跳了一大步,看着依舊面不改色的他不禁暗歎,冰山就是冰山,這樣還能泰然自若。

“你二人且退下。”蕭鳳遙凌厲的眸光淡淡從兩位俯首的御醫飄過。

兩位御醫如獲大赦,趕緊拎着醫藥箱躬身告退,小玄子也識趣的退了出去,臨行前還給了水瀲星一個好自爲之的眼神。

居然敢當着外人的面說皇上強了她!就算皇上當真的把她強了,她也不能說啊!唉!這寢侍得可真是一波三折。

“你……你要做什麼?”等人都出了寢殿,那廝的手倏然探向她胸口,水瀲星才意識到自身的危險。

蕭鳳遙冷戾的嘴角帶着邪氣向上一揚,如探囊取物般抓住了纏在她身上的紗布一頭,猛然一扯,水瀲星整個人瞬間旋轉了出去,速度快得讓她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一層層紗布也在她身上散開來。

好暈!

狂捲風轉得恐怕都沒她這麼快!

這冷血動物,沒心沒肺,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她怎麼說也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吧。

在寢殿裡飛快旋轉了一圈,等回到蕭鳳遙的面前時,水瀲星已經脫了一層裝裹,她的身上只着交襟的淡藍綢緞裡衣,看起來單薄得更加纖弱。

最後一圈,她倒在蕭鳳遙懷裡,眩暈的重感使她眼前變得迷茫,完全看不清眼前這廝的臉龐。

一開始,她壓根就沒想過這個惡劣的男人會伸手接住她,沒想到他倒出乎她意料之外了。

“舒妃,朕封你爲妃那日說過,要安、分、守、己。”蕭鳳遙攬着不盈一握的纖腰,看着仰躺在自己懷裡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女人,俯首在她耳畔沉聲悠悠。

“嗯,我記得。”記得個毛線!她又不是秦舒畫!她現在腦袋裡還在放煙花呢!

蕭鳳遙嘴角極淡的弧度倏然加深,大掌輕輕扳過她精緻的臉蛋,俯首眼底閃過奸計得逞的精光。

“封妃那日,朕壓根沒與你見過面,何談說得上話?舒、妃?”他陰邪出聲。

“你……”

噢!她還是暈了吧!現在和這個深沉腹黑的男人鬥只會吃虧,等她養精蓄銳了,再連本帶利討回來也不遲!

想着,再也沒有餘力的水瀲星眼前一黑,真的放任自己暈了過去。

蕭鳳遙盯着已然昏過去的女人,面露興味……

翌日,水瀲星抱着柔軟的被角蹭在臉上,一腳壓在被上,睡姿超級不雅。其實她睡意早已全無,卻遲遲捨不得睜開眼睛的賴在牀上。

“娘娘……娘娘……日上三竿了,您該醒醒了。”

綠袖的聲音讓水瀲星意識全部歸位,她瞬間睜開了眼,飛一般的坐了起來,烏黑大眼溜溜的環顧了下四周,發現自己身在瑤安宮後纔不禁鬆了口氣。

“娘娘,綠袖伺候您洗漱。”綠袖把鞋子放到她腳下。

“綠袖,我昨晚幾時回來的?”應該是在她昏了之後那男人就讓人把她丟回來了吧?

綠袖羞澀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娘娘,您是寅時方被送回來的,看來您昨兒晚被折騰得不小,回來的時候還睡得很沉。”

“那可不!我昨晚都快被折騰死了!”水瀲星的坦率讓綠袖臉上更加火熱。

“誒……等等!你剛剛說的是寅時?”水瀲星慢半拍的發現綠袖臉上曖mei的揶揄之態,連忙數起了手指頭。

古代兩個小時爲一個時辰,子時、丑時、寅時……也就是說快五點的時候!

那個男人居然把不省人事的她留在那裡過了一夜!!!

聯想到種種可能性,水瀲星連忙低頭拉開自己的衣襟一看,凝脂玉膚上的斑斑紅痕讓她臉色瞬間爆紅。

“禽、獸!!”她咬牙切齒,握拳霍霍。

“娘娘,慎言吶。”綠袖小小聲的提醒,雖然主子個性內向,平素無人前來叨擾,但身處後宮還是要謹慎爲好。

還慎言!她現在氣得都快得腎炎了!她美好的第一次還沒來得體驗就這麼被那個蚊蛋給糟蹋了!

“啓稟娘娘,玄公公來了。”瑤安宮裡的小婢女忽然進來輕聲通報道。

“玄公公?”水瀲星蹙眉在腦海中搜索了一番,擺擺手,“不認識!”

“誒呀!娘娘,玄公公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您怎會不認識呢!他呀準是奉皇上之命給您行賞來了,咱們快穿上衣服出去瞧瞧皇上賞了您什麼吧。”綠袖顧不上安撫主子莫名而來的怒火,趕忙從架子上取來衣物。

水瀲星眼裡閃着兩團噴發的火焰。

賞!現在,只有把他的小切下來賞給她才最解恨!

穿了件薄煙紗裙後,再簡單的梳了個雲髻,水瀲星才百般磨蹭的出了寢殿。

來到前殿大廳,她瞧見坐在那裡喝着茶的公公,眼前一亮,腳步飛快的挪了過去。

“小玄子公公,怎麼是你啊?”原來玄公公就是可愛的小玄子啊,早說嘛,她的待客之道可是好得沒話說的。

被她那麼用手在肩上一推搡,小玄子剛喝入喉的香茶就這麼噴了出來,茶杯在手上茶水四溢。

“咳咳……娘娘,是奴才。”小玄子倉惶的把茶盞放下,顧不得一身的茶漬,趕忙躬身行禮,“奴才小玄子給娘娘請安了。”

水瀲星臉上那抹好像見故人似的笑容頓時歇了,她忍下反感,擺手,“以後見到我都不許行禮!”

小玄子愣了下,沒有多想,蘭花指往後一勾,一盆幾近枯萎的盆栽被送到水瀲星面前。

“娘娘,這是皇上賞賜給您的,望您今後能夠好生照料。”

綠袖嘴角的笑弧僵住,完全傻眼。娘娘昨兒晚不是伺候了皇上一整夜嗎?瞧見娘娘今晨才被送回來,她還以爲皇上喜愛娘娘得緊,所以才破例留下娘娘過夜,怎會……只賞了盆花?

水瀲星看着小太監手裡抱着的盆栽,頓時火冒三丈。

那男人是故意的吧!送這麼一盆快死翹的盆栽,意思就是她已經像這盆栽一樣凋謝了是嗎?

她可以把這個當成戰書嗎?

如果是,她樂意接受!

“小玄子,你回去告訴他,謝謝他這盆花,姐姐我收下了!”昨晚,他說的最後一句話表示他已經篤定她不是秦舒畫了,不然不會有那個閒功夫送這麼一盆花來羞辱。

“娘娘,您……沒事兒吧?”小玄子和綠袖異口同聲,這樣的娘娘與平時判若兩人,那雙晶亮瞳孔仿似沉寂了上千年後驟然撥雲見日。

“哼哼!我能有什麼事,有事也是別人!”水瀲星皮笑肉不笑的哼笑兩聲,頓時讓小玄子和綠袖毛骨悚然。

“玄公公……不好了……玄公公,大事不好了……”

瑤安宮門外忽而傳來十萬火急的嚷嚷,不一會兒,人已經連滾帶摔的進來了。

“煙兒,這會你不是該給皇上奉茶了嗎?慌慌張張跑這來作甚?!”小玄子的老大氣勢自然凝成,這煙兒是皇上身邊的奉茶女,說起來也是他的老鄉,見着順眼了就提拔了她。

“奴婢見過舒妃娘娘。”煙兒快速朝水瀲星匆匆福了個禮,顧不上喘氣,趕忙對小玄子稟明道,“玄公公,頤和宮出事了!”

一聽到頤和宮出事,小玄子臉色驟變,忙不迭對水瀲星行禮告退,“娘娘,奴才來此的任務已完成,這就回去覆命了。”

說罷,小玄子和那位闖進來的丫頭一塊匆匆離去,這來時的風還沒消停呢就已經走了,不禁勾起了水瀲星的好奇心。

“綠袖,這頤和宮是什麼地方?”爲什麼那叫煙兒的女孩和小玄子一副天塌下來了的模樣?

“娘娘,您忘了嗎?頤和宮是太皇太后居住的地方啊!”對於水瀲星提出的問題,綠袖驚詫十分。

“太皇太后?我應該記得她嗎?”

“當然啊!娘娘,若不是太皇太后,您現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呢!”

也就是說,這太皇太后於秦舒畫有恩?

“嗯,我最近腦袋不太好使,你且跟我說說我和太皇太后之間的事吧。”對上綠袖滿滿冒着問號的眼神,水瀲星輕捶了捶腦門,粗略的忽悠了過去。

綠袖瞧見她從昨天到現在時不時的敲頭,也不再猶疑,扶着她坐下,爲她倒了杯茶,才娓娓道來。

原來兩年前,南梟國重臨帝都,胤朝滅亡的那會,作爲胤朝公主的秦舒畫下場本應不是死就是流放,可是太皇太后瞧見了她,驚歎她美不可方物,於是新登基的皇帝便破例把她收留在後宮權當給太后養眼了,完全不顧文武百官的上訴,決然封她爲第一位皇妃。

唉!要是這皇帝衝冠一怒真的爲紅顏就好了,偏偏只是爲了討好太皇太后。這太皇太后也是,放眼古今,她只聽說男人對女人驚豔,可從來沒聽說過女人對女人流口水的,向來女人之間只有羨慕嫉妒恨的份,除非……

呃……太皇太后不會是好那口吧?